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芸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那清幽犯冷的银色,让她忍不住拉紧了身上的被子。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场宫宴上毁的一干二净!进宫之前,她还在憧憬着能够重新回到世人的面前,以高洁的形象再一次征服世人。她还预想过无数次,当太子见到她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惊艳!
然后这美好的一切,都这样葬送了!
那个该死的男人,毁掉了她的清白,还将她揍得浑身是伤。还有那该死的太子妃,为了报复她没有替她作证,就利用姓楚的那个畜生玷污了她!她不甘心,就此成为众人眼中鄙视的对象,她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即使心有不甘又能怎样呢?
如今她早已不是高傲清贵的太师府大小姐,只是一个被人人唾弃的可怜人罢了。想起那些耳边的闲言碎语,想起爹爹一脸愤怒失望的模样,想起那些自己原本就看不起的庶出姐妹的嘲笑,她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死了,她就没办法报仇!
所以即使这般的情境,她依旧不能随意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忍辱偷生的活着,活着只为有一日可以将那些欺负到她头上的人,全部除去!
微微的闭上眼睛,司徒芸放下心头的包袱,这才清楚的感受到浑身的痛楚。楚朝阳那个混蛋,下手真的毫不含糊,一点儿怜香惜玉都没有。御医诊断出,她身上多处瘀伤,肋骨还断了两根。她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自打被爹爹从皇宫接回来,全府上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但府里的那些死对头,就连自个儿的亲生妹子都冷眼看着她,不见丝毫的同情。就连那些服侍她的丫头,眼里也带了些鄙夷的色彩。
司徒芸深吸好几口气,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能再意气用事,不能任性的乱发脾气,否则她可能连最后仅有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只能徒惹爹爹生气而已。
尖尖的手指使劲儿的拽着锦被,司徒芸昂望着头顶的帷帐,一直睁眼到天亮。她不能消沉不能就任由别人欺负,她相信只要她投其所好,重新获得爹爹的欢心,她依旧会是太师府高贵的嫡出大小姐!
“没想到大姐姐如此妄为,居然敢在皇宫里做出那样羞人的事来…”被禁足很久,最近终于开始抛头露面的五小姐司徒娇一身嫩黄色的裙装,小脸张开之后更加的清丽动人了。但样貌的改变,并没能让的个性有所改变,仍旧是个尖酸刻薄的。
“她自己不检点,还影响咱们整个太师府小姐们的清誉!若是以后嫁不了好人家,她就是全府的罪人!”司徒雨撇了撇嘴,她想到最多的还是自己。
周氏最近一直没空理她,她倒是将有些事忘记了。
她的婚事早就定下,男方的彩礼都已经送来,因为最近太师府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婚期一再的拖延,男方虽然恼怒,但因为是高攀太师府,他们也只等着太师府的消息,不敢贸然上门。
周氏最近一直操心着玉珠的事,倒是似乎将司徒雨的婚事给忘了。那男方家一直没有上门来,司徒雨也就渐渐的将这事儿给淡忘了。
如今司徒芸的事情,闹得京城大城小巷人人皆知,连带着世人看司徒家的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司徒雨跟司徒娇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反倒是因为这个放弃了以前的成见,整日窝在一起自怨自艾的同时,还将统一的矛头指向了司徒芸。
“三姐姐还是比妹妹有福气,起码还有母亲替你做主。如今爹爹也不疼我了,那楚家的公子也不上门提亲…”司徒娇绞着手里的手绢,满脸的幽怨。
爹爹都说了,她除了那楚家公子,就没有别的人家可以嫁。她的身份又是一个庶女,正室的位子都得不到。她堂堂太师府的女儿,却只能嫁人为妾,想想就不甘心。
司徒雨打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司徒娇的,毕竟嫡庶有别。她从小在周氏的教育下,一直没有将这些庶出的当成是亲姐妹。所以就算司徒娇现在跟她站在一起,她想到最多的,还是自己。
“那楚公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整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不过,家世倒是不错…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呢…”司徒雨说起那楚公子,眼睛中带着一些莫名的神采。
司徒娇也是极其不愿意嫁给那楚公子的,有哪一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更何况那楚朝阳早已姬妾成群,据说还玩娈*童,京城里的闺秀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愿意嫁给他!
