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里唯有温侯吕战曾经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也唯有他才看得出,眼前这个来者的实力,纵算这操演场上的上万名武者冲将上去,也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儿。
身穿烈焰黑袍的英俊青年举手投足之间将几名新兵燃成飞灰后。他提脚踩过那几堆灰烬,迈步走过操演场的大门.阴鸷的目光直投向场中诸人,迅速地从这些凡尘气奴们的身上掠过,场内众人里面每个被他的目光所扫视到的,都不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里,完全处于失神状态,连呼吸都没法正常进行了。
最后,黑袍人的目光停驻在吕战的身上。他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盯着这大楚的温侯。
此时此刻就算傻子也知道,来者肯定是敌非友。站在操演场中央的铁松在短时间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八级兵刃,口里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家伙在侯爷面前杀了咱们营里的兄弟,不能放过他,给我冲啊!“众新兵纷纷操起了各自的武器,呐喊响应着己方头领的号召,便待冲杀向那黑袍人。
就在这时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吕战从天而降拦在了他们前面。
“全部给我停下!”他厉声喝道。
众人全部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此人是冲着我来的,”吕战看向铁松说:“铁头领,你先带着弟兄们全部撤退,退得越远越好。”
“可是侯爷,这家伙实在太诡异了些,他可是从高空中飞下来的。”铁松对吕战说:“卑职恐怕侯爷一个人对付这怪人有所闪失。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马一起帮你老人家,不怕拿不下他。”
“不,此人极其邪异,刚才出手所用的绝非世俗间的武道手段。你们纵有上万人,过去也是白白丧命,不值得的。”吕战凝重地说。
接着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铁松说:“铁松,你马上带领所有的人速速离开这里,全速退往尽量远些的地方。记住了,就算本侯被此人给灭杀了,你们也万万不可回来找他报仇。”
铁松的面色一紧,窒声问道:“侯爷,这怪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吕战微微点头,嘴角却是挂起了一丝笑意:“此人是我吕战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听到号称楚国第一高手的温侯都如此说了,铁松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好吧,卑下把大家先带走,以免枉伤性命,侯爷您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铁松深施一礼,再转身地向众新兵的带队头目们做了个“撤”的手势,满场的新兵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从这逃命的速度上来看,还算是训练有素。
奚六子和马立雄也跟着众人撤离了操演场,可是他们退出百十步之后,因为担心自己头儿的安危,便躲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之后,偷眼向操演场方向看去。
只见吕战快速地穿上“火凤燎原铠”,擎出“惊云扫电枪”,脸沉如水,静静地迎向那诡异非常的黑袍人。
在吕战劝说铁松等人离开的时候,那黑袍人至始至终都负手立定在操演场的辕门之前,似乎是在颇感兴趣地观看眼前宛如一群蚂蚁在预感到天将暴雨之前赶紧搬家的场景。
等到吕战劝退众人,穿上护甲,亮出兵刃之后;他才提步走上前来,出声说道:“小子你虽然身为最卑贱的气奴,但也算有点见识,把那些没用的蝼蚁全给喝退了,否则这里的地面将飘满骨灰,铺尽残渣,而这些气奴的横死,都是因为你往昔的罪过而起。”
吕战冷冷地看向他,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黑袍人昂起脑袋,用下巴对准吕战,傲然回答:“霍天仇。”
“没听说过,找我何事?”
“为一个人报仇。”
“为谁?”
“霍无忌。”
“还是没听说过。”吕战不由挠挠头,他以前虽然灭杀过不少成名人物,但其中确实没有霍姓的高手。
“哼,你当然没听说过霍无忌是谁。但是本仙再说出一个名字,你一定听说过的——”霍天仇咬牙切齿地将几个字一字一顿地压出牙缝:“吕——家——三——少——爷!”
吕战的心头一凛,他再凝目看向对面所站的这个黑袍人――他有张英俊之极的面容,精雕细琢的五官,眉目之间的倨傲神态与当年的吕家三少如出一辙,甚至连年纪都跟他相仿佛。
“你是——”吕战有点迟疑地问道:“吕三少爷的兄弟?”
“不,我是他老子。”
“你是他的生身父亲?”吕战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可是看你的年纪?”
“年龄对于我们这些洞府修炼者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
霍天仇怨毒地看着吕战,阴恻恻说道:“本上仙活了三百多岁,好不容易在凡间留下无忌这个种。这孩子体内存有我的血脉,可谓天赋异禀,虽说体内也种有――奴骨,但是假以时日找法子将奴骨炼化,便能成功进升为真正的洞府修炼者。本仙原本想等到自己的修为突破化劲巅峰的壁障达到灵觉级之后,就来为无忌这孩子脱去奴骨,令其成为真正的炼狱者。没想到就在我闭关冲击的期间,你竟然把他给杀了!”
