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拳打脚踢
1032:拳打脚踢
“好好”大鸿胪卿和李原琪都在醉意中笑了起来。
菊儿败露了,天罗会如何?缇卫会如何?局面正在滑脱易冉的掌控。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月亮掠过第七根飞檐门口那盏没有点着的灯笼中忽然爆起耀眼的火光
菊儿扭头,长发飞扬而起
兰凝舍二号房,苏晋安在灯下饮酒。他喝得很快,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话。
酒瓶里已经空了很久了,以往他在这里喝酒,总有人会在他的酒瓶空掉之前换上新的。
他低头笑了笑,觉得这不像他自己。这是紧要的时候,今晚如果白发鬼落网,他的功绩就足以震动朝野,他会是帝都里前途不可限量的一只飞鸿,而如果他失败,或许会被大教宗看作个没用的人而放弃。他从晋北来帝都,走路就上千里,期待的是这样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可在这个机会就要到来的时候,他却不能控制自己去想一个空掉的酒瓶和为它添酒的人。
外面响起了低低的敲门声。
苏晋安一怔,警觉的按住自己腰间刀柄,“什么人?”
“添酒的。”一个模样讨喜的厮探进头来,捧上一个托盘,里面是满满的一瓶酒。
苏晋安默默地看了那个酒瓶许久,从腰带里摸出两个铜钿,“赏给你的,出去吧。”
厮出去了,苏晋安依旧看着那瓶酒。青玉色的酒瓶,颈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一片佩玉,玉质一般,刻的是含苞的虞美人。
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那片佩玉,就像是抚摸一朵即将绽放的花,很久很久都不打开瓶盖。
箭啸声穿透了一切,笔直地扎入脑海。
菊儿如扑火之蛾冲着大鸿胪卿而去的瞬间,每个人都惊得站了起来。那个女孩儿的长发飞扬,双手被缚,嘴里咬着的刀刃上,巴掌长的寒光流转。易冉明白那柄刀藏在哪里了,那是一柄漆黑的刀,和头发一样的颜色,就藏在菊儿高梳的云髻中,只有开刃的一线会反光发亮。在她的头发披散下来的瞬间,她把自己同时暴露给易冉和缇卫了。
李原琪立刻拔刀,但是菊儿仿佛一条鱼似的翻身在他的刀刃边闪过,李啸溪也拔刀,但是他的距离太远了。
箭来自窗外,漆黑的箭,凌厉地拦截在菊儿和大鸿胪卿之间。那是埋伏在池塘对面屋顶的长击弩,是苏晋安用来确保不失的利器。
菊儿无法靠近大鸿胪卿身边。
她猛地旋身,嘴边的薄刃割开了桌上灯笼,切断了其中的油芯,火焰燎着了菊儿的额发,一闪而灭,屋里陷入了黑暗。
“刺客”李原琪惊呼。
“保护大人”李啸溪暴喝。
“鬼啊”易冉嘶声尖叫。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箭啸再一次穿入耳中,易冉背后的板壁发出裂响,外面的缇卫正在全力突入。
汉正在激动地与其中一个侦察兵拳打脚踢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看上去还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另一个侦察兵急忙跳上他的轻型加速车,但他刚好发动了引擎,乔的弩式激光枪就击中了他。这个倒霉的侦察兵立刻撞上一棵大树,接着便是一声短促的沉闷的爆炸。
莱亚也拔出她的激光枪,冲向战场,卢克紧跟在她后面。他们刚一靠近,周围便响起几声更大的激光爆炸。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莱亚的枪也掉了。
头昏眼花地,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空地的另一边又出现了两个帝国侦察兵,正冲向他们藏在叶子中的轻型加速车。这两个侦察兵一边跨上加速车,发动引擎,一边把他们的激光枪插回皮套中。
莱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边,有另外两个”
