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手忙脚乱地解着安全带。(疯狂f打)跟安全带相比,她的手是那么细瘦。“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用法语轻声说,“安息,雅克。”
“我们开始加以后,你可以通过飞船的显示屏随意观看。”雷蒙特用同样的语言告诉她。
卢克应声走到地下庭院的边缘,朝下探看,留下加哇头目继续天花乱坠地吹捧着那五个机器人无与伦比的优点,而他叔叔嘲弄地反驳着。
在庭院里,一个粗壮的女人在装饰性植物丛中象麻雀跳跃般的忙碌着。她仰起头看着卢克,吩咐道:“千万告诉你欧文叔叔,如果他买个翻译机,一定要会说布斯语的,卢克。”
卢克回过头看了看那些式样不一的疲惫的机器人,然后又俯身对他婶婶说:“看来我们好像没有很多选择的余地。但不管怎样,我一定提醒他。”她朝上向他点点头。卢克转身回到他叔叔那儿。
显然,欧文?拉尔斯已经决定选择一个矮小的半农业机器人。他的形状和阿杜?得杜相类似,只是多了许多辅助臂,臂的末端有各种功能装置。他已遵命走出了队列,正一摇一摆地跟在欧文和暂时沉默下来的加哇头目后面。
走到队列的一头,农夫眯起眼睛打量着高个子的形状象人的斯内皮尔。他的外壳的青铜表层虽然遭到了沙石的摩擦,但仍然闪闪光。
“我想你会是能干的,”欧文对机器人斯内皮尔说,“可你懂得风俗和礼仪吗?”
“我懂不懂礼仪?”斯内皮尔重复道,农夫上下打量着他。斯内皮尔决定炫耀炫耀他的能力,给加哇一些难看:“我懂不懂得礼仪?嗨那是我最起码的功能,我还……”
“我不需要一个懂礼仪的机器人。”农夫冷冰冰地打断他。
“我不怪你,先生”斯内皮尔立即表示赞同。“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在这种地方,有什么比买一个懂礼仪的机器人更奢侈浪费的呢?对于任何一个志趣和您一样的人,先生,买个懂礼仪的机器人简直是白花钱。不,先生,‘通用性’是我的中名*。西?维?斯内皮尔,维――就是通用性**。我听候您
“我需要这样的一个机器人,”农夫对他准备逐一列举的辅助功能毫无兴趣,专横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应当懂得点**可编程序的湿度蒸器的二进制语言……”
“蒸器这下我俩都走运了。”斯内皮尔辩驳道,“我最早的差使就是在二进制编程的货物升降机上工作。它在结构和存贮器功能上和您的蒸器很相似,您几乎可说……”
卢克在叔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附在耳边轻声他说了几句。他叔叔点点头,然后再次看着精力集中的斯内皮尔。
“你会讲布斯语吗?”
“当然会,先生。”斯内皮尔答道,心里确信这次可以完全诚实地回答了,“这就像我的第二语言,我的布斯语流利得和……”
农夫似乎决心不让他说完一句话:“别讲了”欧文?拉尔斯低看着加哇说:“这个我也要了。”
“是,不说了,先生”斯内皮尔连忙应答,竭力掩饰着被选中的喜悦。
“把他们领到下面的车库去,卢克,”他叔叔命令道,“吃午饭前你给我把他俩清洗干净。”
卢克斜眼看着他叔叔说:“可我本来准备去托基站买一些新的功率转换器和――”
“不要骗我,卢克”他叔叔严厉地警告他,“我不在乎你跟你的那些无聊的朋友一起浪费时间,但这只能是在你干完活以后。现在快开始于。当心。吃饭以前得于完。”
垂头丧气的卢克烦躁地对斯内皮尔和小个子农业机器人下了一声命令:“你俩跟来”他很乖巧,,知道最好不要和他叔叔争辩。当欧文开始和加哇讨价还价时,他已带着机器人往车库走去。
其余的加哇领着三个挑剩下的机器人往“沙漠爬虫”走去,什么东西出一阵嘟嘟的叫喊:听起来象是一种哀叫。卢克转过身,看见阿杜冲出队伍向他走来。一个加哇立即挡住了他,挥动着一个控制器,激活了封接在机器人正面面板上的圆盘。
卢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造反的机器人。斯内皮尔想说什么,但考虑了一下眼前情况,又改变了主意,仍然沉默着,双眼瞪着前方。
一分钟以后,突然听到呼的一声响。卢克低头一看,那农业机器人头上的一块板崩开了,里面出刺茸的噪声。一秒钟后,这个机器人体内的各种元件便向沙地到处迸飞了。
欧文对加哇怒目而视,说:“你想塞给我们一些什么破烂货?”
