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关文和李欣就明天的事情商量了一番。开 心 文 学
他们是夫妻俩,一个是新郎官沈四爷请的客人,一个是沈夫人请的客人,两人都不能落空。
关文找了身体面的,剪裁得体的缂丝衫子搁在床头打算明日穿,李欣也找了件干净的酡颜色衣裳,不至于与新娘子的大红相冲,穿着也喜庆一些。想了想,李欣还把关文买给她的那朵绢花搁到了桌上,明日记得戴在头上。
躺在床上,李欣有些心绪不宁。她侧过身子推了推关文问道:“跟你二弟都说好了,让他看住你六弟的?”
“说好了。”关文沉声回道:“今晚让冯家兄弟帮我们守在老屋边儿上,担心他半夜的时候趁人熟睡出去。凌晨二弟就去换他回来。”
李欣点了点头,长吁了口气:“希望明天一切皆好,不要出岔子。”
关文眉目微沉,轻声说道:“我们能掌握的,也就只有这边。安小姐那边如何,却是顾及不了的。”
“想来安老爷不会让自己女儿在关键时候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李欣道:“明日守在安小姐身边的丫鬟仆妇的,肯定是安老爷信得过的人。”
关文轻轻颔首,动了动身体,说:“别担心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没有办法。明早还要早起,睡吧。”
李欣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慢慢闭上眼睛说道:“真希望明日过后。不需要那么辛苦了。”
黑暗中,关文却是张开了眼,望着上方的帐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听到李欣发出了轻微的稳定的呼吸声,关文才无声地叹了口气。阖上了眼睛。
一大清早。关文和李欣就起了床,悦哥按照约定早早地驾着牛车过了来,从坡口上来。
李欣招呼他再吃个热腾腾的馒头,问了他两句他媳妇儿的状况。
关武已经去换了冯德发回来,冯德发说昨晚老屋那边儿没什么动静。他虽然不解为什么关文和关武让他去“监视”关家老屋里的父子俩,但他还是照着做了。李欣让他饱饱吃一顿,到底是熬了夜的,让他吃过了就去好好睡一觉。
吃过早饭,关文和悦哥一起把备的礼给搬上牛车。东西也就一个筐子。里面是李欣装的一些蜂蜜,捎上的自家积攒的一些鸡蛋,还有阿妹做的一个喜鹊登枝的大结子。除此以外。再送点儿礼钱,也就差不多了。
不知道镇上人家送礼会送什么,依着李欣这样的送法,那在村里边儿也是十分豪奢的了。
一路平安地到了镇口,关文和李欣另换了马车,径直驶到了沈府。
还没看到沈府的宅邸就已经可以听到那热闹的声音,鞭炮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似乎都有那种硫磺火药的味道。人来人往的,街上堵着好些马车,来来往往的乞儿撒丫子地跑着。一个说沈家那边儿有吃的,一个说安家那边儿摆流水席,穿来穿去地只为了能好好吃饱一顿饭。
还有许多看热闹的路人、百姓,出声谈论这沈家和安家这一场婚事。
箭在弦上,若是安家小姐真的当众悔婚。或者是出了什么岔子。沈家和安家会沦为整个辉县的笑柄。
车把式扭头说道:“二位,这前头过不去了。得等着,前边儿宾客怕是多得很,马车一个一个挨过去,等着人家沈家管事安排呐!”
李欣微微一怔,没怎么明白车把式的意思。
关文倒是一下子就懂了车把式这委婉的说话,拉了李欣下车,搬下那一筐子东西,递给了车把式车钱。车把式笑着接过道了谢,驾着马车一溜走了——想必是还想着能再装一拨这样的客人。
“还没到地方呢。”李欣看向关文说道。
关文轻抿了抿唇道:“大户人家有喜事,例如寿宴、喜宴之类,很多想跟人家攀上关系的,都会借此机会上门。你瞅着今日沈家门庭若市,不一定就全都是沈家请来的。”关文说道:“我们俩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多少家底的人,那车把式的意思是,沈家管事不一定能让我们进去。马车排着过沈家大门,车把式是不想跟着我们丢人,怕那管事轰我们走。”
李欣顿时好笑道:“是那车把式嫌弃懒得等吧。有这等的功夫,他都可以再拉一次客了。”
关文笑着点了点头。
“再者说了,今日是沈家大喜的日子,沈家管事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给人捏住把柄,哪会轰走送上门来恭贺之人?除非那沈家管事不想在沈家做下去了。”
李欣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筐子道:“那车把式怕是看到这个,觉得我们送礼都送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所以才忙不迭地走了吧?”