但事已经成为了定局,她不想嫁也得嫁了。
谁叫那个登徒子看了她的身子,占了她的便宜。
司徒雨看到司徒娇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暗自得意。刚才被司徒娇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可以逃脱被远嫁的命运。既然司徒娇不愿意嫁给楚家的公子,那何不跟她换一换?这样,她就可以继续留在京城当她的少奶奶。以她嫡女的身份嫁过去,怎么也得是个正室才对!
“五妹妹,你真的想嫁给那个纨绔子弟?”
司徒娇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甘不愿的说道:“那还用说?!若不是爹爹坚持,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
司徒雨见她是真的不情不愿的,心里便乐开了花。“其实…其实五妹妹也不用烦恼,爹爹也许说的都是气话。在一切还未定下来之前,还是有转寰的余地的。”
司徒娇听她这般说,心思也活了起来。“三姐姐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司徒雨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手拉起来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表现的亲昵无间。“姐姐难道还会骗你么?只要我去跟爹爹说说,他一定不会让妹妹受委屈的…”
司徒娇也不是傻子,见司徒雨无缘无故的跟她示好,早就起了疑心。只不过在这个家里,她们都是同样被人欺凌的可怜虫,所以她才暂时的忍耐。“多谢三姐姐的好意,若是妹妹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一定不会忘记姐姐的功劳。”
司徒雨见她感恩涕淋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了,最近母亲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姐姐的婚事都给耽搁了。万一那男方有了意见,那姐姐岂不是做不成新娘子了?”司徒娇装作不经意的提起这事,想要看看司徒雨的反应。
据她得到的消息,司徒雨要远嫁到外地,而且还是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况且那糟老头子还有个悍妻,她过去也只能做贵妾。按照司徒雨那般的心高气傲,是断然不会嫁过去的。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冷落起司徒芸姐妹来了。还给她订了这么一门亲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哼…她能忙什么?如今当家的又不是她,她就会讨好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司徒雨说起周氏来,还真是毫不避讳。自从跟周氏生了嫌隙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将她当做嫡母来尊敬了。
“姨娘也是有了身子,所以母亲才会为了她而冷落了三姐姐吧?三姐姐也不用生气,说不定姨娘能生下个儿子,到时候夫人也就有了盼头了!”
这府里,谁都知道周氏无法生育,将来必定会将妾室的孩子抱养过来抚养。原本四少爷司徒青已经过继给她了的,只是因为吴姨娘之死,四少爷恨透了这个嫡母,还将她打得小产,甚至永远无法怀上孩子,这才被老爷罚去家庙,在祖宗面前赎罪去了。
司徒娇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是故意在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司徒雨还是周氏的亲外甥女,不是她一个庶女能比的。若是司徒雨真的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那她也得防一防才是。
想到周氏居然对一个低贱的姨娘嘘寒问暖,司徒雨就心里有气。“自己不会下蛋,就只想着抢别人的儿子来养,真不要脸!”
司徒娇强忍着笑,一脸严肃的说道:“三姐姐莫要妄加议论才好,若是传到母亲耳朵里,又有苦头吃了!”
“哼,我被她处罚的还少吗?动不动就罚禁闭抄女戒,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霸占我母亲位子的人罢了,论资格,比不如这个嫡女来的金贵呢!”司徒雨说着大话,丝毫没有将长幼尊卑放在眼里。
即使周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好歹也是太师府明媒正娶的继室,是她的嫡母。她这般辱骂嫡母,实在是不应该。
司徒娇一边抿着嘴,一边作出很自责的样子,似乎是不该提起这事儿。“三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这样议论嫡母,嫡母会不高兴的…”
“我管她高不高兴,她没资格管我!”司徒雨还在兀自谩骂着,根本没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
就在此时,周氏在丫鬟的簇拥下,从院子门进来,听了司徒雨的羞辱之言,顿时面如黑炭。“没想到关了这么久的禁闭,雨儿还是没有学会守规矩!背后说人是非,羞辱当家嫡母,你可知错?若是我这嫡母没资格管你,还有谁有这个资格?来人,将三小姐杖责二十,关进祠堂,三日不准吃饭!”