加哇头目愤怒地大声抗辩,同则提防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感到忧虑的是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正好站在他与他的庇妇所――“沙漠爬虫”之间。
在这当儿,阿杜?得杜已经从正被赶回活动堡垒的机器人群里跑出来。事实上,跑出来是很容易的,因为所有加哇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的头目和卢克的叔叔之间的争吵上去了。
由于电枢不够,阿杜,得杜不能做激烈的手势。于是他突然出一声响亮的嘘叫,在看到已经引起了斯内皮尔的注意后,就马上停住了。
高个人在卢克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低低切切地对卢克耳语说:“如果让我说的话,年轻的主人,阿杜是个真正的便宜货,质量挺好。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他实际上还新得很。可不要让那一层沙土把你蒙住了。”
卢克向来有种不论好歹、当机立断的习惯。于是,也叫了一声:“欧文叔”
欧文停止了争论,迅向他看了一眼,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离开加哇。卢克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阿杜?得杜说:“我们不要找麻烦了。用这个换――”他又指指烧坏了的农业机器人说:“换那个行吗?”
他叔叔用内行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阿杜装置,然后又在心中把加哇估量了一下。这些沙漠的小食腐动物,虽然生性怯儒,但逼之太甚也可能狗急跳墙。“沙漠爬虫”能把住宅夷为平当然这得冒激起人类社会进行致命报复的危险。
在这种形势下,欧文为了面子关系,又继续与对方争吵了一会,最后终于气汹汹地同意了卢克的提议。加哇头目也勉强同意了这笔交易。这时,双方都在精神上松了一口气,避免了一场敌对冲突。加哇弯腰鞠躬,急切而贪婪地呜呜叫着,接过欧文付给他的钱。
这时,卢克已经带着两个机器人,向沙漠地里的一个入口走去。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大步地沿着台阶向下走。”台阶是用静电除尘器来避免流沙堆积的。
“你可永远不要忘了这一次,”斯内皮尔俯下身子对矮个子阿杜低声抱怨说,“我也真不知为的什么,你尽给我惹麻烦,我还要为你冒风险。”
快到车库时,通道变宽了,车库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农机工具和零件。看来有很多磨损得很厉害,有些已残破不堪了。但是两个机器人看到这里的灯光,感到十分宽慰。房子里象有一股温暖的家庭气氛,这种气氛蕴含着他俩好久没有享受了的安宁。靠车库中央是一个大槽坑,从里面飘散出的芳香气味使斯内皮尔的主要嗅觉感受器抽搐起来。
卢克注意到两个机器人对这个槽坑的反应,咧嘴笑着说:“是的,那是个润滑池。”他打量了一下高个人,说:“你得在里面泡上一个星期,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能给你一个下午。”然后卢克把注意力转向阿杜?得杜,走到他跟前,打开了他遮盖着大量仪器的面板。
“至于你,”他奇怪地吹了声口哨,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能一直坚持运行。不过也不奇怪,要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加哇对任何一个小东西都不会放手的。你应该充电了。”他指了指一个大电源箱。阿杜?得杜顺着卢克所谓的方向望去,然后嘟嘟地响了一声,便瞒珊地向着一个盒状电源箱走去,他找到适当的插线,自动地打开面板,把一个三针插头插在脸上。
斯内皮尔走到那个大槽坑边。里面装满了芬芳的清洁油。他出一声酷似人类的叹息,慢馒地浸到池里。
“你俩可得规矩一点,”卢克一边警告他们,一边向一架小型的双人“天空跳虫”走去。这架大功率亚轨道小型字宙飞行器停放在车库工棚中。“我得干我的活去了。”卢克说。很不幸,卢克仍然沉浸在和比格斯告别的情景中。因此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干完杂活。他一面想着朋友的离去,一面喜爱地抚摸着“天空跳虫”受了伤的左舷机翼。这机翼是他在一条曲折狭窄的峡谷里追逐一架假想的领结式飞机*时受
