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上热而下冰的潭水一股脑灌进毫无准备的阿笙口鼻之中,阿笙害怕得手刨脚蹬。 虽说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是阿笙是总在水边捉蛇捞鱼的,却还是对水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似乎是一种本能。
杨坚比阿笙好不到哪去,他倒是不怕水,可是那雾气蒸腾的潭水一包裹他便如千万蚁虫啃噬他的身体一般,一点点挤入他的身体。而体内的蛊毒被这股霸道的力量逼得无处可退,霎时又更为疯狂地扩散着,简直令他如坠炼狱。
“血……血……”蛊毒的摧残和潭水的压迫使得杨坚的心智迷乱,下意识地开始屈服于蛊毒嗜血的力量。修长的手指正触及一片软软的东西,他一把拉过正挣扎的阿笙,舌头在干涸的嘴唇边舔了舔,琥珀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细缝。
混沌杂乱的画面随着潭水涌入,阿笙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记忆中一点光亮是唯一的温暖,峨眉细目的爷爷在夕阳下牵起了她的手,黑色的长发温柔的滑过她的脸颊。混乱之中她似乎拉住了爷爷的手,她满心期待再睁开眼睛便是爷爷宠溺的笑脸,然后轻点着她的鼻头说道:“又胡闹了。”可是,她一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双宛若俯视着猎物的琥珀色眼眸。
听到阿笙呜呜呀呀的叫喊,小呆急得不知所措。一个俯冲径直向潭水冲下来,却彭地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罩壁。原来凰啼鸟巫族火性的神灵,而这三生潭水则是至阴至柔,正与凰啼鸟相克,所以潭水四周巫族祖先设下的结界被触动阻止了凰啼鸟的接近。
“不要动……”嘶哑的声音让阿笙惊起一身鸡皮疙瘩。那张俯视着自己的扭曲的脸,就像套在魔鬼脸上的面具,而他呼出的气息冷冰冰地打在阿笙闪动的睫毛上。
干着急冲不进来的小呆大喊着,“笨阿笙,揍他!踢他!咬他!”
阿笙纤细的手臂死死地抵住了杨坚的身体,这个时候的他太可怕,让她想到了曾经在画书里看到的修罗地狱里的恶鬼。紧紧闭上了眼睛,“不要……不要过来!”她害怕地大喊,身上突然爆发出纯净无暇的白光猛地将杨坚弹开。
杨坚一口血喷了出来,可是血未落下便消失在蒸腾的雾气中。他便如脱线的木偶,毫无生命力地向潭水底部滑去。一幅幅画面奔涌着挤进他的脑海,他无力细想,耳边充斥着哭笑叫闹。
潭水渐渐没过了他的头顶,四周黑了起来,似寂静无声,又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看着梦中一个女孩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叫着自己“罗延……罗延……”
“我叫杨坚!我不叫那罗延!”一个小男孩又仰头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高声喊道。
“你想活下去,你就是那罗延,你是普六茹那罗延!是我八柱国大将军的儿子!”
场景一换,是一个山间古刹,一身青布僧衣,比丘僧停下手中的扫把,地上一个翅膀受伤的蝴蝶正奋力挣扎着。
“痛吗?”他皱了皱眉,温柔地将蝴蝶捧在手心,转身向屋内走去,“不要害怕……”
杨坚感觉到身体中的力气一点点抽离,胸中仅剩的一点点气息也离自己而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她的脸上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悲痛。
“既然我决定了,我就绝不后悔!”说话的人一身锦绣龙袍,那团团金龙让他心中猛地一惊,一口潭水呛了进来。
阿笙睁开眼睛,感觉到周围的压力一轻,可再看杨坚就只有一缕黑色头发漂浮在水面,而转瞬间便是这一缕头发也沉下消失不见了。
“杨坚!”阿笙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那边游去。原本翻腾的水面突然静止了,就像风暴前的宁静更加令人害怕。
小呆气得无可无不可,“笨阿笙,你还过去,你在那等着!”它说着又猛地撞向那无形的罩壁,可是换来的不过是掉下的一片金翎羽和又是一阵头晕。
阿笙手触到了死沉的杨坚,扑腾着将托着他的双臂上浮。可正当阿笙用力之时,杨坚又似触电一样惊醒,一反手锁住了阿笙的右手,声音中带着一股哀求,可是眼神却又是那么地疯狂,“求求你,让我喝一点,就一点……”
阿笙的左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眼中泛起了泪光。她突然想起曾经和爷爷的对话。
“爷爷,巫医是什么人啊?”那时的她两把刷子头,眼睛像是黑黑的大葡萄粒。
“巫医啊,就是被女娲大神选中的,或许能改变人族生死的人。”爷爷坐在摇椅里,仰头看着天,神情很是慵懒。
“巫医什么人都能救吗?”阿笙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巫医有三不医,不医僧道,不医王公,不医恶人。”爷爷黑色的长发慵懒地束于脑后,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而巫医答应医治的病人,就是舍了性命也一定不会食言。”
一声长叹,爷爷似乎想起了什么,抱着阿笙坐在他的腿上,“阿笙啊,这就是巫医,医者父母心,谁舍得自己的孩子死呢……”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阿笙的左手滑了下去。“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小呆。”虽然她还未能出师,但是她心中自己已然是巫医,杨坚既是自己的朋友,又是自己答应一定医好的病人!
杨坚循着一股诱惑的香气扑向了阿笙,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鲜血从那细长光滑的长颈蜿蜒流下。那样的温暖,杨坚贪婪地吸允着,曾经便是鲜血也无法温暖的漫漫长夜,曾经让人嫌弃和悲悯的眼神,杨坚似是将一切对亲情的失望、对人生的绝望、对生存的渴望、对温情的期望化入那浓浓的鲜血中。
一声凄厉的凰啼响彻了三生洞,震动了巫医山谷中的人和兽,小呆像是疯了一样,一遍遍地撞着罩壁,怒骂着“混蛋!混蛋!混蛋!”
阿笙身体的力气随着鲜血被抽干,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沉沉的梦,可是口中仍呢喃着:“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