“我看到了,”卢克也站了起来,“呆在这里。”
但莱亚有她自己的主意。她冲向剩下那艘火箭加速车,发动了引擎,准备去追逃走的那两个侦察兵。当她经过时,卢克也跳了上去,就坐在她后面。
“快,把电于开关拨到中间,”卢克在引擎的轰鸣声之上叫道,“干扰他们的互通讯器。”
当他们飞过空地时,汉和乔刚好制服了最后那个帝国侦察兵。“嘿,等等”索洛叫起来;但他们还是飞走了。他沮丧地把武器狠狠摔在地上,这时,其他的反军突击队员也从上面向空地冲来。
卢克和莱亚飞速地穿过茂密的树叶,离地面只有几尺高。莱亚掌握着控制器,而卢克在后面抓着她。两个逃跑的帝国侦察兵飞行技术不错,但也就是每时两百英哩。莱亚则是个更优秀的飞行员这是她家人都有的一种天赋。
她不时用加速车上的激光炮射击着,但由于太远而不太准确。炮弹擦过前面的目标,击碎了树木,把灌木丛也烧了起来。
他们在巨大的树枝中穿梭着。“靠近点”卢克大声叫道。
莱亚加快了速度。两个侦察兵也感觉到他们的追击者追得更近了,便挤命地左转有转,并不顾一切地从两棵树之间一个很的空隙中穿过去。其中一艘擦到了树皮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并使加速车倾斜得差点失去了控制,结果减慢了速度。
“飞到他旁边”卢克又对着莱亚的耳朵叫道。
她把加速车飞到离那个侦察兵很近的地方。突然,卢克从莱亚后面跳到了那个侦察兵后面,抓住这个帝国战士的脖子,并把他扔出了加速车。这个穿着白色铠甲的战士猛地撞到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发出一声骨头粉碎的嘎吱声,然后便在蕨草的海洋中永远地停了下来。
卢克跳到加速车前面的驾驶位置上,拨了几秒钟操纵开关,然后便东倒西歪地前进了,跟着已飞到前面去了的莱亚,一起继续追击剩下的那个侦察兵。
他们从山上飞过,从石桥下穿过,心地避免碰撞。加速车尾部的火焰点燃了干枯的藤蔓。追击又转到了北面,经过了一个溪谷。另外两个帝国侦察兵正在溪谷边休息,他们很快地积极地加入了这场追击之中,就紧紧地咬在卢克和莱亚后面,发射着激光炮火。卢克此时仍在莱亚后面,他大概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形势。
“继续追那一艘”他对莱亚叫道,指的是前面那个侦察兵。“我来对付后面这两个”
莱亚向前冲击。而就在同一刻,卢克启动了制动器,使他的加速车迅速地减慢了速度。后面那两个侦察兵却没能减低他们的冲量,呼啸着从卢克的两边急速掠过。卢克马上又恢复到高速,发射着他的激光枪,一下追击起他的追击者来。
他的第三枪击中了目标:其中一个侦察兵失去了控制,在一阵冒着火光的隆隆声中旋转着冲向一块巨石。
这个侦察兵的同伴只看了一眼那团火光,然后便把他的加速车调到了更快的速度上。但卢克跟上了他的速度。
前面很远处,莱亚和第一个侦察兵还在继续着他们自己的高速障碍滑雪赛,穿过一道道由一动不动的树干和垂得很低的树枝所组成的路障。实际上,由于不得不在经过这么多的转弯急刹车,莱亚好象已不能再逼近她的猎物了。突然,她以一种急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倾斜冲向天空,迅速从视野中消失了。
前面那个侦察兵迷惑地回过头,不知道对他这个追击者的突然消失应该感到轻松还是应该感到不安。但她的行踪很快就清楚了。就在树顶上,莱亚一边发射着激光炮,一边向他俯冲下来。她的速度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快,转瞬间她便冲到了他的旁边。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伸出手,从皮套中拔出一支枪——并在她作出反应之前,开了一枪。
莱亚的加速车旋转着失去了控制。就在她刚好跳出来的那一瞬间,加速车撞到了一棵大树上。莱亚一直滚到一堆乱糟糟的藤蔓,腐烂的圆木和水洼之中。透过空中冒烟的草木,她看到的最后东西只是一团橙色的火球;然后便一片漆黑。
侦察兵看着他身后的爆炸,满意地冷笑起来。但当他再次面对前方时,沾沾自喜的表情消失了,他正直接地对着一棵倒下的大树冲去顷刻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