*帝国战斗机。因形状像蝴蝶领结,故名,――译者伤的。当时,象能量射束一样厉害的峡壁上突出的岩石将机翼擦了一下。
猛然间,什么东西在他的胸中激荡起来。他异常粗暴地将一把电动扳手扔到近旁工作台对面。“真不公平”他也不知是在对谁牢骚;接着又闷闷不乐地放低了声音说:“比格斯是对的,我永远也跳不出这里。他在策划着反抗皇帝的起义,而我却陷在这个好像害了枯萎病的倒霉的农场里。”
“请原谅,我没听清,先生。”
卢克一惊,回过头来,看到原来是那高个子的机器人在说话。他现在的模样和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了。在车库顶棚灯光的照耀下,他全身闪烁着青铜合金的微光,高效能的洗涤油将他身上的尘垢清洗得干干净净。
“您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机器人带着一种急于效力的口吻问道。
卢克打量着他,怒意消退了。向一个机器人赌气叫喊是没有意义的。
“恐怕没有,”他回答说,“除非你能改变时令使收获季节提前到来;或者你能用远距传物术*从欧文叔叔鼻子底下把
*远距传物术:将物质转变为能量,传送到目的地
后重新转变为物质的一种技术。――译者我送出这个沙漠。”。
即使是最精巧的机器人也很难体会这话中的讽刺意味。斯内皮尔对这个问题客观地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恐怕办不到,先生。我只是个三等机器人,没有很多诸如跨导原子物理方面的知识。”突然,这几天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涌上了斯内皮尔的心头。他一边以好奇的眼光环顾着四周,一边继续说:“事实上,年轻的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如今在哪颗行星上。”
卢克讥讽地抿嘴笑了,摆出一副嘲弄的模样说:“如果这宇宙有个光明的中心,那你就是在离它最远的一颗星球上。”
“是,卢克先生。”
年青人生气地摇摇头说:“不要老是‘先生’、‘先生’的,叫我卢克。我们这个星球叫塔图因。”
斯内皮尔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卢克先生――卢克。我是西?斯内皮尔,是沟通人类与机器人关系的专家。”他随便用金属姆指指着后面正在充电的机器人说“那是我的朋友阿杜?得杜。”
“很高兴认识你,斯内皮尔。”卢克随便他说,“还有你,阿杜。”他走到车库的另一边,检查这个小个人面板上的一个仪表,然后满意地嗯了一声。当他刚要去拔充电插销时,他突然现了什么,皱起眉头,更近地俯下身去察看。
“什么坏了,卢克?”斯内皮尔问。
卢克走到旁边挂工具的墙前选了一个多臂的小工具说:“我还没搞清楚,斯内皮尔。”
卢克回到充电箱旁,弯下腰用一个镀铬的凿子在这个小个人头顶上几个凸起的地方刮起来,不时地向后躲闪着飞迸出来的铁锈。
卢克工作时,斯内皮尔很有兴味地观望着。卢克说:“他身上有许多奇怪的焦痕,这种焦痕我很少看到。看来,你们都像是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战斗。”
“正是,先生,”斯内皮尔承认道。这次他又忘记省去那个尊称,但此时卢克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因此没有注意纠正他。“有时候,我们自己也奇怪我们还能如此完整无损。”斯内皮尔想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仍然避开卢克问话的锋芒,“尤其是经历了那一场叛乱之后。”
尽管斯内皮尔很谨慎,仍觉得自己一定夫言泄露了什么。因为在卢克的眼里出现了几乎和加哇一样的凶光。“你知道反皇帝的叛乱吗?”卢克盘问道。
“略略知道一点,”斯内皮尔被迫承认。“正是因为有了叛乱,我们才能到这里为您服务。你看,我们是流亡者。”他并没有补充说明他们是来自何方的流亡者。
卢克对此并不在意。“流亡者?那么说我是的确看到了一场宇宙之战了。”他连珠炮一般地连续追问,“告诉我,你们到过些什么地方?打过多少次遭遇战?反叛方面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帝国对它重视吗?你是不是看到很多飞船被摧毁了?”