那些粗使婆子上前,一把将司徒雨给按住,就要拖走。
司徒雨哪里那么容易服输,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样死死地瞪着周氏。“好你个歹毒的嫡母,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不过是我母亲的替代品,你有什么资格罚我?”
替代品三个字,无疑像是把刀子,深深地戳进周氏的心窝子。
她的确是个继室,是姐姐死后,母家为了继续维持两个府上的关系,才将她送过来当填房的。虽然大家嘴里没说什么,但比起正经的正室来说,她还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虽说姐妹共嫁一夫,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怎么说都是个后来者。说的好听点儿,是个正室夫人,说难听点儿,就是个继母,始终都不如原配来的好。
如今被司徒雨这么一顿谩骂,她心里的阴影就再也掩饰不了。“还敢顶撞?看来你还是不不知悔改,目无尊长!二十板子看来是轻了,给我重打四十板子,立刻执行!”
夫人发了话,丫鬟婆子便再也没有犹豫,上前拉了司徒雨就走。任凭司徒雨再倔强再不服管教,她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便听不到她的谩骂声了。
司徒娇见司徒雨被罚,心里也被震慑了一下,见到周氏也是恭敬的低下头,不敢有半句不敬之词。
周氏瞥了这庶女一眼,并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都站在这儿干嘛,没事儿做吗?”
司徒娇低眉顺眼低垂着头,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就要离开。
“娇儿的嫁衣可绣好了?”周氏突然开口问道。
司徒娇吓得心突突直跳,勉强撑起笑脸回道:“启禀母亲,女儿已经在准备了。只是楚家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所以…”
“这个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那楚家上门来提亲的。你好好儿的呆在屋子里练习琴棋书画,没事儿做做女红。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到处走动了。”周氏说的很明白,她虽然拉拢王氏一起对付江氏,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容忍一个庶女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司徒娇唯唯诺诺的应着,不敢有任何不满。
周氏说完这一番话,也没有多作停留便离开了。如今江氏的地位越来越稳,她若是不早点儿将那个贱人除去,那么她日后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就算她贵为正妻,也会被夫君嫌弃。如今因为丞相府那边投靠了太子,他仍旧还在观望,所以愈发对她冷淡了。若是太子将来能够继位,她倒是还有希望重新掌握家里的大权。万一太子失势,那么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想着一个卑贱的妾也能骑到自己的头上,周氏就恨得牙痒痒。
“许嬷嬷,叫你安排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做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江氏的胎儿有问题!”
周氏回屋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去劝阻。就算是许嬷嬷,也不敢随意的开口。
“夫人,老身的确是让人将那香囊以二小姐的名义送给了夫人。那香囊里也动了手脚,至于为何没有动静,老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我一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平安生下孩子!”
“夫人放心,离生产还有段日子呢,咱们来得及准备。”许嬷嬷压低声音安抚道。
她的确是将那香囊交给了江氏的丫鬟,没道理没效果啊?难道是那丫头被江氏收买了,所以背叛了主子?
