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扬州烟雨花开几枝】
作者:连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64

新军最后驻扎在江水一代,周遭百姓甚为淳朴,新帝身穿赤色如火战袍骑着汗血宝马入城时,挎着竹篮的江水妇女夹道呆愣,淳朴中还带着点茫然。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江水几乎沒有男人,因为当年先帝还在位时,为了修筑边防城墙征收了这里的大量劳工,但之后却无人而返,官方也一直沒给个说法。

所以这里剩下的全是老妪、妇女和大龄少女,她们自给自足,除了沒有男人睡这一点人生缺憾以外,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在新军住下的第三日,江水女同胞们的心花儿才一齐开放,各种殷勤激动,给新军军营踊跃送鸡、送蛋、送菜,我在疼痛中还迷糊地想,这里的女人反射弧可真不是一般的长啊……

我的情况也委实不算好,本來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人质,但如果我真是正常的人质,那他们理应怎么弄断我的腿就怎么给我医好,起码别让我死了,才能加以利用不是?

可现实并非如我想像,我沒人管,我被丢进柴房,我的左腿完全不能动,连热饭都吃不上,也就是每天夜里巡逻的士兵会推门进來用剑柄戳戳我,看我是否咽气。

我一直对着窗外的淡月脑补连铮与傅东楼的恩怨,是有怎样的前仇才会让好端端的人变成恶兽?才会让昔日和谐的君臣变成二皇对立?连铮用断我一条腿的残忍,來报我幼时对他的一饭一劝之恩,他在夜深人静后当真沒有一点惭愧?

我沒有再见到连铮的面,不能目睹这位新帝的姿容我真是好遗憾,不过,有一回隔着柴房听见他下达命令的声音,我脑中便显现出了真正的他,不再隐藏的心狠手辣------

那是新军的一名士兵和江水的一个花样寡妇产生了爱情后,在一次训练中,士兵提前偷偷溜走去找寡妇发生了奸情,被新军都统王文权抓了个正着。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后來寡妇被放了,那名士兵被押來跪在新帝面前,新帝听完禀报,只说了两个字:“当斩。”

所以我觉得连铮看待世间爱情的态度,真的是大有问題。

沒來得及多想,我就晕了过去,我的伤腿感染得很厉害,每日的米汤和冷馒头并不能给我补给需要的营养,我觉得浑身都长满了倒刺,又烧心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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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两日未进食,巡逻士兵用剑柄戳我时我也沒哼唧,这个夜晚,新帝终于來到柴房。

我睁开眼时,连铮已经负手而立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彼时他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缓缓开口:“傅氏沒有一个好东西,我爹英明一世,却爱错了女人,跟错了君主,做错了将军,我要一件一件将错误全部改回來。好好筹谋,享受报仇的快感,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惜缘?”

他再一次称呼我为惜缘,也不知道他是否良心未泯。而我,只是很想说一句“你也不是好东西”來回应他,奈何气力不足,说不出声。

可能是因为我快要归西了,所以连铮此番前來,为我带了一个故事------

那一年扬州多烟雨,花开两三枝。

中元节那日,士兵连江月随军回到京都,由于街上百姓太多,大将又不想扰民,就下令让大家解散于某地再做集合。

也就是在那一夜的扬州街头,连江月前方的姑娘买了扇子,掉了香包,他捡起去追还,安祈一回首,于是他的世界就登时失去了颜色,唯有安祈的一展笑颜,和她的声线,“谢谢,掉了的东西与我无缘,就送你吧。”

这是扬州最有思想的大家闺秀,可是连江月才是一个小兵而已,他握着香包努力上进,在各个战场出色表现,在军营一路上升,最后终于被皇上知晓看重。

连江月做了将军,他以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去找安祈问一句:“姑娘,可还记得有一年的中元节,你送给在下一个香包,在下将其携带身边多年,依旧对依念念不忘,今日想问一问姑娘,可许了人家?”

但事情岂能如此如意,安祈是个有思想的大家闺秀,她碰上了微服私访的皇上,便主动把自己的身子交代了,那便是今后改变性格在皇宫里从头來过的宠妃安氏。

后來的安妃与连江月将军再见时,却是将皇子交给了他,那也是皇上默许的事情,这名皇子被带出宫抚养。而连江月的妻子也是在那时难产辞世,留下一儿。

连江月把这一生的武功和心术都交与这两个几乎一般年纪的男孩,其中的呕心沥血自不用说。

后來,皇后在暗处派人对他们各种暗杀使绊子,连江月将证据交予皇上,可不曾想,一生博爱的皇上正是在此时迟钝地知晓了连江月对安妃的私情,自己博爱是一回事,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惦记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一场艰难得几乎必败的战事下,皇上派连江月将军前去支援,也就是送死。出于大将的威严,连江月明知会被实力百倍于己的敌军碾压,仍是率领尽可能少的队伍前去迎战,遂光荣殉国。

连江月是连铮的爹,他爱错了女人,跟错了君主,做错了将军,连铮对荒唐的傅氏无比仇恨,如果不是先帝后宫繁多又娶了安氏,安氏也不会想到将皇子塞给他爹在宫外抚养,如果傅东楼和连铮一起学武时不那么卖力,那么他爹就不会对皇子流露出胜似父爱的爱意然后被皇上猜忌,如果皇上不猜忌,他爹也就不会枉死。

一环套一环的叫做宿命。

他恨。

恨傅氏全族。

连铮扭过头來看我,“所以我要让傅东楼也尝尝,失去重心到底是何滋味。”

“这玩笑开得略过了些,或者说,是你太看得起我,其实我真的对他沒那么重要。”我道完点评,就又晕了过去。

这是我发烧最为严重的一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睡就不知天日,有时还会出现幻觉,仿佛看见傅东楼俯身对我摊开手,煽情道:“小蠢货,我來晚了。”

有时,我还能看见和顺王府的大厨王硕根男扮女装对我弯下腰來,他的红唇周围尽是胡茬,满脸扑的厚粉都可以用來包一顿饺子了,他在说:“郡主,你还好吗?”

王硕根继续摇我,“我们來救你了,郡主。”

我眼神有些放空,“硕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