“请稍慢些,先生,”斯内皮尔请求说。“您误解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无辜的旁观者,我们只能勉强地算作卷入了叛乱。
“谈到战斗,我们倒是遇到了几次。但要叙述战斗情况,这对于一个没有直接卷入战斗的机器人来说是困难的。”斯内皮尔熟练地耸了耸肩,又说,“除这以外,我就没有很多话可说了。记住,先生,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装点门面的翻译机,并不是说故事、讲历史的好手。至于修辞方面,我就更不行了。我是个全无想象力的机器。”
卢克失望地转过身,又重新清理起阿杜?得杜来,刮了一会儿,他现一件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小块金属碎片,牢牢地嵌在两个电缆管之间,这在一般情况下是会形成一个通路的。卢克放下小巧的凿子,换了一个较大的工具。
“好啊,我的小伙计,”卢克低声说,“你可有个东西夹在身上了。”他一边推着撬着,一边和斯内皮尔攀谈,“你们是在一艘星际货船上,还”
咔啷一声巨响,金属片给撬了下未,反作用力使卢克摔了个头朝地,脚朝天。他爬了起来,刚想咒骂几句,突然,他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阿杜装置的正面闪出光亮,显现出一幅不到三分之一平方米的界限分明的三维图象来。图中人是如此美丽俊俏,以致在一两分钟里,卢克呼吸都停止了――因为他忘了呼吸。
尽管图象表面很清晰,但它有些不规则的闪烁晃动,好象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录制和存贮的。卢克凝视着那投射在毫无诗意的车库空间的异国色彩的图象,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个问题。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画中的妙龄少女轻启朱唇说话了――或者说,似乎说话了。卢克知道,伴音是从阿杜?得杜矮墩墩的躯干里的什么地方出来的。
“欧比――旺?柯罗比,”那沙哑的声音哀求着。“救救我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一阵静电干扰使她的脸暂时模糊了。一会几,又清晰起来。她又重复着说:“欧比――旺?柯罗比,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
全息图象继续显现着,伴随着刺耳的嗡嗡声。卢克长时间地呆坐不动,思索着眼前生的事。最后他眨了眨眼睛,问阿杜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杜?得杜?”
粗短的机器人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三维图象也随着移动――然后出一串嘟嘟的回答,象是有些局促不安。
斯内皮尔似乎和卢克一样迷惑不解。“那是什么?”他指了指正在讲话的人象,又指指卢克,厉声问道。“在问你呢。那是什么?那是谁?你怎么将它弄出来的,弄出来干什么?”
