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悬壶济世归无期,山穷水尽现巫医。开 心 文 学 竹篾为棚遮**,绿草为铺晒布衣……”清脆的童音仿佛潺潺的溪流在山间流淌,蝉鸣声时起彼伏,竹窗外潇湘竹婆娑摇曳。
鹊笙眯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一张娇俏的小脸被挤成粉嘟嘟一团。身后伸来一双咸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乱了她可爱的花苞头。
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个还在傻笑的小子一眼,瞥了瞥正半边身子挂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的先生,一吐舌头,从竹窗翻身跃出。“阿……阿嚏!”先生打了个喷嚏,在太师椅里扭了扭身子又睡了过去。
鹊笙身形一闪,如云雀穿行在山林间,很快就到了巫医谷中的寒水潭。夏日的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洒下一片金黄,赤着莲白细嫩的双足,一纵身正落于礁石之上。细长灵活的手指轻轻一挑,一支周身翠绿却又似有斑驳泪痕的竹笛在她指间打了个旋,覆在了她娇嫩的嘴唇边。
碧绿的潭水倒映在她清澈如水的双眸中,与她深绿色的眸子相映成辉。山风吹拂起她湖绿短纱裙,层层叠叠如荷叶随波摇曳。沉了沉气,气息自嘴唇中而出——声声如同女鬼哭泣,又似猫头鹰夜啼,怎一个惨字了得……
四周的鸟兽四散奔逃,鹊笙却是吹得气定神闲,甚至随着笛声更是摇头晃脑起来。寒水潭平静如镜的水面惊起一朵朵涟漪,一个青色的三角蛇头浮出了水面,那碧绿碧绿的身子足以让世上任何宝石玉器黯然失色。
看到那小蛇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正迷惑地看着自己,一个顽皮的笑浮现在鹊笙的唇边,她不着痕迹地慢慢倒退,轻盈地从一个个礁石上跳过,逗引着小蛇慢慢滑向岸边。
眼看着小蛇已然慢慢滑入自己布下的石阵之中,一丝顽皮而又骄傲的笑意涌入她晶莹的眸子中。“这回一定能取到青玉毒液,让爷爷看看我的厉害。”心中正欢欣雀跃,却天降异物正砸在她的头顶上。笛声一滞,小蛇仿佛发觉了危险,倏地缩回了寒水潭底。
鹊笙一跺脚,仰头向上看去。“喂!你!”鹊笙向上喊道,这青玉宝龙疑心很重,这回被吓了回去肯定十天半月不会露头了。慢慢适应了阳光的耀眼,在一片涌动的绿意中一个正啃着青果子的家伙斜睨着自己。
“吹得像杀猪一样扰人清梦,罪过罪过……”他咽下一口青果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说道。
浓密的树荫下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巫医村中住户有限却都很熟悉,便是谁家的母猪叫阿笙都能听得出来。翠绿的竹笛直指树上的小子:“你是何人,给我下来!”
