818:认亲
818:认亲
这阵如浪般的磕头声,把今夕从追忆的深渊给拉了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今夕不禁有些惊呆了。()
“大家都是怎么了?快起来。”说罢,今夕便动身要去扶起离自己最近的李大伯。
但是,李大伯竟然怎么都不肯再抬起头来,这时候,一道奇异的感觉在今夕的脑海中浮现,他们是在忏悔,赎罪。
“大家都怎么了?有话就站起来说大家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今夕受之不起”说罢,今夕拉着柳玥,准备一跪还一跪。
这时,李大伯突然失声说道:“今儿,是我们没出息,我们没本事,当初来我们村里的人,我们根本招惹不起,更是把你爹娘的尸首挂在村口,三日不下,最后还是我们偷偷地给放了下来,安葬了,我们得罪不起他们,所以这一拜,你受得起”
这时,四周一阵凌冽的狂风吹过,将众人硬生生地从地上带了起来。
听到这里,今夕的情绪开始有点失控了,竟然自己爹娘的尸首被挂在村口,整整三日不下
今夕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沙哑地声音从今夕的嘴里发出,像是凶兽的怪吼。
“是谁,是谁这么狠心?”今夕有些疯狂地问道。
“九鼎罗家”李大伯的声音有些颤抖。
“罗家么?”今夕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上次的帐都还没有完结,这次又要来,我若不覆你罗家,我誓不为人”
对于罗家,今夕的确是恨,但是随着杀死罗辉,罗朝之后,恨意也并不是那么浓烈,更是受到过罗虚的照顾,今夕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当初的债也就到此为止,只是,父母之仇,似海深,岂有不报之理?
“今儿,李大伯听说,罗家现在已经是九鼎城最大的势力,不是我们寻常之人所能招惹的,耀儿,千万小心,罗家对你的追杀令一直没有停过,只是在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并没有多大的效果罢了。”李大伯很是担心地说道。
今夕看了一眼四周的村民,眼里无一不是关切的眼神,“今夕哥始终是我们村的骄傲,没能保护他的爹娘,已经是我们的耻辱,我们一定要保护今夕兄弟。”这时人群里传出这样的声音。
“是啊,今夕哥,我家虽然不大,但是绝对有你住的地方。”这时,一个与今夕年纪相仿的男子说道。
“放屁,去你家?让今夕兄弟睡猪圈呐?来我家吧,我家简是简陋,但是住着暖和。”
“一边儿玩去,暖和,不就是热么,哪有我家舒服。”
。。。。
四周喧哗的争吵声让今夕觉得有丝温暖,不过,也使得今夕复仇的决心更加旺盛。
这些人是无辜的,如果不让他们报答自己,他们一生都会对今夕愧疚,这并不是今夕所愿意看到的。
“各位相亲们,今夕有一事相求,或许这两天就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会来此常住,我希望大家还是不要起什么冲突的好,还有帮我照顾好这位。”今夕用手拉一把身旁的柳玥,对着大家说道。
“没有问题,今夕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众人有些不解地看着今夕转身即将离开的身影。
“刚才把各位拉起来的怪风,难道各位不觉得奇怪?”今夕说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难道是?”村里有人捂住嘴巴惊呼道。
“帮我照顾好她,玥,你要多保重身子,我这次出去,一定要想办法将你解救回来”说完,今夕吻了一下柳玥的脸颊,便转身朝着村口飞去。
仿佛是回应村民们的担心,卷起更加暴虐的狂风,今夕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哇,今夕哥竟然这么强?”下面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
但是,今夕已经听不到村民的惊呼。
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今夕也是隐隐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罗空在当日和朱夜的战斗中便已经陨落了,照理说,罗家应该没有更强的高手,怎么可能力压其余三家,一举成为九鼎城的支柱今夕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随着今夕的身形渐渐地停顿下来,九鼎城高耸的城墙便出现在今夕的面前。