阿杜出惊异的嘟嘟声,简直象是刚刚注意到全息图象似的。然后,他又嘟嘟地出了一连串的信息。
斯内皮尔竭力思考着这些信息,想皱眉头,但又不能,只好尽力用声调来表示他目己的困惑不解,他对卢克说:“他坚持说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先生,只不过是一此故障。那是一条磁带上的旧资料,本来早该抹除的,但给漏掉了,他坚决要求大家别注意这样的小事情。”
他这话就像在告诉卢克不要注意他在沙漠里偶然现的一个德林德凡尔斯的秘密宝库一样。“她是谁?”卢克追问道,他爱慕不已地端详着那全息图象,说:“她真美”
“我确实不知道她是谁。”斯内皮尔老实承认,“我想她是我们最后一次航行中的一位旅客。据我回忆,她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这件事可能和我们的船长有关。他”他本来想说船长是谁的随员的,但卢克打断了他的话。卢克一边注视着那重复着同一句话的丰满娇艳的少女轻启朱唇的样子,一边说:“这个记录还有没有其他内容?听起来好象话还没说完。”卢克站起来,向阿杜装置伸出手。
机器人向后退缩,出一种恐惧的嘘嘘声。卢克踌躇起来,没有伸手去扳动它的内部控制开关。
他说出的这个事实仿佛又让她吃了一惊,半响才恢复正常。“这么说我们就是在离开这里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在微笑,情绪显然不能再称之为悲悼,反而更像是欣喜。
她的身材娇小纤细,身穿东方最新款式的高领束腰外衣和松身裤,留着齐肩长的蓝黑色头,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男孩。然而男人们普遍认为,在飞船上的女人当中,她的面美的。她讲瑞典语时带着一点点中国口音,听起来像在唱歌。
雷蒙特帮她解开安全带,手臂环住她的腰。他并没有穿上黏性鞋底的鞋子一步步地走,而是用脚推了一下椅子,借着反作用力直接飘下过道。在气密舱中,他抓住一个把手,滑过拱门,再用力一推,进入了星际飞船。一般来说,他护送的人到了这里就会放松下来。对他而言,如果被护送者干脆一动不动倒还轻松些,他们想帮忙的话,往往只会帮倒忙。可是池云和那些人不一样,她知道如何用力。他们俩就像跳着舞一样,动作轻松矫捷。她是行星学家,拥有相当丰富的失重环境经验。
这段旅程让两人都感到难以言说的愉悦。
从气密舱延伸出来的升降扶梯穿越了同轴的多层储物甲板,这些甲板给居住在飞船轴心圆柱体的人员提供了额外的一层保护。飞船加期间,人们可以在这里使用电梯,将重物在飞船前后之间搬动,但是,位于电梯旁边的螺旋形楼梯应该会比电梯更为常用。
雷蒙特和池云选择了其中一道楼梯,以避免经.飞船中部装有电机和陀螺仪等大质量物体的那一层甲板。
在失重状态下,两人只是抓着楼梯的扶手,根本不需要碰到台阶。由于度很快,离心力和地球自转偏向力让他们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如同微醺,甚至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再来一圈……耶”除了高级船员之外,其他人居住的舱室位于两条走廊边,两条走廊之间是一排盥洗室。所有的居住舱都是两米高,面积四平方米,内有两扇门,两个壁橱,两个内置的抽屉柜及上方的架子,以及两张折叠床。
其中的折叠床可以沿轨道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双人床,也可以分开放置。分开放置的时候,还可以将上方的一张隔帘拉下,将双人间隔成两个单人间。
“今天这次的飞行可以写到我的日记里了,警官先生”池云抓住一个把手,前额靠在冰冷的金属上,嘴角还在因欢笑而颤抖。
“你和谁一起住?”雷蒙特问。
“现在是简?萨德勒。”池云睁开眼睛,让他看到她眼中的光,“莫非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嗯?呃……我和英格丽德?林德格伦同住。”
“这么快?”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请原谅。我无意打探你的**。”
“不,是我该说抱歉。”他说,“逼你干坐在这儿,等着适应。其实你完全能行,用不着这样。”
“你不能搞特殊化。”池云也同样郑重起来。她展开床铺,飘到床上,开始系上安全带,“再说我的确想独自躺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地球?”