“哦?有能耐你上来啊!”那小子倚在树杈上,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但是话语中的倨傲之情很明显。
鹊笙瞪圆了眼睛,巫医山的女子可不矫情,上山采药,下水捕蛇,经常与各种各样的毒蛇猛兽为伍。“哼!上去就上去!”话音未落便磨拳擦掌,顺着树干向上爬去。
可是待到阿笙攀爬到了树干的一半,树杈上那小子将啃得只剩果核的青果随手一撇,两条细腿一荡轻飘飘地从十尺多高的树杈上稳稳落在地上。处在半空中的阿笙一愣,手一松倏地滑下来。
“哼!让你爬你就爬啊!”明媚的阳光照射在那个欠揍的小子身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半隐在额前的碎发之下,微微翘起的一侧嘴角让阿笙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是一拳。
那小子脚下轻移,上身微微一侧便躲过阿笙蛮横的一拳,左手双指一探竟轻易将阿笙别于腰后的翠竹笛子抽出。身形一晃却又退出了两步之外,手中转动着竹笛看着阿笙气急败坏的模样。
鹊笙美眸滴溜溜一转,难不成这边是爷爷说的“身法”?自小被爷爷用各种草药水洗涤身骨,虽然年纪小她的身行在巫医谷中却也是数得上号的,此刻却连那小子的头发都碰不到。
少年瞥了一眼指间的竹笛,又是轻蔑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冰冷妖冶的光彩。“这算什么?竹棍?”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别竟然将竹笛生生折断。
鹊笙瞪大了眼睛,“你!”那潇湘竹笛可是爷爷亲手为她选的,她花了两天两夜才磨好的。若不是为了捕捉那青玉宝龙,获取它的毒液给爷爷配药用,她才舍不得用呢。
“……”少年看着指间断作两截的竹笛也不由得一愣,他还真未想将这饶了他清梦的最会祸首如何。“太不结实了吧?”难道是前两天师傅教他的二指禅有了突飞猛进?嘴唇动了动,可是道歉的话还是未说出口。
山风吹拂着鹊笙柔软的发丝,泪水被吹干在粉嫩的小脸上留下一道泪痕,一跺脚,“野蛮人!”
“我叫罗延,不叫野蛮人。”少年微微一愣,听惯了恭维的“天之贵馈”,“将门虎子”,“少年英雄”,这一声“野蛮人”还真让他反应不过来。
“可是好像我没有你野蛮吧?”他上下打量着气鼓鼓的女孩,目光锁定在她那双赤着的雪白莲足上。在他家那边女孩子是不许赤足站在男子面前的,看着鹊笙捋胳膊挽裤腿的,还真是个野蛮女。从小到大他还真未这么直接地见过女孩子的脚,原来这么好看啊。
“什么?”鹊笙愣了一下,这巫医村谁不夸三巫医尊的孙女恬静可爱啊,当然啦这都是在面前说的。可是无论如何小女孩心思,还是不许别人说自己野蛮不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鹊笙揉身而上,与罗延摔在了一团。
青玉宝龙从潭水里伸出三角形圆滑的蛇头,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岸上滚得天翻地覆的两人。真是太不雅观了,要是青玉宝龙生出一双手一定会遮住眼睛不忍细看了。不过蛇也是有好奇心的,特别是这通灵的蛇,它倒是真的好奇这岸上两人到底做的是什么运动。
两人打了一会,准确的是鹊笙打了一会,终于累了一翻身,倒在了岸边的草丛中。汗水润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罗延则翻身坐起,两人相视一笑。想想这最原始的方法还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呢。
看着鹊笙亮晶晶的眼眸,罗延有点发愣。这个野蛮女竟然会露出那么明媚可爱的笑颜。他回过神来,看见鹊笙正好奇地望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叫鹊笙,你是哪来的啊?”显然自己神游天外,竟然没有听到鹊笙第一次提问,腾地脸从头顶红到了脖子。
“你中暑了?”鹊笙奇怪地看着罗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他的眼眸是明亮的琥珀色,里面竟然倒映着她的脸。
“喂!”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你不舒服吗?”看着罗延发愣的表情,鹊笙却很自然地联想到治病医人。
要知道,她作为三巫医尊的独传孙女,从三岁就能识别各种草药,五岁就能望闻问切,七岁就可以用意念探病。你问今年她几岁了?不多不少再过半个月就是她的十二岁生日。
“我随师傅来巫医山探病。”罗延似乎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像一只鸟儿脱离了牢笼,在这宽广的天地间差点忘却了自己的家原本在那个繁华却又冰冷的地方。
“哦……”鹊笙点了点头。
巫医山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个传说,据说这里生活着一群懂巫术的神医,可以让死人复活,让活人长生不老。因为山谷周围设有守护石阵,少有人能进入谷中。而巫医村也非人人都可出医,只有得到三巫医尊的认可了的人才能出师治病救人。巫医向来只医有缘人,而且有三不医——“仙道不医”,“恶人不医”,“皇室不医”。