关文耸了耸肩,扛起筐子道:“算了,我们手上有喜帖的,拿给那门房看,总不会不让我们进门。”
不让进门倒好了,省事儿。
李欣瘪了瘪嘴,跟在关文身边儿。
比起那车马来说,到底是人要瘦小地多,灵活性也更加好,马车堵着不能近前,关文和李欣这边走着倒是很容易地就走到了沈府门前。
那两尊石狮子上也绑上了大红花结子,整个沈府门前俱是喜气洋洋,就连那些迎人的仆妇丫鬟,管事小厮们,都是换了一身新衣裳,打扮地精精神神的。
关文和李欣这一对上门来的宾客自然是引起了门前人的注意,但好在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旧相识——韩哙,见到关文和李欣立马亲自来迎,还省了他们掏喜帖的功夫。
这一回沈府府门大开,进门是一尊石屏风,上面浮雕着一幅自然山水图,刚好挡住了门口人的视线。越过石屏风,便可见宽敞明亮的院子,中间过道空了出来,铺着红色地毯,左右两边却是摆了酒席,上面已经坐了泰半的宾客。
韩哙接过关文的筐子,李欣拿出那个大型的喜鹊登枝结子,韩哙赞叹了一番,说会亲手拿给沈夫人过目。而其余的蜂蜜和鸡蛋则让一个仆妇给带下去了。
又略略思索了一番,韩哙请关文和李欣到了东北方向,位列在中央的一张桌上去就坐。
这本是听候人家吩咐的事情,然而李欣打眼看到那桌上坐着的人,顿时就有些后悔没自己找地儿坐。
在那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谦。
他穿了一身枫叶金色滚边褂衣,正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们,露出腰带上的幼狮古铜环扣,腰带下坠着翡翠玉带,左手大拇指上还带着一枚白玉扳指。
关文自然是听从韩哙安排,想着韩哙也是知道他跟这薛爷认识,所以安排他们坐在一起,当即便落座于和薛谦相差一个位置的圆凳上,
李欣木然地坐在了关文的旁边。
关文拱手向薛谦道:“薛爷,好久不见。”
“关兄弟不需多礼。”薛谦客气地笑道:“今日也来看长玙婚宴,关兄弟有心了,也来观礼。”
关文笑道:“应该的。”
说了两句客套话,薛谦又介绍起坐在她身旁的老妇人:“这是家母,平日不习惯出门,今日听说是喜事,家母向来吃斋念佛,好积福分,想着来添添喜气。”
关文忙向那位薛老夫人道:“老夫人,失礼了,晚辈姓关,老夫人叫我一声阿文便可。”
那位薛老夫人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喜欢说话,嘴里应了一声贤侄,这也只是客气的说话。
关文抬了头,却见那薛老夫人直盯盯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媳妇儿。
而李欣则是一直微微垂着眼,自然也不知道薛老夫人注视她好一会儿了。
“母亲。”薛谦在一边轻咳一声,薛老夫人回了神,饮了口茶却是问道:“贤侄,你身边这位……”
关文暗地里忙拉了拉李欣,见李欣抬头看他,才向薛老夫人介绍道:“老夫人,这位是拙荆。”又对李欣道:“这是薛爷的母亲。”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笑望向李欣:“我瞅着你有几分面善,倒像是一早就认识了似的。”
李欣顿觉尴尬。
她方才只注意薛谦去了,压根儿就没看到这位老夫人。突然蹦出个老夫人说是薛谦的娘,薛谦这娘还说她面善……她难保不会联想到,当初薛谦在辉县长住下,还将她那前身包了下来,会不会是起个睹人思人的目的?
心里忐忑,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一派自然,李欣微微笑道:“我娘就说我长了张看谁似谁的脸呢。老夫人看我面善,那也是我的福气。”
薛老夫人顿时掩嘴笑道:“你娘这是说笑呢,我瞅着,你这相貌就很不错,看了心里就舒坦。美不美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看着心中安宁。想必你也是个性情恬淡的人吧?佛说相由心生,便是这个道理。”
李欣摸了摸脸,也拿不准薛老夫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客套话,便也只是笑笑:“老夫人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正说着话,那边儿出现了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儿,他一边甩开身边黏上来的小女孩儿,一边看着薛谦这边儿,朝着他们这方向过来。小女孩儿身后的入乳母上前追着,劝着那小女孩,小女孩儿却不听,手直直伸向男孩儿。
走得近了,李欣才发现,那男孩儿与薛谦却有七分相似,毫无疑问与薛谦是有血缘关系的。
男孩停住脚步,小女孩撞到他身上,顿时捂住鼻子细声细气地叫哥哥。男孩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朝薛老夫人和薛谦拱手道:“祖母,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