悄悄地潜入九鼎城,今夕便是如同草头百姓一般,悠闲地散步在城中。
已经是清晨,仿佛是活跃起来了一般,九鼎城里,无数的小商小贩开始了叫卖,人潮渐渐地涌动了起来。
今夕不经意地如同路人般经过罗府,眼里的仇恨如同两柄犀利的寒光,似乎要将这里吞噬掉。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走进这扇深锁的大门,朝着另外一头的街口走去。
走到一个酒楼,坐下,今夕仿佛又想起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潜伏在罗朝的身边,去杀掉当时的一个劲敌,只是那劲敌的名字,现在已经回忆不起,只是依稀记得,当初今夕说出的承诺,要保宋家香火不灭。
这时,今夕突然顿了顿,一幅诡异的画面,从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缓缓升了起来。
“为什么那人死的时候,会面带一丝微笑呢?”今夕有些走神,丝丝的恍惚。
今夕一路上,杀掉的人,虽不算多,但决计不能算少,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淡然面对死亡,从容不迫地走进死亡,今夕从来没遇到过。
就在今夕在心里不断闪现这个画面的时候,一道讨论声传到了今夕的耳朵:“家主说了,过了今日,便要去取那物,不知道会有多少的精英出动。”
“嗯,据说是在天香城附近的杏花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家主都那么在意,那就不可能是什么太差的东西。”另一个声音传来。
“有意思,果然连九鼎城这面的势力都惊动了,说不定我能混水摸鱼一把。”今夕听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重游故地,故人相约,或是把酒言欢,或是诉说些年心酸。
只是今夕在九鼎城,没有所谓的故人,有的只是回忆。
一切冰冷的回忆都是从这里开始,冰冷的地下牢狱,今夕现在都还记得,牢狱里面的无助,孤独,冰冷。
今夕更是知道,在天的背后观察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尽览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近一年的时间,今夕没有被黑衣人所追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间,如同沙粒,从指缝中溜走。
夜晚的九鼎城,渐渐地进入了沉睡,今夕走在这些熟悉的街道上,仿若进入了回忆一般。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耳边竟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兄弟,这么晚在此欣赏夜空,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今夕转过头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地上,正懒洋洋地看着自己说道。
“老先生,又是你?”今夕微笑着说道。
这个乞丐看了今夕几眼,然后哈哈大笑着说道:“这么久没见,想不到小兄弟竟然还记得老叫花子?”
今夕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故人,不由地哈哈大笑,“今日见到老先生可谓开至极,不如小生做客,请老先生一饮尽兴,可好?”
这个乞丐突然哈哈大笑着说道,“多谢小兄弟一番美意,老叫花子这里有些酒,不如我们就在此处畅饮一番”
说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瓶酒,扔了一瓶给今夕。
不一会儿,这个老乞丐就拍着今夕的肩膀说道:“看这星空,无穷无尽,小兄弟可有什么感叹?”
沉思了一会儿,今夕起身说道,“外面是无尽的天地,下面是被锁上的世界,这星空,就是一扇门”
说罢,这个老乞丐哈哈大笑一声,“小兄弟,你可真有趣,这星空是一道门在老头子看来,缓缓流淌的银河,流淌的却是千年的寂寞”
一股睥睨天地的气势在这个老乞丐身上散发,老乞丐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风,生于天地间,最自由的存在,无形,亦不可追查起踪迹,何处起,何处消散。这片天地,都是一道枷锁,没有枷锁的束缚,心里有风,无风而起。形散于风中,则风不动,没有天地的束缚,你可懂?”
