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孩子他妈。”伊东这样说道,眼里是不掩饰的邪佞的冷酷。
原茵面色一僵,刹那神伤过后,平静道,“进来说话吧,该了结的,终归还是要了结的。”
伊东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冷笑,然后进门,似乎还故意撞了原茵一下。
原茵关上门后,见伊东停在床前,然后回过头来,眼中透着邪恶,“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上chuang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不如也在床上结束,如何?”
原茵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仍是绷住了脸,没有说话。
伊东走过来,勾起她的下巴,目露淫,亵之光,“怎么?不愿意了?你以前躺在我下面的时候不是很欢快吗?你那个时候,可是够淫dang的,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开始装忠贞烈女了?”他紧紧扣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冷冷吐道,“你,配吗?”
原茵脸色变得很难看,有羞耻的痛苦感,也隐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眼睛轻谩地微抬,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伊东扣住原茵下巴的手突然一动,改为掐住她的喉咙。原茵正陷于自己的情绪中,根本不及反抗,何况伊东的身手本就高深莫测。
宿泱和君洄已经冲出来,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看到他们,伊东似乎并不奇怪,他手一动,原茵已挡在自己身前,“终于肯现身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一直躲在里面不会出来呢。”
“放开她,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宿泱说道。
伊东冷哼了声,“活命?我不是已经被判死刑了吗?再加上逃狱,你以为我会相信我还能活得了?再说了,我今天来找她,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门突然被撞开,陆然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既然知道活不了了,就不要再牵连无辜!”
伊东没有回头,大笑几声,透着一股悲怆,“无辜?如果不是她,你怎么可能毁得了我的一切!为了救安晴,她不惜牺牲我们的孩子!她这样冷酷无情的女人,值得我放过她吗?!”
“她不过证实了你不是苏成磊而已,其他我们获得的所有消息,都和她无关。那天你也在场,你比谁都清楚,孩子是怎样没有的。”陆然沉声道。
伊东却笑得更加悲怆,“她是特工,武功不比苏洛差,苏洛那一枪,根本就不可能打中她!她只是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才故意受伤!”话至此,伊东更觉悲愤,手上更加用力,恨不得立刻就掐死这个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好好珍惜一个女人,珍惜一个孩子,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人是他不能失去的。
可是,她是如何对他的?
她竟然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卧底,一个连孩子都可以牺牲的狠心女人!
他可真是悔恨,当初就不该让这个女人跟着他!
房间里,有一瞬的沉默。
原茵更觉得无力,那个孩子,她的确不想要,因为那不是爱的结晶,就算勉强生下来,对孩子也不公平。可她毕竟是一个母亲,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都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怎么舍得?
只是,那真的,是一场意外。
孩子没了,她比任何人都伤心。
她却无从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伊东大笑几声,“没话说了吧?哼,就算我今天只有一死,我也要你陪着我,生生死死,你都只能活在我的折磨之中。”话音刚落,伊东抱着原茵,突然向窗户冲过去……
陆然大惊,大喊道,“拦住他!”他还以为,宿泱和君洄速度快得惊人。
窗户被撞开的最后一刻,宿泱抱住了原茵的腿,她人就架在窗户上,怔怔地看着下坠的伊东,脸上,有些茫然,也有些震惊,还有一些,悲哀。
其实最后一刻,是伊东放开了她,否则,她也一定会和他一样坠落……
也不知怎么了,这茫茫黑夜之中,伊东越来越远,她却好似还能看到他脸上惯有的阴冷的笑容,越来越清晰,就好像,不知什么时候,他将他标志性的笑容深深地刻进了她脑海里,再也抹不掉。
黑夜沉沉,伊东的身影越来越小,甚至听不到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原茵没有注意到,她落下了一滴泪,或许会滴在伊东的脸上。
宿泱将原茵抱了下来,她腰上有些浅浅的伤痕血痕,是撞碎的玻璃扎了她的皮肤。他看到原茵还有些怔怔的,心里一叹,即使她对伊东没有爱情,却也一辈子,都会记住那个人,永远也忘不了。
——
卫思夜里睡得正沉,突然心口有点疼,将她疼醒了,睁开眼,开了床头的小台灯,就看到无名正坐在床边,柔情眷恋地看着自己。卫思惊愕一瞬,然后轻柔一笑,就听无名轻声说,“我吵到你了?”
