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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三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地纷飞在天地间。鹅毛般的大雪中,顶着凛冽的寒风,长安城外,数十个城门处的平野上,竟然聚集着一群群来自藩镇的牙兵。有满面烟尘显然来自西北地区的雄壮军汉,也有面容清秀冷厉裹着厚厚棉甲的江南士卒,陌刀闪闪,长枪纵横,马嘶人穆,给这白雪茫茫的诗情画意增添了不少不和谐的杀气。
这一群群的牙兵们牵着马,聚在一起,互不搭腔,各自动作非常麻利地铺设着营帐。看样子,是要准备在此驻扎一段时日了。城门中来来往往的商贾百姓心里暗暗嘀咕,又到岁末了,又到了各镇节度使进京觐见的日子了。
但是,也有不少细心的百姓发现,今年,似乎节度使们来得似乎都比较早,大抵比往年早到了半个多月。
没有人敢去招惹这些军汉,他们都是一镇节度使的亲兵侍卫,个个都是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武艺高强性如烈火还有几分嚣张跋扈。不过,也难怪,节度使在地方藩镇,军政大权一把抓,那就是赤裸裸的土皇帝。//他们手下的亲兵,在某种意义上说,在藩镇无人敢惹,多年养成性情自然嚣张。
范阳节度使裴宽,河东节琬,朔方节度使王忠嗣,河西节度使皇甫维明。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北庭节度使来曜,陇右节度使王锤,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岭南五府经略使范常在。九大节度使齐聚京师,他们匆匆忙忙地先后冒雪进了长安城,却并没有立即回到自己在长安城里的府邸。也没有进宫求见皇帝,就这样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
寿王府。
李瑁今儿个独自趺坐在小花厅里,喝着温热地五粮玉液,烤着火热的炭炉。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一些个重要的访客。今儿个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寿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心里琢磨着,各自忙碌在自己地岗位上。来来往往传递着美酒佳肴和果品。寿王殿下要设宴招待贵宾了。
“殿下,剑南道节度使章仇兼琼、岭南五府经略使范常在、河东节度使田仁琬三位大人到了。”一个侍女站在厅口恭谨地小声道。
李瑁温和的脸上闪出一丝失望。//低低道,“只有他们三个?”
“是。殿下。”
“你退下吧。传他们进来。”李瑁沉吟了一会,摆了摆手。缓缓起身迎出厅去。心里却在想,王忠嗣、皇甫维明、王锤这三个狗东西竟然没有来。难道是投向了庆王那边?脸上不由有了几分愠怒。王忠嗣三人本是李瑛的嫡系,后来,李瑛倒台,李瑁在第一时间向这三位“无主”地节度使发出了热情的邀请,但却没有得到太多的回应。他却不知,这三人一向看他不起,对他这个靠其母得宠起家的皇子,心里鄙夷地紧。
此刻的盛唐,在浮华的表象之后,其实已经初现了腐朽地征兆。
土地兼并风行,“王公百官及豪富之家,比置庄田,恣行兼并,莫惧章程”,以至“黎失业,户口雕零,忍弃榆,转徙他土”。均田制破坏,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加之,大唐统治阶层整天过着纵情声色的生活,任意挥霍,宫中专为贵妃院织锦刺绣地工匠就达七百人,武惠妃一人每年脂粉钱就上百万。/王侯家里,“甲第洞开,僭拟官掖。车马仆御,照耀京邑,递相夸尚。每构一堂,费千万计”,而黎民百姓,则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朝廷税赋大大降低。唐初承隋末之乱,唐太宗励精图治,鼓励农桑,社会经济空前繁荣,赋简徭轻。这段时间里,经济逐步上升,户口逐年增加,社会经济地繁荣,带来了财政的充裕,岁收租、钱二百余万贯,粟一千九百八十余万石;庸调绢七百四十万匹,万余屯,布一千零三十五万端。可这些赋税数目到了开元末期,已经锐减为不足贞观后期地7成。而用于皇室和享乐方面的支出又大大增加,户部划拨下去地军费当然是逐年降低。
所以,大唐这九大节度使分成几个阵营依附着有实力的皇子。皇子需要节度使的加盟为其夺权增强砝码,而这些独霸一方的节度使则需要皇子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括兵、练兵、装备等等,这些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钱粮,可是仅仅依靠户部划拨的那些军费,远远不够维持一镇军务的正常运转。万般无奈之下,各镇节度使就为了钱选择跟皇子“合作”。/