今夕心里猛然一惊,有什么东西仿佛一闪而过,今夕抓不到,不清晰。
“忘掉风的形状,然后才能有自由的风。”老乞丐又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着说道。
“老先生请受小子一拜。”陈耀赶忙起身恭敬地说道。
“小子不用如此,世人皆以立宗过后,便成圣。竟不知,欲成圣,必先超凡。小子,给老叫花说说你的故事吧,我说不定有办法帮你。”这个老叫花子微笑着说道。
今夕只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叫花身上这股恐怖的气息,竟然让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久,老叫花身上的气势消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今夕站在原地。
这个老叫花也是没管旁边惊讶的今夕,自顾自地喝酒。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快喝酒吧,难得快意,不然酒要没了。”老叫花好心地提醒道。
这时,陈耀突然一抱拳,很是严肃的说道:“小子冒昧,有一事肯请老先生帮忙。”
老叫花停下了继续灌注的动作,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今夕,不知道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子有一朋友,遭遇恶疾,还望老先生出手相救,小生来生当牛做马报答先生。”今夕有些激动地说道,抱拳的双手不禁有些颤抖了起来。
面前这个人是个高人,若是他出手相救,说不定柳玥就真的有救了
老叫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少年,微微一笑,吞下一口烈酒。
“走吧,看看老叫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看着今夕快要激动地掉出眼泪的样子,老叫花心里一酸,“或许现在才他真正开心的样子吧?”
任何人对于一夜暴富都有着一种期望,期望原本困难的事情,在瞬间化作乌有,今夕也不例外。
原本关于杏花村的辛秘,涉及的势力太多,太过于复杂。罗家的崛起,以及神秘的婉鸢,今夕只觉得如同巨山一样压在自己的心口,现在如果这位老先生真的能救柳玥,陈耀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追究,只是柳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今夕没有多作废话,瞬间,今夕身边便已经卷起阵阵狂风,和老叫花一起,消失在原地。
这时,罗家的一个大殿内,罗欢突然睁开双眼,“这个感觉,是陈耀?”
嘴角露出一抹弧度,“这是在警告我吗?还是对我的挑战呢?”罗欢脸上笑意更浓,似乎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大殿里的笑声,久久地回荡着。
今夕心急火燎的带着那老叫花一直朝着柳玥那里奔去,在路上,今夕的知这个老先生叫杜双,算是隐士高手一类。
除了一些大家族,当然也会有一些靠着自身的领悟,成为高手的人。
聊着聊着,两人便已经来到山村,陈耀心急火燎的带着杜双来到柳玥的面前。
只见杜双握着柳玥的手,脸上露出一种惊讶的神情。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狠心?”杜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
听着杜双的口吻,今夕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敢问先生,内人有救否?”
今夕现在也是惴惴不安,万一连面前这个杜双都没有办法,那么今夕想要拯救柳玥的难度,将会成倍的增加。
看了一眼今夕,杜双缓缓开口说道:“有救只是,你随我出来,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我仔细诉说一遍,我再定夺。”
随着杜双走到房屋外面,杜双手掌一翻,一道由气之力形成的墙壁,便将整个屋子包围了起来。
“这样她就听不到了。”杜双自言自语地说道。
今夕没有对于杜双这一手发出赞叹,因为他更担心柳玥了起来,不让柳玥听到,这意味着什么
“敢问先生,是否真的有救?”今夕有些绝望的说道。
