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玉在窗下听到宇文骅对楚月吟用强,大急起來,顾不上许多,噔噔噔地跑到殿门前正要推开门,可是有人先她一步从里面拉开了门。
宇文骅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來,看见挡着面前的北溟玉,想也不想就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北溟玉的小腹上。北溟玉顺着那道力的方向飞出走廊,啪地摔在青石板路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宇文骅收回腿,用力一甩只剩下半截的衣袖,径直从北溟玉的身边走过,根本就沒有看一眼这个叫“夕颜”的宫女是死是活。
当宇文骅的身影消失之后,躺在地上的北溟玉缓缓坐了起來,用手揉了一下痛得要命的小腹。宇文骅那一脚丝毫沒有留有余力,要不是她及时用气护住了身体,卸去了一部分撞击过來力道,恐怕鼎鼎大名的幽溟教教主北溟玉就要命丧皇宫,还是以一个寂寂无名的宫女身份。
此刻,在寝殿的内室里,楚月吟正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那把宇文骅送给她的短匕。宇文骅震耳欲聋的吼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既然朕的宠爱你不要,那么你就继续做朕的棋子吧!
棋子?楚月吟的唇边溢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宇文骅逼她入宫的初衷不就是要一个听话、不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的棋子吗?立为皇后也不过是暂时帮夏怜雪占住这个位子而已。为什么当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反悔了?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初衷?楚月吟反复地问自己这两个问題,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姐?你沒事吧?”北溟玉缓过來之后,急急地走进了内室,看见楚月吟衣衫不整、眼神呆怔的模样,吓了一跳。
良久,楚月吟才缓缓地抬起眼看向一脸关切的北溟玉,幽幽地问道:“是不是本宫做了什么让皇上误会的事情?”
“不是!”北溟玉断然否定了楚月吟的想法,“是小姐太好,皇上他舍不得放手了。”
“他一定很生气了!”楚月吟低头看了看紧握在手里的短匕,刚才情急之下她拔出了短匕,用它对着宇文骅,好像还在他身前划了一下,想把他逼退。她知道一把短匕根本挡不住宇文骅的进犯,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做了。这算不算是“弑君”呢?
“他确实生气了!”丝丝作痛的小腹很清楚地告诉北溟玉,宇文骅刚才那一脚集聚了多么大的火气。
正是这一脚让北溟玉看懂了宇文骅对楚月吟的感情,他被楚月吟拒绝了,很生气,却强忍着沒有将怒火发在楚月吟的身上,是她北溟玉不识好歹地直直撞了上去,成了替罪羊。
“小姐,你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了,我帮你梳洗一下,出去走走吧。”北溟玉帮楚月吟整理好衣裳,又拿过一件白色的貂皮披风披在她的肩上。那件独一无二的雪狐披风已经被碧渊池的池水毁了,这件貂皮披风虽然沒有雪狐披风那么珍贵,却也是雪白如练,沒有一根杂毛。
楚月吟下了床,任由北溟玉替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上一支碧玉簪,再无其它首饰,脸上不施一点粉黛,素淡雅致,越发衬出大病初愈的苍白小脸楚楚可怜。
临出门前,北溟玉往楚月吟的手里塞了一个小暖炉,等到了廊下,诧异地嘟哝了一句:“下雪了呢,请小姐等一等,夕颜去拿伞过來。”
下雪了?楚月吟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空,雪下的不大,稀稀落落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來,有一两片被风吹得旋转着进了走廊,调皮地落在她的柔荑上。她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场初雪,以及一起站在廊下看雪的皇甫彦。一时之间,她抱着小暖炉看呆了。
“小姐,可以走了。”北溟玉拿了两把伞,撑开其中一把,遮在楚月吟的头上,另一把却是拿在左手里。
楚月吟转头对北溟玉淡淡一笑,迈步走出坤宁宫。身旁,北溟玉撑着伞。身后,有几个侍卫默默地跟了上來。
沿着高高的宫墙走了一段路之后,北溟玉问道:“小姐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听到北溟玉的建议,楚月吟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她这一次出來,只想随意地走走,不让自己再去想宇文骅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微侧着头,边走边默默地数着宫墙上的红砖。数累了,走累了,回去睡上一觉,醒來就会是新的一天。
“小姐,前面就是颐和轩了。”北溟玉停了一下,继续道,“要不要奴婢去通传一声?”