与此同时,卢克正紧紧地追赶着最后那个侦察兵。当他们在树林中穿梭迂回时,卢克在后面减慢了一下速度,然后和这个帝国士兵保持着一致。逃跑的士兵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他的加速车碰到了卢克的加速车——他们俩都危险地倾斜了一下,差点撞上了在他们航线中的一棵倒下的大树。帝国士兵飞快地冲向树干的下面,而卢克在它的上面——当他从另一边降低时,他直接撞到了侦察兵的飞行器上。两艘加速车卡在了一起。
加速车的形状多少有点象单人雪橇,车首伸出一根又长又细的测杆,杆端是用来导向的颤振副翼。现在这些仪器都卡在了一起,两艘加速车变成了一艘在飞,尽管两个驾驶员都还在掌舵。
侦察兵使劲向右倾斜,试图使卢克撞上从右边迎面而来的一片树林。但在最后一刻,卢克把他所有的重量都压向左边,使两艘卡在一起的加速车呈水平状飞行起来,卢克在上面,侦察兵在下面。
突然,侦察兵停止了抵抗卢克向左边的倾斜,并把自己的重量也压向了同一方向。结果,加速车在空中翻滚了三百六十度,停下来时正好再一次笔直地竖立着……但一棵大树已赫然耸立在卢克面前。
想都没想一下,与克飞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转瞬间,侦察兵急剧地向左转弯——加速车已经分开了——卢克无人驾驶的加速车猛地撞到了红木树上,炸成一团橙红色的火球。
卢克从一个铺满苔藓的斜坡上滚了下去。这时,侦察兵已高高地飞起,在空中倒转过来寻找他了。
卢克跌跌撞撞地走出灌木丛。加速车一边发射着激光炮火,一边飞速地向他冲来。卢克坚守在他的阵地上,打开光剑,挡住了每一道向他袭来的炮火。但加速车仍在向他冲来,并且开足了马力,决意要把这个年青绝地的身体劈成两半。就在加速车快要撞上他的刹那,卢克猛地跳向一边——一时机准确无误,就象一个技艺娴熟的斗牛士躲开一头以火箭作动力的公牛一样—他把他的光剑用力一挥,一下便劈碎了加速车的掌舵器。加速车开始晃动起来,然后便是簸翻滚,很快便完全失去了控制。
过一会,它便成了土地上一团隆隆爆炸的火光。
卢克关上了光剑,转过身,开始走回去与其他人会合。
维达的穿梭机绕过死亡之星还未完成的部份,灵巧地停在主船坞台上。无声的轴承降下了黑暗君主的梯子;他的脚走下冰冷的钢梯时也是无声的.步伐冰冷,并且迅速。
主厅里挤满了等着拜见皇帝的朝臣。维达对这些人不屑一顾——都是些傻爪。狂妄自大的马屁精,穿着天鹅绒长袍,带着一脸虚伪的表情;洒了香水的主教在他们中间传递条子和通告判决——因为别的还有谁会在乎呢;圆滑的保护商人,戴着从前一个垂死的主人身上摘下的、还带着体温的、沉甸甸的珠宝,腰都直不起来了;懒散的、残暴的男男女女,都渴望着被贿赂。
维达没有耐心来理会这些卑劣的垃圾。他头也没点一下便走了过去,尽管他们中许多人愿意为黑暗君主高贵而幸福的一瞥出很高的价钱。
他来到通向皇帝塔楼的电梯前,发现门是关着的。披着红色长袍的、荷枪实弹的皇家守卫站在门的两侧,好象没有意识到维达的到来一样。黑暗中,一个军官走过来,站在维达君主的路上,不让他继续前进。
“你不能进去。”军官平静地说。
维达也不愿多费口舌。他举起手,把手指伸向军官喉咙的方向。军官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下便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膝盖开始弯曲,脸上一片死灰。
气喘吁吁地,他拚命地说:“这是……皇帝的……命令。”
象一根弹簧似的,维达松开了对这个军官的遥控。军官恢复了呼吸,一下跌坐到地上,浑身发抖。他的双手仍在揉着他的脖子。
“我会等到他方便的时候。”维达转过身,望向舷窗的外面。草绿色的恩多飘浮在黑色的太空中,闪闪发光,就象由于某种内部的能量源而光芒四射似的。维达感觉到它的吸引力就象一块磁铁,象一片真空,象这片死气沉沉的黑暗中的一把火短。
汉和乔在森林的空地上面对面地蹲着,没有说话。突击队的其他队员在他们周围三三两两地散开,也在休息——尽可能地多休息一会。他们都在等着。