“有救,当然有救,老叫花决计不会骗你,只是你可以知道她所中的是一种名叫流年的果实,岁月流年,逝去的光阴,不是那么好找回来的。只是幸好生机还在,不然老叫花真的没办法,不过在那之前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杜双说道。
今夕看了一眼杜双,心中一横,便将这些事情悉数讲予杜双。
杜双在听到杏花村的瞬间,也是眼前一亮,“杏花村,果然呢,小子,到时候你跟我去罢,多年没见了,不知道那些老家伙还有几个活着。”
听到这里,杜双眼里露出一丝追忆:“杏花村里面的古怪,我当年也有所耳闻,只是当年追求武道的境界,没有过多的留心罢了。今次,我便陪你小子去一趟罢了。”
“那小子就多谢,杜老先生了。”今夕鞠躬说道。
“小子,有一种草是伴随流年同时长出,流年果实,其叶梦返,你可知道这个事情?”杜双问道。
今夕摇了摇头,但是从杜双的言语中,大概能知道这个梦返,就是解救柳玥的关键。
“流年一梦,梦醒自返,你现在一定要去找到这个梦返叶。当初拿出流年的这个女娃肯定会有梦返叶。”杜双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今夕对于柳玥的事情,在没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时候,今夕不会去冒险
接近婉鸢,今夕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不是他怕,而是怕最终无功而返,浪费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因为梦返叶的气息,可以持续维持女人的青春。”杜双微笑着说道。
今夕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婉鸢的话,那么肯定会将此叶带在身边,因为越是动人美丽的女子,越是害怕岁月的流逝
“小子,这下你可放心了?到时候老头子也会帮你一把。”杜双微笑着说道,只是眼神中的好奇,令今夕都有些动容。
在安抚了柳玥之后,今夕跟着杜双来到了村口。
“小子,你可千万要小心一点,现在我们就要返回那个杏花村,去藏起来。”杜双开口说道。
陈耀刚刚点头,突然两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将自己锁定
两个裹着黑衣的男子瞬间便是出现在陈耀的面前,“桀桀,陈耀,上次有朱夜老头帮你,我看你这次怎么逃走?”
这两个人,似乎就是当年在罗家叱咤风云的几个黑衣人之二。
陈耀心底不禁一凉,这两个人可都是实打实的武宗实力,今夕担心杜双会看在两个武宗的面子上,反水出手擒住自己,毕竟,自己和杜双算不得多熟。
“看来隐藏那么久了,你们都已经忘记当年的痛了,我倒想问问,当年血煞修罗刀的威名还在不在”这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强大气势在杜双的身上散发而出。
“杜双,你是杜双”这两个黑衣人突然惊恐地说道。
“想走?也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瞬间,一柄寒锋便出现在杜双的手上,寒光闪烁,两个黑衣人的鲜血便流了出来。
隔空一抓,两个黑衣人便出现在杜双的手上。
“超凡?”两个黑衣人吐着鲜血有些惊恐地说道。
“当年的痛,我定当百倍奉还,现在就先拿你们两个试试水吧。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有没有进步”杜双说罢,手指一捏,两颗头颅便这样飞向四周。
今夕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想到这个杜双不仅不没有反水,反而是帮助自己解决掉了眼前的危机。
只是从对话中,今夕隐隐听出这些人和杜双有仇,更重要的是,杜双比他们更强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许多的问号,想到什么,我等下给你解释,不过我也很在意,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说完,杜双脸上露出一阵轻松的感觉。
随即,手中的寒锋泛出血红色的光芒,杜双朝着那无尽的星空一刀劈了过去,留下深深的血影,一道声音传来,似乎将整个天空都震动了。
“不知道现在的后辈,还能有几人知晓老夫当年的威名”随即,天空中的血雾轰然散在,天空竟然隐隐发出了颤抖
上班的路上,谭斌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响。
她瞥一眼屏幕,见是周杨的来电,便挂断了。
因为距离公司只剩下十分钟的车程。