卫思坐了起来,无名忙将枕头放到她背后,扶她坐好,又替她盖好被子。卫思说,“可能做了个噩梦,觉得不舒服,就醒了。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大半夜坐在这儿看我?看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无名其实用了障眼法,不让卫思看到他一身的伤痕,只是脸色有些差。“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既然你醒了,我们说说话吧。”
卫思笑了笑,“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呢。”
无名拉起她的左手,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过一抹沉痛。
那是他们登记领证之后戴上的婚戒,只是因为安晴出事了,一直没办婚礼,到现在,他才真的明白,有些人,有些感情,即使勉强得到了,也终究不属于自己。
比如卫思,即使他们已经结婚了,他却要永远离开了,再也不能完成他对她的承诺,——为她而活。
“思儿,答应我一件事,不要摘下这枚婚戒,这是对你的追求者最大的考验,不要轻易去爱一个人,更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卫思一愣,张嘴就说,“我……”
无名一笑,是释然,“你不爱我,就不要勉强说爱,我一直都知道,也没奢望过你会爱我,你答应嫁给我,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无名心中说道。
“没什么。”无名笑着说,“记得答应我的事,不要轻易爱任何人,记得听你大哥的话,他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只有他,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而你大哥却反对你们,不要怪他,他是为你好。当然了,我也希望,你不会爱上一个你大哥不喜欢的人。”
卫思眉间轻蹙,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听得好糊涂。你已经是我丈夫了,就是,就算我对你还只是停留在喜欢,我又怎么会去喜欢别人呢?而且,你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无名轻轻一笑,目光在她清雅的面颊上留恋缠-绵,“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这些。不早了,睡吧,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了。”无名念了个昏睡咒,卫思睡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帮她躺好,盖上被子。
手指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徘徊,他轻声说,“我真希望,能有一世,我可以陪你到老。”
无名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关了灯,出了房间,黑夜中,有个人影似乎在等着他。
“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了?”那个人影说道,声音淡淡沉沉,听起来很是儒雅的感觉,却偏偏携了一股凌厉的威势。
“不是我的,勉强不来。”无名说道。
“你就不担心?”那人影又问道。
无名笑了声,“不是还有你在吗?我相信你能护她周全。”
一阵静默之后,无名又道,“很抱歉,我本可以让她忘了我,免得日后伤心,可是,我又不希望她忘记我。”
那人影淡淡道,“我明白。你为她做的够多了,我不会怪你,她也不会怨你。”他顿了顿,又道,“真的没可能回来了?”
无名在黑夜中摇摇头。
——
刚出酒店,陆然就看到无名站在不远的地方,似乎在等什么人,想了一瞬,陆然让宿泱带着原茵先走,自己朝无名走去。
“你是在等我?”陆然问道。
无名看着他,也不废话,“关于安晴,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陆然皱了下眉,“我知道,无非是和宿泱他们变成一类了。”
无名却摇头,“不一样。”
陆然一惊,抬眸看他。
“陆远已死,宿泱和君洄都已经变回正常人,独独安晴不可以。你知道吗?陆远是死在安晴手中的。”
陆然眼睛睁大,头又开始疼了。
无名转过身,看着高空中,那轮惨淡的圆月,“安晴被咬的那一晚,她所爆发出的超强能量,你也见识过了。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他苦笑了下,似乎也没期望陆然回答,顾自说道,“那都是我造成的。”
“卫思,你认识的,她的上一世,也就是两千年前,她死后,怨气太重,迟迟不得转世投胎,时日一长,难免有灰飞烟灭的危险,所以我打算把她的怨气转嫁到别人身上,但是,我找了两千年,直到二十多年前,才找到合适的人选。”他目光转回来,看着陆然越来越沉的脸色,说道,“也就是安晴——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她而没有杀她的原因,因为那股怨气,我知道,遇上她,我就能找到卫思。”
“只是,我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想到,安晴会被陆远咬,更没想到,她一身怨气通过这个契机,已经化为妖魔之力,吞噬了安晴的灵魂,足可造成灭世之灾。”无名面色愈发冷淡,话语更加冰凉,“这是我造的孽,所以必须由我来结束,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已经跟安晴交过手,我完全没把握收服她,甚至是白白死在她手上。所以,我来找你,或许你还有一丝可能能唤回安晴的神智。”
陆然冷沉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破裂,仿佛天崩地裂,冷嘲自裂缝中渗出,溢满整张面庞,“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人!”
无名不以为意,“我是自私,你随便怎么想都可以!但是,你不会不理会安晴,任由她祸害整个世界,是不是?”
陆然紧抿着唇,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字一句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地恼恨,“要我怎么做!”
“杀了她。”无名简单道。
陆然微眯着眼睛,额上青筋不断跳动,“这就是你所谓的以生命为代价来结束?!”
无名的眼神又变得凉薄,“除非她死,否则怨气不除,她仍会祸害人间。”他冷冷一笑,“她那么厉害,杀她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说着话,他伸出手,一柄青铜剑出现在他手中,看起来很是古朴,毫无锋芒,“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一把剑,当时只以为不过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剑而已,直到我和安晴交手时,我毫无抵抗之力,却是这把剑自带的威力救了我一命,我想,大概只有它才能收服安晴。但我已经试过了,这把剑威力太过强大,我根本无法掌控它,也发挥不出它的威力,只有遇到危险时,它会下意识的自保而已。所以,我打算与它融为一体,这样有了我的意识,有了它的威力,加上你,或许还有一些胜算。”
陆然听得皱眉,“融为一体?你的意思是……”
“以身殉剑。”无名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有了平淡的笑。
有那么一瞬,陆然觉得,他还是有点悲天悯人的胸怀的,只是,他没看到,无名的目光落在虚空时,划过留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