“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想。查尔斯?雷蒙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没有理解我们把多少东西留在了身后。
这是某种形式的死亡――当然我们也许会重生,可尽管如此,这仍然是死亡。”
“――点火”
离子引擎苏醒了。没有人可以在那厚厚的护罩后面观看它启动的景象,那样做必死无疑。也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或者感觉到它的力量带来的任何震动。
这是因为它的效率太高了。所谓的“引擎室”其实是一个电信号神经中枢,在这里人们只能听到水泵将水槽中的水送至反应堆时出的微弱声音。可是人们的精力集中在监视系统运作情况的各种仪表、显示屏、读数和代码信息上面,很难注意到这个声音。波里斯?费多洛夫的手一直离主切断开关不远,在他和身处舰桥的特兰德船长之间始终流动着一道数据流。对于“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而言,这种做法并非必要:即是远比这艘星际飞船简单的飞行器也完全可以实现全自动控制,而且事实上“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也正处于全自动控制之中。飞船上内建的机器人比人类更加迅精准,甚至更加能变通――当然,变通也是在程序的限制之下。但即使这.,人类仍然有必要在一旁随时待命。
引擎室之外,只有一个直接证据能证明飞船已经启动,那就是躺在舱室中的人们再度感受到了重力。
这重力不大,大概还不到og,但它给人们带来了上下的方向感,让身体舒服多了。人们解开安全带,从床上爬了起来。雷蒙特通过大厅中的对讲机了命令:“我是警官,请不当班人员注意。你们可以随意走动――但不能往后舱方向走。”接着:“你们可能还记得,官方将举行一场完整的告别典礼――包括祝福祷告――时间在格林尼治时间的正午。我们会在
健身房的屏幕上播出这个节目,有兴趣的人可以去观看。”
反应物料被送入燃烧室。暴怒的电弧夺去原子中的电子,使其变为离子;磁场将正负粒子分隔开来;力场将这些粒子转化为波;脉冲在管道中将这些粒子不断加,直到接近光。这些电弧、磁场、力场和脉冲的能量都来自热核反应。然而,这种冲击是不可见的。火焰不过是能量被浪费的表征。物理法则允许的每一焦耳能量都被用于推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
号前进。
一艘如此庞大的飞船不能像普通巡逻舰那样加,那需要太多的燃料。飞船上本来已经装了5o个人,连同他们生存1o到15年的必需品,还有到达目的地之后进行科学研究的必备工具,以及(如果先于飞船射的探测器回的数据声明,室女座b的第三颗行星
的确可以居住的话)人类开拓新的殖民地所需要的补给和机器。所以,飞船装不了那么多的燃料。
她现在只是慢慢地沿螺旋线飞离地球轨道。于是,船员们有机会在显示屏上观看在星群中逐渐缩小的母星。宇宙空间无比广阔,可飞船里的空间却丝毫不能浪费,每一立方厘米的空间都必须派上用场。问题是,这些经过层层遴选才得以加入的科学家尽管智慧群,却也十分敏感,这种“功能最大化”的布局简直让他们疯。到目前为止,所有船舱隔板都是未加任何装饰的金属和塑料,可是,那些有艺术天分的人已经有了美化的腹案。雷蒙特注意到,分子生物学家艾玛?格拉斯葛德正在一条走廊中设计壁画,画的是一个阳光照耀下的湖泊以及周围的森林。从一开始,居住和娱乐的甲板就铺上了一层绿色有弹性的材料,踩上去感觉就像是踩在草地上。从换气设备里出来的空气经过水培植物去除二氧化碳,经过达雷尔平衡器中的胶体过滤改变温度和气味,并加入充分的负氧离子,变得非常清新。现在的空气闻起来有着新鲜苜蓿的气味――如果你从厨房边走过,还能闻到一股让人胃口大开的香气。虽然飞船上缺少很多东西,不过食物都是非常高级的。
公用区域占据了整整一层甲板。其中的健身房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它同时也可当做剧院和大会堂使用。
餐厅也足够宽广,人们可以舒舒服服地走来走去。附近有些业余工作室,一间电脑游戏室,一个游泳池,以及狭小的花园和凉亭。当初设计这艘飞船的时候,有些设计师对于在这一层设置“梦盒”表示反对。人