但是电话一直响,她只好戴上耳机。这个时间的电话,通常都不是好消息。
“Cherie,出事了”周杨的声音果然失去了一贯的张扬。
售前售后四个部门济济一堂,这种机会并不多见,而且每个人都面沉如水。
起因其实很简单。
北京的一家企业客户,头天晚上进行业务升级,测试过程中出现了不明故障。
工程师欲切换回升级前的状态,却发现备份数据包无法恢复。
惊慌的工程师向MPL维护中心求助,生产线支持很快远端介入,二十分钟后却退出了,理由是发现了illegal的非商用软件,拒绝支持。
追查半个月前的记录,的确有人安装了一个没有任何产品代码的试用版软件,用的是MPL自己的通用密码。
半夜被叫到现场的技术经理,和生产线试图协商,先恢复客户设备,再追查非法软件来源,结果生产线不予理睬。震怒之下,他写了一封邮件,发到生产线总经理的邮箱里,强烈谴责这种置客户利益于不顾的行为。
没想到生产线的态度更加强硬,回复中明确指出,商用设备私自安装试用版软件,违反公司Policy在先,已经严重伤害到公司的利益,应对责任人严惩不殆。这封邮件的抄送名单里,不但囊括了各大区经理,甚至出现了全球副总裁的名字。
两家的扯皮,并没有给解决问题带来任何帮助,反而耽误了时间。
当地工程师几经努力,依然无法找到故障原因。
到了上班时间,设备仍未恢复。纸包不住火,客户的老总得知原委,火冒三丈,大骂MPL江湖骗子,一封措辞严厉的抱怨信,立刻传真到刘树凡和李海洋的办公室。
火烧到谭斌身边的时候,局面已经无法收拾。
听到如此荒唐的细节,她气得手直哆嗦。痛心经营多年才建立起的客户信任,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面前顷刻坍塌。
如今又处在PNDD集采的敏感时段,等于自动给其他厂家提供攻击的工具。
事态已经坏无可坏,她反而变得冷静,当即制止服务和技术部门的相互指责。指出当务之急的两件事。
对外,通过高层说服生产线提供支持,尽快恢复设备正常运行,并尽力安抚客户,把影响降到最低,其他细节容后再谈。
对内,马上找到试用软件的安装人,立刻澄清真相。
上午十点,远在欧洲的生产线总经理从睡梦中被唤醒,参加中国区的紧急电话会议。
十二点,生产线的技术专家终于松口,远程接入客户设备。
谭斌在客户处周旋一天,精疲力竭,所幸事态没有继续恶化。
愤怒的客户发泄完毕,开始正视现实,考虑如何收拾后事及追究责任,要求MPL提供关于试用版软件的解释。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真正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掉了眼镜。
技术部门根据现场记录,很快找到执行安装的工程师和项目经理。
那个工程师吓得不轻,说话都有点磕巴。项目经理还算镇定,出示了一封半个月前的邮件。
这封信一切换到大屏幕上,谭斌感觉象挨了一闷棍。
极长的一封邮件,经过无数人的回复和转发。
她已无法集中精力去追寻前因后果,只看到最上面一句话:经确认,生产线二十天后才能正式发货,可以先安装试用版软件作为过渡。
发信人居然是方芳。
收信人一栏中,只有项目经理的名字。
会议室中的人陆陆续续退出去,谭斌脸色铁青,闷头坐了很久,才把方芳叫进会议室。
她忍住怒气发问:“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
方芳脸涨得通红,急着辩白:“不是我的意思。”
“那是谁?”
“是Young 交待的。”
方芳说,一个半月前签合同,销售团队与物流部门的沟通出现失误,生产线真正的发货时间,要比合同中白纸黑字九月二十六日的承诺晚了二十天。
其中涉及到几个新功能,客户原计划国庆长假前投入使用,到货的延迟,完全影响了他们的业务,于是威胁要按照合同条款索取赔偿。
顶不住压力的项目经理,只好把压力转嫁回销售团队。
方芳去问周杨怎么办,正被销售指标逼得焦头烂额的周杨,冲着方芳嚷嚷:“这些做技术的,怎么一个个跟缺心眼儿一样?不就差了二十天吗?跟他们说,随便找个试用版先装上,货到了一升级,一了百了,谁会知道?”
于是她照着周杨的意思发了邮件。
谭斌听得直摇头,一个个都是心存侥幸,出了问题只想瞒天过海,一错再错。
想了想她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把Young的名字附上?”
方芳慢慢低下头,“当时太忙了,我没想那么多,只想把事赶紧了结。”
谭斌支起额头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显然没有任何自我保护的意识。
再叫进周杨,他矢口否认,显得气急败坏,“我从来没有说过那种话,她肯定理解错了。公司的行为准则,我怎么会忘记?”
