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星期一。
这是个热闹的早晨,明亮的阳光照耀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唐人街那边正喧嚣着舞龙舞狮的人cháo;人们都还沉醉於新年的气氛之中,乍看之下,这真是个充满了希望的一天。
新年假期刚过去了,上班族都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在『艾方斯』时装公司里,每个人的心都似乎都还停留在假期的庆贺晚会里;卡拉和史黛西笑咪咪地打着招呼,吉若汀一早则带了她做的苹果派,分给公司的每个人享用。
珊曼莎一个人孤伶伶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她拉下百叶窗,挡住难得出现的灿烂晨光;这个冬rì的早上是如此的美好,阳光普照、气候宜人,可是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却始终看不到欢乐的余韵。
「一大早就心情不好?」
珊曼莎从办公桌前猛地抬起头来,见是吉若汀走进办公室内,她默然地瞥了好友一眼,连声招呼也没打,便又沉思地回到自己悲苦的世界里。
吉若汀了然地望着她,微笑着说道:「也难怪你会心情不佳,长假刚结束了嘛;嚐嚐我做的派吧,吃点甜食,你就会觉得回来上班也还不坏哦!」说着便切好一块苹果派,搁在她的面前。
「谢谢你的好意,」珊曼莎冷淡地回道,「我没胃口,你拿给卡拉吧!」
「连我亲手做的派,也会让你觉得没胃口?」
「我真的吃不下。」
吉若汀耸耸肩,还是没端走那块苹果派;她走向窗台,伸手准备拉开百叶窗,将窗户打开。
「别开窗!」
「我说今天天气那麽好,你怎麽还把窗帘都拉下来呢?」吉若汀不理她,迳自把拉绳往下猛扯;一时之间,耀眼的阳光漫洒入室内,照亮了一室的黑暗。
「关上窗户,」珊曼莎用手挡住眼睛,声音破碎:「别开窗……算我求你。」
吉若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终於又放下了百叶窗扇。
「你怎麽了?」在良久的沉默之後,吉若汀终於忍不住问道。
「我──」她黯然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想不必了……谢谢。」
「我看你一定是生病了,」吉若汀关切地说着,用手背测着她的额头,「虽然没发烧,可是你的脸sè很难看,最好还是去挂个号检查一下,这一来也比较妥当。」
珊曼莎摇摇头,又道:「我真的没事。」
「房间里这麽黑,不开窗的话,你怎麽不开灯?」
「那光亮的部分太眩目了,这早晨刺眼的光芒亮得没有一丝yīn影,看起来有点不真实,也有些令人觉得恶心。」
「恶心?」
「那是……我只是灵机一动,在想一个特别的案子,」她说,拿起桌上一张乱七八糟的草图给吉若汀瞧,没敢正眼看她:「这个设计需要一点属於黑暗的灵感,所以我才不想开灯。」
她狐疑地问道:「是这样吗?」
「对。」
两个女人同时陷入沉默。
片刻之後,吉若汀叹了口气,终於说道:「那好吧,珊曼莎,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就打分机叫我,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她低垂着头,只随意地点了几下,吉若汀便悄声地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重新面对那份孤独。
珊曼莎推开那碟苹果派,双眼从昏暗的光线里捕捉到那张设计稿;严格说来,那张画得扭曲变形的草图,并不算是她所想要的东西,一早她打算用画图来分散那些烦心的事,岂料所有的一切都还萦回在她心中,她还是记得那个男人残酷的笑容,还是忘不了他那双眼中冰冷而讥诮的神sè。
为此,她甩甩头想振作自己,又拿起铅笔,努力想在那张绘图纸上打好草稿。
黑暗……她喃喃自语,黑暗能给她的灵感是什麽?
每当回忆起那个雪夜,她便因那未知的经验而战栗着,也对自己的身体感到不可思议──然後,就是悔恨的到来。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真懊悔当时会认真想去爱着谁……这个大都会的人海已经肮脏了;而她,她的身心已被这一堆谎言和骗局给污染了,她是被人玩弄过的残花败柳,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纯净无瑕的自我。
她居然会这麽地……这麽地凄惨,她所有的梦想在这一刻都坍塌了、毁灭了,期待也都消失了,除了接受宿命,忘记那些悲痛的记忆,大概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全都是因为那个卑鄙的男人。
难道他没有感情吗?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痛楚吗?
艾方斯一族的人,全都是些麻木不仁的冷血动物,从艾方斯夫人以降,和亚德安那威逼利诱的婚姻,再到西蒙.霍华,每个人都在剥夺她的梦想,每个人也都不吝於伤害她!
她忿忿不平地撕毁桌上才刚画好的设计图,热泪不住地滑下来。
即将濒临崩溃的心,她还能创造出什麽呢?
她什麽都没办法想了;除了自怜和自伤,她再也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