甚至连斯内皮尔都一言不发。他坐在阿杜旁边,努力磨亮他的手指,因为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事情可做。其他人在检查他们的手表或者武器。这时,下午的阳光已慢慢地逝去了。
阿杜也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在他半球形的银色脑袋上伸出了一个雷达屏处扫描着这片森林。他已经启动了一个程序,一个实用的功能,平静的耐心。
突然,他嘟嘟地叫了起来。
斯内皮尔停下他入迷的擦手指工作,善解人意地向森林看去。“有人来了。”他翻译道。
突击队一下举起了武器,面向外面。在西边防线处,一棵树枝劈啪地响了一下。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卢克拖着疲惫的步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突击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武器。卢克实在太累了。他没有介意,扑随一声就坐在索洛旁边的硬地上,再疲惫地呻吟了一声,躺下了。
“艰难的一天,是吧,子?”索洛评论道。卢克用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微笑着。他们还没有到达真正艰难的部份,但索洛还是能够保持他这种轻松愉快的语调。这是一种优雅的性格,是他独特的魅力。卢克希望它永远不会从宇宙中消失。“在我们到达发生器之前,别想轻松。”他以同样的语气回击道。
索洛四处看了看,再盯着卢克刚才出来的那片树林。“莱亚呢?”
卢克脸上立刻出现了忧虎的神色。“她还没有回来?”
“我以为她跟你在一起。”索洛的语调和音量都提高了。
“我们被打散了。”卢克和索洛交换了一个不祥的眼神,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最好去找她。”
“你难道不想休息一会?”索洛能够看到卢克脸上的疲惫。他想为他节省精力,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那场战争肯定会需要他们中任何一个拥有更多的力量。
“我想找到莱亚。”他轻轻地说。
汉点点头,没再争论。他向掌握这支突击队第二指挥权的军官招招手。军官跑过来,敬了一个礼。
“带领突击队继续前进,”索洛命令道,“我们在o—30护罩发生器处会合。”
军官又敬了一个礼,然后马上去组织队伍。不到一分钟,突击队便排成纵列走进了森林中。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卢克、乔巴喀、索洛及两个机器人走向相反的方向。阿杜带路,他旋转着的扫描器在努力感觉所有他女主人的参数;其他人则跟着他走进了森林。
莱亚意识到的第一个东西是她的左肘。它在一个水潭中,已经湿透了。
她努力把手移出水中,浅起了一些水花。这又让她感觉到了另外的东西:疼痛——她的整只手一动起来就非常痛。于是她决定暂时不要动。
进入她意识中的第二种东西是声音。她左手弄出的水花声,时叶的沙沙声,偶尔的一阵鸟儿卿卿声。森林的声音,她咕哝道,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仔细听起这些叽哩咕噜的声音来。
接着便是气味充满了她的鼻腔:潮湿的苔薛气味,清新的绿叶气味,远远的蜂蜜气味,珍稀的花朵气味。
然后便是味道——她舌头上有血的味道。她几次张开又闭上嘴,试图弄清血到底是从哪儿流出来的;但她不能。而且,这种努力反而使她感到新的痛苦——头部、颈部、背部的疼痛。她开始再次移动左手,但这需要承受所有新的痛苦;因此再一次,她又停了下来。
接下去进入感觉中枢的是体温。她的右手手指在阳光下很暖和,而手掌在阴影中则一直很冰凉。有一阵微风从她腿背拂过。左手手掌,压在她的腹部下面,也比浸在水中的肘部暖和得多。
最后,她感觉……清醒了。
慢慢地——实际上,对目睹这些损伤她还是有所保留,因为一旦看见,它们便成为现实了,而目睹自己遍体麟伤的身体又不是她想承认的现实——慢慢地,她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棕色和灰色,而远处则渐渐变得明亮和葱绿。然后,景象开始清晰起来。
