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一个小时以后。 首发--无弹出广告
芮收拾着房间,把CD在架子上排列整齐,并细心地为亚德安盖上薄毯;他神sè安详地睡在长椅上,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小男孩,平静、平和,甚至几近可爱。
她端着餐盘,确定一切都妥当无虞,才蹑手蹑脚、轻轻地带上门出去。
亚德安的午睡固定两个小时左右,她在走回厨房时想,足够她完成一张素描,连那幅油画的底稿,也可以先确定;她快步穿过长长的甬道,内心雀跃无比,准备奔回房间开始动笔。
午后的阳光从甬道上的窗户漫洒进来,她蓦然回首,凝望着窗外,挨着缀有蕾丝窗帘的窗棂,补捉到静谧的绿意和树林;环顾远处多彩多姿的景象,残夏的绿荫依旧耀眼……还有一抹耀眼的红,那名婀娜苗条的女子,着实美好得令人心跳不已。
「嗨!」珊曼莎从后花园的碎石小径上朝她挥挥手,一头狂野的红发,像火焰般在风中飞舞。「要一起走走吗?」她喊道,怂恿她一起逛逛花园。
芮点头示意,走向那艳阳下。偶尔她也会一个人窝在房里待一个下午,闲极无聊,拥着棉被,眺望窗外的晴空,想着她所见过的新事物,或是汉娜所教的一道新甜点,但这似乎比不上交个新朋友来得吸引人。
珊曼莎在花圃旁伫立,芮沉默地审视她那头夺目的红发,那细致古典、毫无瑕疵的侧脸,就那麽看了她几分钟;真不可思议,她暗忖,简直像是魔法变出来的。
除了那头光泽灿烂的微卷长发,她的美貌充满了优雅与狂放,闪亮夺目,令人屏息惊叹;珊曼莎.格雷姆引人注目的,不只是她五尺九寸的身高高人一等,她的美貌也与众不同。芮有些自怜地想着自己骨感瘦小的外表,缺乏被社会认同的女xìng曲线和优雅,既无才又无貌,简直平庸得可悲。
珊曼莎那亮黑的长睫毛更强调出她那对清澈的海绿sè眸子,隐隐闪现的蓝光底下,明媚动人,流转间透露出一股慧黠,然后芮发觉,珊曼莎正带着迷惑的微笑望着她。
在对自己做完某种程度的严苛评价后,她振奋自己,趋前打招呼。「午安!」
「亚德安终於放你出来透口气了?」珊曼莎笑问。「这个世界上,活得像他这麽任xìng的人也不多了,你有空休息,大概是他在睡大头觉吧?」
「的确是,你对他真是了若指掌。」芮看着她,有些惊讶於她的率直语气。
「没办法,认识一个人快廿年,要不对他那臭脾气了若指掌都不行。」珊曼莎说。「我从幼稚园就跟他玩在一起,他从小就任xìng得要命,对我而言,亚德安像个可爱又爱撒娇的弟弟一样,被宠坏了,还黏人得讨人厌。」
「我想那是因为他很喜欢你。」
「像喜欢一个洋娃娃或玩具一样。」珊曼莎若有所思地摘起风信子,把玩着那枝凋萎的花。「突然盲目的人,永远不会忘记存留在他消失的视觉中的影像,即使那可能只是他一时的幻觉。在亚德安的心目中,我就只是一个可以和他完扮家家酒的娃娃──他能了解我多少,我很怀疑,也只能持保留的态度。」
「可他是那麽崇拜你──」芮难以为继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也能看出他眼底的爱慕和崇拜。」
「那不一样,我以前帮他抓青蛙的时候,他就是那麽看我的。」
芮笑了,她从不晓得这个看似贵族千金的小姐会如此幽默。珊曼莎也跟着笑着摇摇头,披泻的红发在阳光下闪闪动人,耀眼的金sè与红sè的发丝飘扬着,像一匹艳丽的红sè亮缎,美得无与伦比。
「我讨厌那种孩童似的、幼稚的可笑爱慕。」她说。「这种不成熟的迷恋并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妄想,一时的幻觉,但我身边的每个人,几乎都当我是他的未婚妻,最多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而已。」
「你喜欢他吗?」
「我?像喜欢一个弟弟那样吧。」珊曼莎皱了皱眉。「我是独生女,但幸好我向上天祈祷过了,我妈妈没再替我生个那样子的弟弟。」
芮笑道:「嗯,愿我的祈祷能同样打动他那颗封闭的心。」
珊曼莎翻白眼。「愿我的祈祷能让他心智更成熟些,阿们。」
芮忍俊不住笑出声。「我相信上帝会垂怜倾听的。」
「我承认在发表会之后,是艾方斯夫人说服我,到金斯米尔来享受一个短暂的假期。」珊曼莎轻快地说。「但我只是来度假,不是来祈祷的──天晓得这有多乏味。」
「听起来,你似乎不很虔诚。」
「基本上,周rì我还是会跟着上教堂,那真是枯燥又乏味,所以我唯一的信仰就变成设计新颖的时装了。」
芮发现,珊曼莎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梦幻般的笑容。
「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当你的设计变为成品、被公开展示在橱窗里,或是让模特儿穿着走上伸展台时,人们可以从容地审视你的思想,也尽可以赞叹每一个细节和巧思。那些衣服好像在说着:『穿上我吧!如果我诱惑你们的话,我可以是你们实现梦想的媒介想想看,当你们穿上会变得多麽出sè!』」
「我对时尚设计一无所知,」芮坦诚道,「不过,我能了解你的感受……对每个女孩子来说,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真的很棒。我也曾有过梦想,但却似乎只在梦中出现,一点也不真实,而是模糊不清的;或许没有梦想的话,人会过得比较幸福吧。」
她想起以前常做的那个梦,她曾想拥有这样的一个家:红sè屋顶的小木屋,男人和狗,遥不可及……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感伤。
「你说得对,或许人没有梦想的话,会过得比较幸福。」
思绪及此,她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沮丧;挫折感,是的,此刻她们眼中的悲观是相似的,芮赫然明白。在那微妙的一刻,她觉得与珊曼莎彷若心灵相通,好像她们都曾有过不堪回首的记忆与过去──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抬头盯着珊曼莎好半晌,看着那张绝美的脸。
她的鼻子是那麽地完美,芮呆呆地想,那才配称之为鼻子;直而挺的鼻梁,使她带着无比高傲的气质,像艾方斯夫人那样耀眼夺目,那种富家女的高贵典雅……恍若非尘世中人。
而她竟会认为彼此有共通点?那种心意相通的魔咒在瞬间瓦解,芮凝视着珊曼莎,为了某些不可解的理由,她维持着奇异的沉默,但随即挥去那种自怜的感觉。
「金斯米尔的秋天,萧飒得就像逝去的梦。」
珊曼莎低喃,伸手抚摸傲立在微风中的玫瑰花,而原本别有丰姿的黄sè玫瑰花瓣,却凋零地散落在风中,飘散如逝去的梦。
她们并肩站着,心底漾满了凄楚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