颐和轩?楚月吟猛地转过头去,果然,左前方正是颐和轩的大门。她苦笑了一下,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來了,是纯属巧合,还是潜意识里她想到这里來寻找安慰?可是,那个另有所爱的男子真的可以给她安慰吗?
楚月吟正盯着颐和轩的大门沉思,突然那门就在她的视线中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两个人,一个身穿黑狐裘衣,俊美无俦,正是皇甫彦,跟在他身后的孙鋆则穿了一身深蓝色夹棉锦袍。两人就站在门前的檐下仰头望天,仿佛是在欣赏着漫天的飞雪。
幽幽的视线在皇甫彦身上胶着了半晌之后,楚月吟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收回了不依不舍的目光。她轻移款步,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去。
“是皇甫王爷呢。”北溟玉也看到了皇甫彦和孙鋆,回头却看见楚月吟已经走出伞下,拐上了通往御花园的道路。她们身后的坤宁宫侍卫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北溟玉看着楚月吟越走越远的背影,又看了看颐和轩门前的皇甫彦,拉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侍卫,把手里的伞交给他,“你快点赶上去,不要让皇后娘娘淋湿了。”
那侍卫依言接过伞,迈开大步追上楚月吟,跟在她身后半步,将伞撑在她的头上。
北溟玉则转身走向在颐和轩门前观雪的皇甫彦,恭恭敬敬地行礼,“夕颜见过皇甫王爷!”
“免礼!”皇甫彦随意地道,视线锁在了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子上。
“孙大哥好!”北溟玉按照宫廷礼仪也给孙鋆行了一礼。
孙鋆抱了抱拳,回了一礼,问道:“玉儿,有事吗?”
“沒事就不可以來看看孙大哥吗?”北溟玉忿忿地道,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夕颜沒事,不过小姐就遇到大事了。”
“她怎么了?”皇甫彦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北溟玉拉了回來,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北溟玉对上皇甫彦的眸子,不客气地责问道:“夕颜有沒有听错,皇甫王爷这是在关心小姐吗?若是真的关心,刚才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姐离开,也不上前问问小姐是否安好?”
孙鋆皱起眉头,低声喝道:“玉儿,不得放肆!”
北溟玉沒有理会孙鋆的呵斥,继续直视着皇甫彦,“夕颜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请皇甫王爷见谅!可是……小姐的情况的确不好,我怕她坚持不下去了。”
“告诉本王,月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甫彦眯起眸子,眸底一片冷意。那些恶毒的女子,一次一次地害月儿,要不是宇文骅惩戒了她们,那么他一定会亲自出手对付她们。
“为什么皇甫王爷不自己去问小姐呢?不过我想小姐未必会愿意告诉皇甫王爷。”北溟玉说完,毅然转身就走。
孙鋆飞身挡在北溟玉的前面,低声道:“玉儿,把话说清楚再走。”
“你的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北溟玉轻笑,向旁边闪去,准备离去,但是身后一个不急不躁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玉儿姑娘,有话请说!”
北溟玉猛地回过身去,看着皇甫彦缓缓走到她的身前,压低了声音认真地道:“不要怀疑本王对月儿的真心。请告诉本王,月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溟玉嗤笑反问道:“皇甫王爷根本就不信任小姐,连小小的一个承诺都不敢给她,谈何真心?”
“玉儿!”孙鋆连忙喝止北溟玉,她怎么可以在皇甫彦面前如此放肆,一点也不懂得收敛,非要挑战公子的底线。孙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甫彦阴沉的脸色,旁人不知,可他最清楚皇甫彦是怎样的一个人。公子内敛隐忍,但不表示他沒有脾气。
皇甫彦听了北溟玉的话,沒有发怒,却是一怔,沉思着。下一刻,他就被北溟玉的话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北溟玉满含深意地道:“皇上要和小姐做真夫妻,小姐拒绝了。可是,她拒绝得了一次,能拒绝得了两次、三次?即便皇上真的强要了小姐,又有谁能说皇上的不是?皇甫王爷你说是不是?”
“玉儿言尽于此,此后再不会在皇甫王爷面前胡言乱语了。”北溟玉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皇甫彦呆站了一会儿,迈步向御花园走去,刚走了两步,被孙鋆拦住。
“王爷,不可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事未成,请王爷暂且忍耐。”
“孙鋆,本王只是想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皇甫彦苦笑着,心想北溟玉还真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