渐渐地,她看清了埃瓦克。
一个奇怪的、毛茸茸的动物,站在莱亚面前三尺远的地方,也只有三尺那么高。他有一双大大的、好奇的、黑中带褐的眼睛,以及一双粗短的手爪。全身从头到尾都是软软的棕色发毛。他看上去实在太象莱亚时候玩过的玩具了。事实上莱亚第一眼看到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动物时,还以为她是在作梦,以为是童年的记忆从她混乱的大脑中冒了出来。
但它不是梦,它是一个埃瓦克,名字叫威克特。
他也毫不例外地有些装腔作势——因为当莱亚看得更清楚时,她看到他腰上别了一把刀。除了头上盖着的一个薄薄的皮罩外,这是他身上带着的唯一东西。
他们互相看着,都一动未动,看了有好一会。这个埃瓦克看上去对公主非常迷惑;不知道她是什么,或者她想干什么。然后,莱亚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坐起来。
她坐了起来,呻吟了一下。
这个声音显然吓坏了那个毛球;他迅速向后退开,没想到却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他尖叫了一声。
莱亚没有理他,而是仔细地查看起自己来。她的衣服撕破了;身上到处是划伤、擦伤和撞伤——但好象没有骨折,或其它什么无法恢复的创伤。她看了看四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又呻吟了一下。
毛球一下跳起来,抓起一根四尺长的矛防卫地把矛尖对准莱亚,并开始心翼翼地围着她转。显然,与其说他是挑衅,还不如说他是恐惧。
“嘿,把它拿开。”莱亚烦燥地挡开这支武器。她现在可不需要这一切——被一只玩具熊用串肉杆串起来。然后,稍微轻柔了一些,她又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慢慢地站起来,试着迈出她的腿。玩具熊心地向后退开。
“别害怕。”莱亚努力用她的声音消除他的疑虑,“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加速车怎么样了。”她知道她用这种语调说得越多,就越能让这个动物放松下来。并且,如果她不停地说话的话,她当己也能撑得住一些。
她的腿还有些不稳,但仍努力慢慢地走起来,到了加速车的残骸处。在一棵底部已被烧黑的树边,她的加速车成了一已熔化了一半的破铜烂铁。
她的活动已离开了埃瓦克。他象一只胆怯的狗一样,把这看作是一个安全的象征,便跟着她来到了残骸边。莱亚从地上捡起那个帝国侦察兵的激光枪;这是他所剩下的唯一东西。
易冉站了起来,他听见黑暗里衣带当风的声音,刀刃破风的声音,妈妈惊恐的喊叫,突进的沉重脚步声。这黑暗里所有人都在行动,为了各自的目标,灯再亮起来的时候不知谁能实现目的。
易冉无声的笑了起来。他心里狂喜,想要感激菊儿,最后一瞬间,菊儿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缇卫的控制,让这屋里陷入了黑暗,让局面一下子回到了易冉的掌握中。
帮他完成最后一步
一只手从黑暗里伸过来抓着易冉,易冉凭感觉知道那是苏铁惜。他把苏铁惜推向角落,从鞋底缓缓拔出了一枚黑色的、巴掌长的短刃,和菊儿咬在牙齿间的短刃一模一样。他从天罗的装备里得到了这件武器,一直珍藏在身边,终于要派上用场。
他为自己的计划增加了最后一步,让自己在最后一步里变成一个杀手。
杀李原琪
这是藏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个目标,他甚至没有告诉天女葵。他知道这很危险,但是他不能克制自己。当他看见李原琪白扇紫衣踏入这间屋子的瞬间,他想起那片凄冷的月光下,这个的男人从天女葵白白的身体上爬起来。他想自己的人生其实还差一步才圆满,他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他还要把曾经那个错误弥补掉。
如果错误本身不能消除,那就杀掉犯错误的人