方芳看着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Young, 你说话要摸着良心。”
“不用你提醒,我的良心好好在胸口呆着。倒是你,出了事就乱咬,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
“你……你……”方芳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脸”
周杨抱起手臂冷笑,“嗬,都骂上了,是不是要问候我姥姥,我大爷?”
“行了,别说了”谭斌喝住她,“方芳你先回去,冷静以后再说话,”
方芳用力摔上门走了。
“Cherie,我……”周杨试图说点什么。
“你去现场吧,稳定一下军心,有进展给我消息。”谭斌疲惫至极,甚至有点厌恶,不想和他多话。
凌晨四点,现场终于传来消息,故障排除,设备恢复正常。
谭斌没有睡,一直呆在书房处理邮件。接完电话才松口气,服了一颗安眠药,把自己扔到床上。
她得强迫自己休息几个小时,明天要面对的更加艰难,善后,并且处理始作俑者。
这么大一轮风波过去,总要给各方一个交待,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坐在刘树凡的办公室里,她的心情异常低落。
“你要记住这个教训,Cherie,管理Team,尤其是Sales Team,是非常Challenge的任务,松则失察,紧则失衡。”
刘树凡站在窗前,背对着谭斌,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我很抱歉。也许是我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才造成今天的局面。”谭斌一脸无地自容的羞愧。
这件事一直被捅到总部,她不清楚究竟给刘树凡带来多大的困扰。
此时她宁可刘树凡大发一顿脾气,也比现在的状况让人安心。老板的平静和沉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全是你的错,Ray Cheng一离开,我就该给你们找个General Manager来。年轻啊,到底都太年轻了。”
谭斌没有说话,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想过多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由着刘树凡发泄他的不满。
至于新的GM,刘树凡早就物色好的人,却在上任前夕,风闻MPL中国正在进行中的权力僵持,被吓退了。
他话中透出的无能为力的伤感,让谭斌不由不猜测,他是否在为程睿敏的离开感到后悔?
刘树凡最后问:“你打算怎么做improvement?”
“北京的Business越来越大,Young一个人负责整个地区,实在吃力。我想申请增加一个Headcount。”
谭斌想了一晚上,才决定提出这个要求。
北京地区是她手里一只生蛋的金鸡,她不能再冒险,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刘树凡看着她,“Sales Manager如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并没有多余的headcount,就算我approve了,你又从哪儿找合适的人?”
“有一个人选。”谭斌低声说。
“谁?”
“PNDD总部的客户经理王奕。”
“她愿意到你的Team吗?”
“只要您同意,我会找她谈。”
谭斌有把握,自从PNDD开始集采,王奕的位置就被架空了,她已经很久无事可做。
搁在以前,她不会考虑王奕。因为她一直觉得多数女性普遍缺乏大局观,过于专注细节,依赖性强,总有逃避责任的倾向。
真正带了团队之后,她才开始逐渐修正自己的观念。
女性的创新和逻辑思维是有所欠缺,但胜在做事认真本分,韧性好,逆境中更容易表现坚强,平时稍微多给点关怀就死心塌地。
所以她愿意给王奕一次机会。
而方芳,虽然选择完全相信她。但从看到邮件的那一刻起,谭斌就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公司有明确规定,由于个人工作失误,造成公司重大经济损失或恶劣影响的,将立即解除雇佣合同。
周杨自始至终,没有为他的下属说过一句求情的话。
方芳再次进入会议室,一看到谭斌的气色,马上明白将有什么事发生。
她开始埋头哭,没有声音,只是双肩不停地抖动。
谭斌把纸巾盒放在她的手边,无话可说,只觉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方芳哭了很久,终于平静下来。擦干净眼泪,她安静地说:“Cherie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该做什么。”
“我很抱歉。”