吕战讶然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孔,没想到如此年轻的一具皮囊之下,竟藏着一颗跳动了三百多年的心肺。
不过仔细观察,这霍天仇傲慢的眼神里确实还带有一丝洞彻世事的苍桑感。
“不错,你的儿子确实是我杀的。”吕战概然承认道:“你儿子草菅人命,涂炭生灵,用成千上万条人命来炼什么邪恶以极的‘血印石’,他这是死有余辜。”
“住嘴,你们小小的气奴,本来就是各处洞府放养在牧国里让我们这些修炼者吸取精血,凝聚气机而任意宰割的。你们的生命就跟凡间农场里的牲畜一样,就算死上个数百万数千万,也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怎么配跟我们这些云海之间的修行大道的修炼者相提并论?”
霍天仇愤怒地狂吼:“小子你知道我在无忌孩儿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想将一个凡人身上的奴骨炼化,得花多少精力和资源做好前期准备吗?为了能够炼化无忌身上的奴骨,本仙爷之前已在他身上下了无数的苦心,眼看着用不了多久便能成功了;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你却把他给……这是我在凡尘牧国间唯一留下的骨血啊!”
霍天仇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裂目龇牙,须发无风自动,一张英俊的脸庞因着愤怒而变得狰狞狠厉起来。
吕战警惕得向后退开两步,他没想到自己和吕府的噩梦,竟然在这个时候以这么突兀的方式出现,之前连一点先兆都没有,他原先还以为自己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做准备呢。
“可是霍天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是吕战最大的疑惑,他相信如果霍天仇先去找吕不凡,云梦城方面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的,因为他和吕不凡之间早已有过约定,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对方,而且云梦城与温郡之间的距离并不算遥远。
霍天仇冷哼说:“你以为将我儿的尸体化成黄水,将杀他的现场掩饰得毫无痕迹,就能掩盖住是你灭杀了他的事实吗?告诉你没用的,因为你一直携带着可以证明是你杀害我儿子的最大罪证在手里,所以纵令你逃到天涯海角,本仙也能从洞府中来直接追上你。”
“随身携带着可以证明我杀你儿子的最大证据?”吕战大惑不解地看着霍天仇,却发现他的目光正瞟向自己的右手,于是转头向手边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里所抓着的,赫然就是那把最初得自吕三少爷处的――“惊云扫电枪”。
吕战心中暗自一惊:我这杆枪现在可是银枪,外形变化如此之多,他如何还认得出来?
“没想到你竟把我的‘惊云扫电枪’给提升到了上品伪灵兵了,也算是好本事了。”
霍天仇的目光转向吕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冷笑一声后说:“可惜无论你把这杆枪改造成什么形态,我都能感应到它,因为这杆枪以前就是属于本仙的!哼哼,本仙已用云海仙家的手段在其枪身内种下了唯有我才能够心灵感应到的一丝‘神念’,这种‘神念’与我的灵魂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这样一来我就能以神念来更随心所欲地操纵自己的伪灵兵,而且这丝神念只有等我死后它才会从中消失。所以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你随身带着这杆枪,枪里的‘神念’就会自动在你使用它的地方留下痕迹,本仙就能借着这点痕迹观想出当时使用这杆枪的场景。”
说着霍天仇向吕战紧逼过去,每走一步便说一句话:“你在云梦城外的长亭边借用‘血印石’的力量杀了我的无忌孩儿,将他的尸体化成黄水,还将周围用血光斩弄得一片狼藉,造成‘血云洞’的洞府行者出现的假象。可惜你这些手脚都白费了,因为‘惊云扫电枪’中留有我一丝神念,已把当时你一举一动的痕迹全都留在当场了。”
“你在洪州城的‘黑煞谷’中用出‘惊云扫电枪’里的终极绝杀技灭掉了一名化劲境初期的气奴高手;你在崇州的‘仙葫谷’里用‘惊云扫电枪’镇压了五百多名暗算你的楚**将。”
“嘿嘿,刚开始你使用‘惊云扫电枪’时还小心翼翼,可是到后来你用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顺手。特别是你将这枪提升到上品伪灵兵后,自认为枪身颜色,长短都已经改变,用不着担心会有人认出它了,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可惜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每用它一次,枪里的‘神念’便会在使用它的地方留下一点痕迹,本上仙就是靠着这些痕迹准确找到你的位置,并且非常清晰地观想到你当时用这枪所施展出的一举一动的。而你最近一次使用它是在几个月前的楚京城的皇宫之外,本仙追踪到楚京城后,又得知你已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也就是这个地方,所以才能准确无误地搜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