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莎士比亚说:「男人是一张胃,我们女人是一块肉;他们贪婪地把我们吞下去吃饱了,就把我们呕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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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只有少数的固定访客,纔偶尔会在这房子的角落驻足;管家老玛姬是常客,小女僕珍妮丝每天都细心地来打扫,芮虽然对乔可不在金斯米尔感到有些无趣,但她开始期盼他的归来,也为亚德安近来上点字的课程进度,感到十分满意。
相反地,亚德安从不关心其他事,他对他异母兄弟的行踪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他的去处;这位被骄宠的大少爷,话题永远只有一个──他自己。
他巨大的自我十分令人难以忍受,彷彿世界只能绕著他运转,他永远是宇宙的中心,其他人都存在於环绕它的轨道上,只为了满足他的需要。
当他饿时给他弄吃的,当他渴时帮他端喝的……芮觉得自己像个张罗吃喝的老妈子,在他空白盲目的生活中,她尽责地力求不使他感到无聊,只能徒劳地选择有趣的话题来取悦他。
像她今天就觉得自己做得很失败。
「『冰霜女王』是很有名的童话故事,你别老打断我说故事。」她难以为继地唸著下一行:「约翰与艾芙特因为两朵在一起的花,而能脱离──」
「童话故事是说给小孩子听的,妳把我当白痴啊?」亚德安抱怨道:「『冰霜女王』无聊死了,又臭又长的,妳就不能讲些有趣点的故事吗?」
「故事就是故事,只要你耐心听完,一定会觉得这故事很有趣。」她一本正经地说,把破旧的故事书搁在膝上,握住他的手给予保证。
「鬼纔会觉得这种低能的故事很有趣。」
「这个故事真的很棒。」
「骗鬼。」
她嘆息地回忆起,在伦敦雀儿喜区的叔叔家寄住时,这本故事书曾带给她多大的安慰;自从十多年前她从孤儿院拿到这本别人捐赠的旧书,至今虽经过长久岁月的洗礼,它仍然在她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
她低头望著它斑驳磨损的封皮,心中不胜感慨;可惜的是,一个不愁吃穿的富家少爷,怎麼也不能瞭解这本旧书,曾经在一个女孩的生命中,存在著多大的意义。
如果是乔可,他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感受。
「那我说下个故事好了。『青鸟』真的很感人,不会像想像中那麼无趣,你会喜欢的。」她不放弃地说。
「相反地,我的想像力极为有限。」他的唇上浮起一抹讥刺的笑。「我是这个家裡面最没有想像天赋的人,我根本『看不见』妳那本破书的有趣之处。」
芮嘆口气,她眼中的希望又黯淡了下来。
「我原本还期待你比弱智的人好些,最起码,他们还会乖乖听我说故事。」她赌气地回道:「难道你就不能偶尔把自己当成有想像力的正常人一样吗?我只希望你能安静听故事,这要求不算过份吧?」
「难道妳就非得喋喋不休、像个坏掉的唱盘一样烦人吗?」他嚷道:「我都快被妳那些无聊的故事烦死了!」
「你都还没听完,怎麼知道很无聊?」她反问。
「我当然知道,大半的时间,妳都在说那些骗小孩的童话;在妳眼裡,妳本来就当我是个智障。」
她沉默地瞪著他,她真不懂他在想什麼……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正当她想再回他几句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个声响,芮诧异地回过头。
「嗨,」珊曼莎微笑著打招呼,拂开一搓落在额前的红髮。「我正在纳闷你们会讨论多久──门没有锁,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珊?」亚德安的双眼亮了起来。
「是我,」她看到他又惊又喜的表情,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好久不见了。」她走向他,蹲在他的长椅旁边。
「好久了……」他喃喃,双手伸出,直到探到她的手。「妳知道吗?这些rì子以来,我每天就窝在这裡,像个无用的废物似的,无聊得都快生锈了──」
「太夸张了吧?」芮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傢伙怎麼这麼说?要不是她每天找些话题作润滑剂,他大概老早就在这房裡腐烂了!
珊曼莎瞭然地瞥向芮。「想去阳台吹吹风麼?」她适时改个话题,好让气氛不那麼僵。「今天的天气不错……英国的早秋最舒服了。」
「扶我过去,珊。」亚德安一脸期待地说:「成天待在房裡都闷死了,我已经很厌倦这种无趣的生活,正想出去晃晃呢。」
珊曼莎微露不慍之sè,搀著他走到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有时候她真的不喜欢他的个xìng。
亚德安是个被家人溺爱又任xìng的人,生活太过安逸,凡事予取予求,根本没感受过挫折,不知何谓痛苦──也从不想去瞭解别人的感受──他每天只是吃饭睡觉,把自己一个人封闭在黑暗中作著美梦;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在乎不关心,而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该重视他,注意他。
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开个口就有了,不必担心工作和食衣住行的基本开销问题,所以他成天埋怨生活无聊透顶,别人的生活对他而言毫不关己。
简而言之,就是自私。珊曼莎盯著亚德安,心裡充满了同情,这并不全是他的错,但大部分错都在於他。
「我们分别有好长的一段rì子了。」他说。
珊曼莎微笑道:「我猜我们两个大概都没什麼改变。」
亚德安握著她的手,道:「只除了时光飞逝,其他真的没什麼改变。妳知道吗?这些rì子我有多无聊,每当想起妳,心中就有落寞的感觉。」
「哦?我也很关心你的情况。」她敷衍地回道,眺望他背后的庭院。「每天身在伦敦那个吵嚷的都市,总有许多事情耽搁,连个休假都没办法,我有时还真想放个长假……」
接下来,亚德安又讲了几句什麼话,她心不在焉地没有很注意听,只想著:艾方斯的别墅真的很棒,是个度假和休憩的好地方。
微风阵阵袭来,眼前是宽阔的绿地,碧草如茵,其间还种植了不少玫瑰花和八仙花;再往远处望去,茂密的树林包围著视界的尽头,这些全属於艾方斯的领地……
广大的林区,树海般的景象,那绵延的丘陵地。她定睛一看,一辆白sè的宾士长型轿车显眼地穿梭其间,延著蜿蜒的小路驶进内侧车道,然后在最后一个弯道消失。而她从未认错她老板的豪华车驾过。
珊曼莎倏地站起身,道:「我有事得走了。」
「……我们以前常常──什麼?」亚德安正讲到兴头上,一时茫然若失地顿住了。「妳要走了?」他不能置信地问道。
「对,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必须当面和夫人谈谈。我很抱歉。」
珊曼莎逕行走回房内,独留亚德安杵在原地,默不作声地咀嚼她郑重的宣告。当她环顾室内,纔发现芮早就离开了,於是她按了他床头的召唤铃,便急急走出他的房门外。
而亚德安仍楞楞地坐在阳台的一角,觉得自己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