而这,也正是寿王李瑁、庆王李琮以及前太子李瑛,背后都有大唐大商贾的支持的原因。皇子也没有钱,他们的钱来自于商贾的“捐赠”。有了钱暗中支援各镇节度使,才得到他们的“效忠”。
目前的状况下,李瑁实力最强,因为他的背后是蜀中的大商贾诸葛家,同时还有几个资产丰厚的商贾世家归附。而庆王则就不成了,庆王最大的倚仗是剑南道的鲜于仲通,可鲜于仲通已经身死,他的全部产业身家财富都被皇帝赐给了李宜。
失去了鲜于仲通财力支持的庆王,如何跟我来争斗?李,他预计前太子李瑛属下的那三个节度使、甚至是李琮手下的那三个节度使,都有可能在今年这个时候投向自己。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今日来拜访的,仍旧是他的三个嫡系,多一个都没有。李瑁越想越气,狠狠地咬紧了牙关,面色阴沉下来,直到章仇兼琼三人穿过寿王府的悠长回廊,向花厅走来,他才定了定神,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亲自迎了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长安城里的另外一座亲王府邸,笑吟吟地李琮正亲自冒着大雪将5个面色凛然全身上下微微带出一丝杀气的节度使送出大门。
令李琮意外的是,今儿个一大早,竟然来了6个节度使。一番宴饮之后,虽然有些话没有明说,但宾主其实都知道,这是一场投靠归附的宴会。吃了这场酒之后,这六人就正式站在了李琮的身后。
裴宽没有走,裴宽是李琮绝对的心腹。
送走5个位高权重称霸一方的节度使,李琮笑吟吟地踏雪而归,这些日子以来,他郁闷之极又烦躁之极,今儿个算是心情最好的一天了。回头瞥见裴宽面容焦虑地站在风雪中,不由笑道,“裴先生!”
私底下,李琮都是称裴宽为裴先生。裴宽此人文武双全,颇有才干,为人正直从不。但他在长安做一个小县尉的时候,李琮闻听他才干超群,便再三折节下交,感动了裴宽,两人结为挚友,李琮以师礼代之。后来裴宽青云直上,一直做到了一镇节度使,理所应当地成为李琮标下的第一心腹。
“殿下,裴宽担心……”裴宽犹豫了一下,直言道,“殿下,这些节度使归附殿下,无非是为了从殿下这里谋得一些财力支持,但殿下如今已经失去了鲜于仲通的支持,裴宽担心……”
裴宽此言正戳中了李琮的痛处,李琮一下子从六大节度使前来归附的虚幻梦境中清醒过来,狠狠的攥紧了拳头,跺了跺脚,“都是那个萧睿,要不是他,鲜于仲通焉能出事?看着吧,等他回到京中,本王一定饶不了他。”
裴宽叹息一声,“殿下,要冷静。其实,殿下该明白,如果不是皇上有意,仅仅凭一个萧睿,能动得了鲜于仲通?据裴宽看来,是皇上的谋划,萧睿不过是执行皇上的命令罢了……”
“如此说来,难道父皇要打压我……”李琮倒吸一口凉气,任凭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
“殿下,那倒也不尽然……只是,殿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取得萧睿的支持。殿下想想看,萧睿目前虽然职位低微,但他的财力却是惊人。他不但拥有庞大的酒徒,还接收了鲜于仲通的产业,再加上玉真殿下的扶持,在这大唐商界,已经没有人再能跟他抗衡了。殿下,裴宽以为,殿下应该对萧睿竭力拉拢——不宜为敌呀!”裴宽伸手拉起李琮的手,两人一起步入回廊。
“可是,裴先生,你也知道,那萧睿一向对本王……再加上,咸宜乃是李瑁的亲妹妹,他是咸宜的丈夫,他岂能会帮我?”李琮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然。咸宜公主对那萧睿用情之深,天下皆知。我想,咸宜公主绝不会干涉萧睿的行动。萧睿此人非比常人,据裴宽看来,殿下只要待之以诚,他迟早会支持殿下——道理也很简单,那李瑁无才无能,岂能与殿下相比?在皇上的诸多皇子中,只有殿下才堪为储君,相信萧睿会分清轻重的。”裴宽笑了笑,“殿下,待之以诚啊!”
“殿下想想看,殿下既然志在社稷江山,那么,萧睿便是难得的人才。抛开他的实力不说,将来如果能为殿下所用,也将是殿下治国的重要辅臣——当年殿下对裴宽尚且折节下交,何况是萧睿乎?”裴宽又诚恳地说道。
李琮默然良久,问道,“萧睿也快到京师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xiaoshuo5200.com" target="_blank">www.xiaoshuo5200.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