“没关系,做错了就要承受代价,离开这里我不会饿死。”
“你放心,我会为你争取最好的Package。”
方芳抬起头,双眼通红,却勉强挤出微笑,令谭斌不忍卒看。
她说:“Cherie,这两年你教了我很多,谢谢你。你总是让我与人为善,信守双赢,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谭斌神色黯然。
HR的经理敲门进来,谭斌知道是她该退出去的时候了。
她轻轻关上门,离开了会议室。
她也没有告诉过方芳,在大公司做事,永远不要把急人所急当作美德,按照流程按部就班,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里,谭斌感觉浑身酸痛,体温计测了测,三十八度。
这些日子透支得厉害,早觉得不妥,如今报应终于到来。
她胡乱吃了颗退烧药就昏睡过去,醒来冷得全身缩成一团。再测体温,读数一直嘀嘀跳到三十九度三。
必须要去医院了。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挣扎着爬起来换了衣服,先拨沈培的手机,关机。再拨市电,响了很久,一个惺忪的女声来接:“喂?”听不出是沈母还是王姨。
谭斌犹豫一下,没有回答,即时按下了挂机键。人在病中耐心尽失,她懒得听人冷言冷语。
文晓慧又住在东城,一个女孩子深夜穿越半个城市,实在不太安全。
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可以坦然求助的对象。
下地走几步试试,除了腿有点软,头脑还算清楚。于是决定自己打车去医院。
急诊室里测体温、验血折腾一遍,再拿着处方去交款取药,她走不动了。
脑子里越来越混沌,心脏疾跳,双腿更象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她靠在墙上微微喘气。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走出去五六步远,又退了回来。
“哟,是你呀看急诊?怎么一个人?没有家属陪着?”
谭斌睁开眼睛,看到白大褂的一角,正被过堂风轻轻扬起。
“是发热吗?来,让我看看。”
她手中的处方和病历被轻轻抽走。
谭斌抬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您是……”
“嗨,我也住在xx花园,总看见你早上跑步来着。”那人伸手托住她的手肘,“忘了?汤姆和杰瑞的主人啊……”
汤姆和杰瑞,那两只小金毛犬。谭斌对它们的印像,要比它们的主人更深。
她勉强笑一笑算作招呼。
“你坐下,处方给我,我替你取去。”
“那就麻烦您,多谢了”谭斌没有推辞,因为实在坚持不住了。
太困太难受,她想找个地方就地躺下睡觉。
稀里糊涂的,她感觉邻居在和她说话,然后他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接着她身子一轻,已被人横着抱了起来。
“输液室还有没有空床?这儿有一个高热病人。”
脊背终于落在实处,说不出的舒服,谭斌情不自禁放软了身体。
耳边似有人在聊天,“高大夫,您朋友?”
“啊,算是吧。”
手背先凉了一下,随后的刺痛让她清醒,勉强睁开眼睛。
护士调整好点滴速度,低头叮嘱她:“自个儿留意,滴完了按铃叫人。”
谭斌“嗯”一声。
那邻居,护士口中的高大夫,就站在床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护士说:“高大夫,您这么明目张胆地串岗,也不怕被抓了扣奖金?”
高大夫笑笑没有回答。等护士离开, 他弯下腰,凑在谭斌眼前,“真是一个人来的?”
谭斌点点头。
“看样子体温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你待会儿怎么回家?要不要给你先生或者家人打个电话?”他替她犯愁。
谭斌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摸出手机,准备骚扰文晓慧。
手机的屏幕却一片黑暗。
“没电了?”
谭斌无力地闭上眼睛,勉强动动下巴。
“告诉我号码,我去值班室帮你打。”
号码?谭斌不由皱起眉尖。
平日的记忆,都已经交给手机和电脑了,冷不丁被问起,大脑一片空白。
她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是脑海深处,仍有些微知觉。曾经过去的一幕,反复在眼前重映。
他说:“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你哪天没有饭局,想找人吃饭,随时call我。这算不算诚意?”
这个号码,并不在手机里。她刻意地没有输入手机,只为了每次一个个按下那些数字,内心下意识地期待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