们来到此处玩乐的时候,若是看到那些舱门,会不会想起自己已经把现实丢在身后、如今享受的这些不过是虚无的替代品呢?但说到底,这些东西仅仅是消遣;把它们放在医疗区显然不合适,唯一的变通方案就是设在此处。眼下这个娱乐区还排不上用场。旅程毕竟刚刚开始,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欢喜和惊奇。男人们互相打闹,女人们到处找人聊天,用餐时房间中经常爆出一阵阵欢笑,经常举行的舞会更是提供了大量**的好机会。雷蒙特从健身房没关上的门前经过,看到里面正在举行一场手球比赛。在低重力条件下,人
们甚至可以走到垂直的墙上去,球员的动作往往让人惊叹不已。
他继续走向游泳池。游泳池设在中央走廊旁边一个凹进的空间里,面积相当大,几个人同时使用也不会显得拥挤,但现在是21:oo,池里没有人。简?萨德勒站在游泳池旁边,表情沉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是加拿大人,职务是有机材料回收部的生物技术员。
她身高体壮,皮肤浅黑,面貌不是特别漂亮,不过在短裤和恤的衬托之下,可以看出她拥有傲人的身材。
“怎么了?”雷蒙特问。
“哦,你好,警官先生。”她用英语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出这个地方该怎么装饰才好。委员会要求我做出推荐方案。”
“他们不是做了个罗马式浴室的方案吗?”
“嗯哼。可是这个概念很笼统。是做美*女和男神,或是白杨树林,还是神殿建筑,又或者其他什么呢?”她笑了几声,“不管了。我还是建议做美*女和男神。选这个方案的话,要是活儿搞砸了,咱们还能一直修补,直到把颜料用完。算是找点事情做。”
“哪有人能在业余爱好上花费五年时间呢?更不用说要是我们需要返回的话,还有另外五年的时间。”雷蒙特沉吟着说。
萨德勒又笑了起来,“当然没人做得到。别着急。
其实,每个人的计划都排得满满的,有的人要搞理论
研究,也有人要写关于宇宙大时代的小说,还有人打算教别人学希腊语,同时向别人学习张量计算。”
“我看过那些计划书。他们能做到吗?”
“警官先生,别那么紧张别的考察队不是也实现目标了吗?而且他们也没疯。咱们也能做到。来游泳。”她笑得更开心了,“走进水池,把脑袋也放在水里泡一泡。”
雷蒙特挤出一个微笑,脱掉衣服,把衣服挂在架子上。她吹起了口哨。“嘿,”她说,“我以前还真没见过你不穿外套的杨i帧。嚯,瞧那肌肉你是体操运动员吗?”
“我的工作要求我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
他有点不自在地回答道。“要是你不当班也没什么事情做的话,”她建议
道,“你可以到我房间里去陪我练练。”
“我很乐意。”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
“但现在英格丽德和我――”
“哦,是的,没错。其实我只是说笑的。我自己要不了多久也会找个男人合住。”
“是吗?要是你不觉得我冒昧的话,我想谁?”
“埃罗夫?尼尔森。”她抬起一只手,“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算不上美男子,也不是特别优雅。
可我觉得他的智慧或许是船上最棒的。听他说话永远不会烦。”她的眼神移到一边,“再说他也很孤独。”
雷蒙特站在水池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是个好姑娘,简。我和英格丽德约好在这儿见面。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聊聊吗?”
她扬起头,“哎,别看你整天端着警察的架子,其实也很有人性的嘛。别担心,我不会说出你的这个秘密。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能避开其他人的机会可不容易,你们俩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才成。”
她挥挥手就走了。雷蒙特目送她离开,然后又走进水里。他就这样站在水池里,直到林德格伦来到池边。
“抱歉我来晚了。”她说,“从月球传来的电讯。又是有关我们现在状况的愚蠢质询。等我们进入太空深处,收不到这些消息就好了。”她吻了他,他却没什么反应。她后退一步,疑惑地说:“怎么了,亲爱的?”。.。
随风飘981:庭院的边缘(正文)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