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就在不到一年以前,他庄健还跟齐家国两个人拉着三大车的货品,要满大街的推销呢。开 心 文 学 就在半年前,他庄健还被汤玉麟的部队撵出了热河,要不是刘翼飞的收留,也许他早就落败身亡了。
可他现在,却穿着一身上校的军装,带着白手套,穿着皮鞋,坐着汽车,带着自己的十几个警卫队员,招摇过市。街道上,无论是小商贩,还是行人,甚至是披着黑皮的警察,都对他的汽车纷纷侧目不已。或者是说,对他汽车上的那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侧目不已。
宋哲元的马队走在前边,宋哲元骑着一匹白马,一身毛呢军装,威风的很。而他的身后整整一个连的警卫,全部都跨着骏马,背着骑步枪,马鞍上还垂着一柄锃亮的马刀,这样整齐的装备,在宋哲元的部队里已经是精挑细选出来才凑成了一个警卫连。再后边,就是庄健的小卡车了。
他的警卫排,标准装备是冲锋枪。
虽然是仿造的,但这种枪支,在当时的普通人看来,还是件稀罕物。
突然,庄健看见前边街道边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停下!”庄健喊道。
正在开车的齐家国连忙一脚刹车。“吱……”车停住了,停在一个路边小摊子前边。
这个小摊子既不是卖食品的,也不是卖日用品的。而是……卖字!确切的说,是代写书信,对联神马的,甚至念书的孩子也可以找他来写文章。
只是,他的摊子显然生意比较冷清,虽然看起来,他写的字很漂亮。
因为他的脸很丑,不是一般的丑。从脸型上来说,这个小伙应该还过的去,只是脸上的疤痕太深了,太大了。以至于谁看到,都会脊背上一阵发冷。
庄健来到他的摊子前,站定。
他却依然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书,对面前来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呆了几秒钟,庄健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板,写副斗方!”
斗方,是中国书画装裱样式之一。指一或二尺见方的书画或诗幅页。尺幅较小,一般指二十……东亚病夫!”庄健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摊主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手上那本书,抬起愤怒的眼神,接着,愤怒却变成了惊讶,疑惑:“是你?”
“是我!”庄健点点头:“你怎么样,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
摊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摊子,苦笑了一下,反问道:“你看呢?”他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巨大的伤疤,再加上他的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
“考虑过回来吗?”庄健又问道:“敢不敢再小鬼子拼一回?”
摊主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前段时间,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牺牲的弟兄,受伤的同学……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说罢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再叹道:“让我考虑一下!”
庄健点点头,说道:“回头我会再来这里找你的。”
摊主也点点头,算是对庄健做出了回答。
庄健正要转身回去车上,却猛然一眼瞟到了摊主刚刚放在摊子上的那本书。
“资本论?”庄健皱着眉头再看向摊主,说道:“这本书,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会惹麻烦的!”
“为什么?”摊主讶异的问道。
“你知道**吗?”庄健问道。
摊主更加讶异了,摇了摇头。
“算了!”庄健无奈的说道:“这本书,你千万别再拿出来了,要看回家偷着看吧,要不可能会掉脑袋的。”
“这么严重?”摊主的脸上表现出了那巨大的伤疤难以掩饰的吃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庄健反问道。
“嗯,好吧,那我收起来!”摊主果然将书包好,贴身藏了。
“这就对了!”庄健这才放心的走了,在摊主的目送下,返回了自己的汽车。然后,摊主一直目送着汽车,和汽车上的那些士兵,一直到走远,消失。
“他是谁?”齐家国一边开着汽车,一边问庄健道:“脸上那大块疤瘌真是难看。”
“你知道他脸上那疤瘌是怎么留下的吗?”庄健反问道。
“不知道!”齐家国老老实实的回答:“看着不像是枪伤,是不是被刀砍的?”
“是弹片!”庄健纠正道:“是日本鬼子的炮弹炸的!”
“啊!”齐家国却没有想到这一层:“被炮弹炸了,那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是啊!”庄健叹道:“那弹片还是我给取出来的呢!”
“是么?”齐家国更加疑惑了,问道:“他是咱们团的兄弟?”