他闭上眼睛,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耳朵上,他要在这片嘈杂混乱里寻找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如银质的铃铛,清脆悦耳,那是李原琪刀柄上那枚银珠在空腔里震动这柄晋北产的名刀将把它的主人引入地狱
他猛地睁开眼睛,无声地突前。他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个人,和他胸膛抵着胸膛,夹在手指间的短刃狠狠的送了进去。
古蝮手?龙形
仿佛银质铃铛的声音依然那么清脆,随之而来的是铁刀落地“铛”的声音。这些在易冉的耳边,仿佛天籁。他一手压住对方的伤口,以手指夹着那柄短刃往下慢慢拉动,这会把对面胸膛里的那颗心完完全全地剖开,而这柄短刃薄得就像柳叶,所以血不会立刻喷出,让他回去的时候仍然有一身干净的白衣,而死在这柄刀下的李原琪,无论如何看都是死于天罗刺客之手
他充满了快意地想象在李原琪的胸膛里,鲜血从还在搏动的心脏里被挤压出来,流入这个人污秽的脏腑里。
那些血也滋润了易冉的心,慢慢地填补了那里的一个缺口,让他觉得温暖快乐。
他猛地把李原琪的尸体往前推出,在鲜血尚未射出之前回退,把短刃也留在了那里。做完了这一切,甚至他的手都是干燥的,没有沾上一滴血。他从没有想此刻那么感激那个教他古蝮手的人,虽然他一度深恨老师的冷酷。
他再次感觉到苏铁惜伸手拉他,这次他没有拒绝,和苏铁惜紧紧交握。
屋里忽然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
“谁带着火种?点灯”李啸溪暴喝。
“我……”妈妈战战兢兢地说。
“点灯”李啸溪再次咆哮,“灯亮之前外面的人不准进来如果有其他刺客,必然在我们之中”
“其他刺客?”易冉心里猛跳。难道李啸溪在黑暗里也能察觉他的行动?作为古蝮手的传人他很难相信,这门武术最讲究的就是潜行和速度。或者李啸溪远比他们想得更强,也是精通暗杀武术的好手?他再度紧张起来,心跳加剧。
灯亮了起来,火苗慢慢飘高,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
易冉看清楚周围的第一瞬间,心里猛地一痛,仿佛被人在那里刺了一刀。菊儿整个人被穿在李啸溪的长刀上,她的双手抓着刀身,血染红了白袍,染红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她就要死了,易冉看得出来
李啸溪冷冷地四顾:“大人怎么样?”
“我们是七所的缇卫,奉命保护大人,大人一切安好。”三个侍酒的女人组成人墙,把大鸿胪卿胖大的身体遮挡在屋子角落里。
李啸溪转头看着菊儿苍白的脸,脸色狰狞,缓缓地把刀往外拔。血浆喷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手,他却不断地拧动刀柄让刀身在菊儿的身体里搅动。易冉和身边的苏铁惜双手扣住,苏铁惜的手劲大得吓人,易冉的眼里慢慢涌出泪来,苏铁惜默默地低下头去。
李啸溪猛地撤出了刀,垂死的菊儿在这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快走”浑身是血的女孩儿站在屋子中间,对着易冉喊出了最后的话。
她以袍袖扫过刚刚点燃的灯,大袖立刻被火焰包裹了。那绝不是普通衣料点燃的效果,火焰一腾起来,立刻蔓延,菊儿笼罩在一团火焰里,逼退了李啸溪。
“她要放火带大人走”李啸溪对着那三个女人大吼。
三个女人试图搀起背后软瘫成烂泥的男人时,忽然一齐发出惊呼。声威赫赫的大鸿胪卿已经是一个半死的人了,一截漆黑的刀刃从他背后显露出来,插在颈椎的侧面,那一刀的创痕是平的,彻底地截断了大鸿胪卿的颈椎。大鸿胪卿还有呼吸,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死亡,再高妙的医生也无法接回被切断的椎骨。大鸿胪卿胖大的身体正往外不断涌出鲜血,身体已经积了漆黑的一滩。
“不……不可能灯一灭我们就围住了大人。”女人中有一个脸色惨白。
她们的前途已经完了。
就在大鸿胪卿的尸体对面,心口被纵剖开来的李原琪瞪大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那是?”屋外聚在一起的护卫们和缇卫们一齐惊呼。