鹊笙突然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放心吧,巫医谷都是很厉害的巫医,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看着鹊笙那明媚如春的笑脸,罗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就算是师傅和父亲也没有这么跟自己说过话,而其他知晓内情的人看向自己的却或是悲悯或是幸灾乐祸。
“呀,我偷跑出来太长时间了,爷爷该着急了。”鹊笙看着太阳已经西斜,一跃而起,弹弹身上的尘土,眼中也溢满了亮晶晶的笑意。“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病好了啊!”挥了挥手,转身向巫医村内跑去。
罗延目送着鹊笙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脸上柔和的笑意满满凝重起来。
鹊笙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三巫竹舍。一个白衫男子长身独立在院门前。风吹动着他头上松散系着的白色缎带,细长的眼眸慈爱地看着神情抑郁的鹊笙,伸出骨节修长的手轻抚着鹊笙松散了的花苞头,“怎么回来晚了?今天又逃课了吧?”轻轻牵起鹊笙的手,一大一小两个人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竹桌前,白衫男子眯着眼睛,那双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黑色的长发慵懒地用一个缎带束在脑后。看着鹊笙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碗里的百米饭也没有怎么动菜,微微皱起了眉,“阿笙是有心事吗?”
长长的睫毛仿佛两个黑色的蒲扇,亮晶晶的眼眸仿佛天边的星辰。鹊笙一五一十地将如何偷偷趁着先生打盹跑出去捕青玉宝龙,又如何因为吹得难听惹恼了树上的野蛮人的事如竹筒倒豆般说给爷爷听。爷爷笑着温柔地看着鹊笙说得活灵活现,上串下跳。
“闯过石阵进来的吗?”爷爷脸上那温柔地笑着拉过她的手,鹊笙像是扭股糖一般蹭到爷爷怀中。
“嗯,说是来求医治病的。”鹊笙扬起头说道。
“是吗?”三巫医尊想到两日前巫姆卜算到将要三日内巫医村将要有大祸,不由陷入沉思,只是凑巧还是?
鹊笙看着静静沉思着的爷爷,夕阳的余晖为他俊秀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褐色的眸子似是深不见底的深潭。爷爷作为三巫医尊虽然已是一百多岁却依旧是年轻人的容貌,而他那清逸俊秀的容貌、淡淡忧郁的气质,甚至会引起不知情的小姑娘的倾慕和黯然神伤。
“爷爷你怎么这么美啊?”鹊笙眨了眨眼睛,爷爷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绚烂的笑容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绽放。“怎么又犯花痴了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三巫医尊出手没有治不好的病,但是唯独这小孙女的花痴毛病却是久病难医。
低沉清淡的笑声与清脆悦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三巫竹舍的上空。
“这便是三巫医尊的住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眺望着山坡下竹院亮起的荧荧烛光,那双眼睛在夜里璀璨夺目让漫天星空都不禁失色。
“是啊,阿延,若是三巫医尊能点头,你的蛊毒就能迎刃而解了。”一个苍老而低哑的声音在夜风下丝丝作响。满头银丝下一张苍老的脸上被岁月雕刻出或粗放或细致的痕迹,“不知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这么多年之后的重逢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双猎鹰般的眼睛眯起来,但是点点寒光还是从中溢出。
夜风吹拂起罗延黑色的长袍,夜为何如此的冷,哪怕是人的鲜血也无法使之温暖呢?
竹院中三巫医尊刚刚安抚着闹了一天的鹊笙睡下,轻轻地吹灭了鹊笙屋里的蜡烛,如水的月光洒在鹊笙小小的身上为她盖上一层柔和的被子。
回想着晚饭时鹊笙提到的陌生男孩,三巫医尊微微皱起眉头,身上披着单薄的罩衫,立于前厅的门前,细长的眼眸倒映着被淡淡薄云遮住一半的银白月色。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深邃的眸子因夜色而愈加清冷,“该来的终究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