“算是吧……也不能算!”庄健点了点头,却立刻又变成了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齐家国问道。
“在锦州前线,受了伤,被送到了医院,然后就失去联系了。”庄健叹道:“刘明利,也算是咱们部队的元老了!”然后又连忙说道:“快开车,跟着宋哲元,别落太远了。”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一百多骑兵,即使跨下是汗血宝马,也是放不开蹄子的,庄健的小卡车终于在热河省政府门前追上了宋哲元。
宋哲元跨在白马上,手持一根马鞭,指着门前的警卫士兵喝道:“去,报告汤主席,就说察哈尔的宋哲元来帮忙守他的热河了!”
门前的卫兵们一看就知道来者来头不小,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的敬礼,然后一个低级军官上前牵住宋哲元的马,另有士兵飞奔回去报告了。
宋哲元跳下了马,轻轻摘下手套,和马鞭一起随手扔给身边的警卫,然后背着手笑呵呵的走进了热河省政府的大门。张自忠等西北军的将领与庄健带着齐家国紧随其后,而他们带来的那些士兵,却都留在了院子里。
庄健边走,边放眼望去,整座省政府大楼早已修葺一新,一年前,被游行人群砸烂的玻璃,烧黑的墙壁早已不见,只有庄严肃穆的一座楼,然后,楼上很多人都靠在窗前,好奇的向外张望着,仿佛那些事情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刚刚走上台阶,庄健就看到大楼的大门从里边敞开了,一个胖呼呼的身影带着许多随员从门内挤了出来。
“哈哈……宋老弟你可来了,等的我心焦。一路辛苦啊……”那个胖胖的身影还没有走上几步,距离宋哲元还大老远的,就已经伸出双手,夸张的笑着迎着宋哲元的面走了过来。
这张胖脸的主人,庄健甚是都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热河省主席汤玉麟。
宋哲元也不含糊,同样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双手紧握住汤玉麟的那双胖手,用力的摇晃了一下笑道:“汤主席辛苦啊,偌大一个热河省,凡事都需要汤主席操劳,现在小日本鬼子也来捣乱……”
话音落定,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顺带着,汤玉麟身后那些官员以及宋哲元身后的那些高级军官们也随着裂开嘴笑了。
“宋老弟一路辛苦,上楼喝杯茶,解解渴……请!”汤玉麟略一闪身,让开门口的通路,一手拉着宋哲元,另一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汤玉麟那双肿眼泡好似浑不在意的在宋哲元身后随员的脸上扫过。
不过,当他的目光经过庄健的脸上的时候,庄健分明察觉到,一丝如同刺刀般冰冷的感觉。但这只是一扫而过,汤玉麟的脸上依然洋溢着那种夸张的笑容,拉着宋哲元走上了楼梯。跟随汤玉麟出来迎接的热河官员们列队两边,都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庄健跟着张自忠走在宋哲元的身后,经过大厅里的时候,夹道欢迎热河官员们也发现了他,随即全都窃窃私语起来。虽然他的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走在一群高大的西北汉子中间,十分的不起眼。可他的肖像在热河上过通缉令,最近又时不常的出现在报纸上,一个并不高大的民族英雄。可以说,现在,在热河,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个小个子的了。
顺着楼梯一路走到了三楼,宽大的会议室里,众人分主客坐定,早有勤务兵准备好了热茶端了上来。
众人心不在焉的品了茶,然后互相说着些没有营养的吹捧的话,不长时间以后,汤玉麟站了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宋老弟,一路上受累了,咱热河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略备下一杯水酒,还请老弟不要见外啊。”
“汤主席过谦了,热河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说没什么好招待的呢?”宋哲元也同样笑眯眯的回答道:“钟鼓楼那片的八大碗就不赖呢!”
汤玉麟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拍了拍那油光锃亮的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在我之前,宋主席就在热河主政了!自然对热河的情况了如指掌。”
周围的官员们陪着干笑了一阵。然后汤玉麟就说道:“那就八大碗,请……”
“汤主席请……”宋哲元跟汤玉麟客气了一阵,两人并肩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