原子澈推开他们,奔到屋檐下,看见周围一片房舍的屋顶上都闪出了漆黑的人影。他们全身裹在黑衣中,手中利器闪着冷冷的寒光。
“六个人……六柄刀”原子澈低声惊呼。
他是缇卫七所屈指可数的精英,从习剑开始就从无数的典籍中汲取关于天罗的知识,把那个阴影中的组织设想为他的敌人。但是他所知的案例中没有任何一个,天罗出动了六柄“刀”他意识到屋顶上的六个人都是来自天罗本堂的精锐,都是第一线的杀人者,这支力量如果善加使用甚至比一支军队更强,而天罗把这样的力量集中在了一起。
刺客们都把手中黑色的皮囊扔在屋顶上,一刀割破皮囊后,里面漆黑的油流淌出来。
“火油”原子澈大吼。
火星落下,大火升腾。六名刺客同时以手弩射出了绳箭,那些力道强劲的弩箭后面连着黑色的丝索,所有箭的目标都是一处——兰凝舍二号房的入口。六个黑影悬挂在丝索上,悄无声息的滑下屋顶,那些丝索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了这片屋舍,得手的蜘蛛急不可待地扑向猎物。
“圈套……苏大人”原子澈知道自己已经赶不及了,他们所有人都被吸引在白鹤清舍这边,苏晋安那里的防御是——
空白
易冉知道这是他一生里最后一次看见菊儿了。
最后一瞬间,这个总拿竹鞭抽打他们的女孩儿对他喊了一声“快跑”,她心里大概还以为易冉是她的同党。
现在她在火焰里旋转起舞,她把着火的白袍抖开,着身体,染了鲜血的地方是红的,没有染血的地方是白的,对比鲜明刺眼。燃烧的白袍点燃了周围墙上的字画,点燃了脚下的席子,点燃了帷幔和竹帘,火势已经不可阻挡。易冉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脚下挪不开步子。他的视线模糊了,他面对着菊儿舞蹈的、的身体,觉得那一切美得让人无法呼吸,却又悲伤得让人想要号啕大哭。
‘飘飖周八泽。连翩历五山。
流转无恒处。谁知吾苦艰。‘
他脑海里再次回想起这句诗来,他想所有人都是飞蓬……都是飞蓬,没有人有办法逃离这个杀人的乱世。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走啊”苏铁惜拉他。
“都是飞蓬。”他低声说。
一支漆黑的羽箭从窗外射来,洞穿了菊儿的心脏,终结了她的舞蹈。她倒在自己点燃的大火里,很快被火焰吞噬了。
易冉用袖子掩住脸,转头往外冲。
最先落地的刺客以手弩对准二号房射击,三枚弩箭穿透窗户,第二个立刻从窗户上的破口向里面投掷了散发毒雾的焰筒。六柄刀汇齐,两个人在门口,两个人在屋顶,两个人在窗外。屋顶的人发起进攻,他们中一人猛地一刀切断了屋梁。整个屋顶下陷,两名刺客向着屋里坠落。就在同时,控制了窗户和屋门的刺客也涌入。
屋里没有人,桌上有一瓶还未打开盖子的酒。
“情报错误”刺客们立刻背靠着展开戒备。
“他没有走远找出他来”为首的下令。
六柄“此刻隔着一片池塘,缇卫七所的精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酥合斋已经被熊熊火焰笼罩了,欢好中的男男女女着身子从不同的屋里跑出来,惊叫着,像是没头的苍蝇那样瞎撞。
易冉冲出白鹤清舍,抬头对上了原子澈冷冷的目光。原子澈肩膀微动,剑架在了易冉的脖子上。
“怎么?刺客已经死了我完成了任务。”易冉大惊。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在值夜人换班之前赶去和天女葵汇合。
“刚才刺客偷袭了兰凝舍二号房,那是苏大人所在。”原子澈的瞳子里映着火光。
“怎……怎么会?”易冉无需伪装惊慌,心跳快得如击鼓。
刀”立刻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错了。他叮嘱过苏铁惜不要点燃兰凝舍那边的线香,难道苏铁惜弄错了?
苏晋安被杀了?那样也许更好吧,这样再没有人知道天女葵的身份……可是那个孤独又深不可测的人真的被杀了?
“与犹未尽,即点下回,现章未续,即回,更多神书等您评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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