“最好是这样。去打听一下,江氏打算请哪个稳婆帮她接生。若是能够收买,就收买,若是不能收买,就让她来不了!”周氏阴狠的眼眸冒着火苗,恨不得立刻将江氏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许嬷嬷又是说了一番江氏的坏话,这才让周氏平复了怒火,恢复原本的镇定。
“去,将夫人的蜂蜜茶端上来。”
周氏平日最喜欢蜂蜜茶,此刻生完了气,也该是口干舌燥了。许嬷嬷最是了解周氏的心思,于是投其所好。
周氏安然的坐在椅子里,满意的看着许嬷嬷的安排,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的笑容。
“还是嬷嬷了解我,你们以后都学着点儿。”周氏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眉头微微的抖动。
一屋子的人全都低垂着头,不敢有半分的逾矩。周氏这才收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梅园
“小姐,听说大小姐这两天都不吃不喝,见了人就尖叫不止,好像是得了癔症?”缎儿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走进来汇报。
“癔症?”司徒锦蹙了蹙眉,不太相信。
依照司徒芸那大小姐的脾气,又怎么会这么脆弱,连这点儿小挫折都接受不了?她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是的,丫鬟们都这么说的。”
“请大夫看过了吗?”司徒锦继续追问。
“据说是请了大夫,只是大小姐那个样子,没有人能够近的了她的身,所以…大家都在猜测,大小姐是得了癔症。”缎儿解释道。
癔症?亏她想的出来!还真是些小聪明,想要以此来博取别人的同情,以降低流言蜚语对自身的伤害。只是,她绝对不会让司徒芸就这么轻松地躲过去的。
“既然是癔症,那可就麻烦了。”司徒锦不急不缓的说道。“若是让外人知道,司徒府的大小姐疯疯癫癫的,爹爹的官声可是会受到严重影响的。缎儿,立刻去禀报老爷,将大小姐的病情如实的告诉他老人家。若是处理的不好,日后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缎儿道了声是,便吩咐下人去禀报了。
司徒锦翻转着绣花针,嘴角有隐藏不住的笑意。娘亲如今已经握着掌家大权,弟弟也好好儿的在娘亲的肚子里。等到娘亲平安的生下孩子,那么她的地位就更加的稳固。周氏是没办法生养孩子了,就凭这一点,娘亲就可以牢牢的握住爹爹的心,压周氏半头。即使坐不上正室的位子,但母凭子贵,娘亲的地位也算是无人可及了。
这样一来,她出嫁之后,便可以安心了。
不过,为了确保万一,她会彻底将府里的那些女人打垮,好让她再也没有能力伤害娘亲和弟弟。
“小姐,三小姐被罚了,仍旧不甘心,在祠堂里大声的叫骂呢!”朱雀慢的晃进门,笑着提起了这事儿。
司徒雨被周氏杖责关进祠堂,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司徒锦倒是觉得这司徒雨还是挺直率,若不是她经常欺负自己,她倒是愿意帮她一帮的。只不过往事历历在目,她也没心情理会她,就让她们狗咬狗斗去好了。
“四弟在家庙过得可好?”
见小姐提起这个人,朱雀难免会有些好奇。那四少爷都已经被老爷送去家庙了,想必是打算放弃这个儿子了,对小姐也再无威胁了。“小姐问他干嘛?”
“四弟可是爹爹目前唯一的儿子,受宠这么多年,哪能那么容易被放弃?爹爹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若是真的要处罚,早就送到衙门去了,哪里只是送去家庙这么简单?”
听完司徒锦的解释,朱雀这才明白。“小姐打算怎么做?”
“毕竟是我弟弟,他一个人在那里也挺苦的。你拿些好吃的给他送去,别让人怠慢了他。再有,这府里见不得他好的人,可是大有人在。让他注意着点儿,千万别做了那冤死鬼,死的不明不白。”
朱雀扬了扬眉,下去吩咐人做事去了。
那个呆子,只需要一点点的提示,就会疑神疑鬼。而府里他最大的劲敌,就是周氏。如此一来,周氏往后又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司徒长风正在书房看书,听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小姐得了疯癫之症,顿时有些恼火。“好好儿的,怎么就疯癫了?”
停顿了一下,这才问道。“请大夫来了吗?”
“请了,只是大小姐根本不想任何人接近,大夫也没办法看诊。”丫鬟如实的回答道。
司徒长风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正打算去司徒芸的院子瞧瞧,便见江氏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老爷,妾身见您最近经常熬夜,便吩咐厨房炖了bingtang雪梨给您降火,您趁热喝吧?”江氏温柔体贴的举动,让司徒长风很是感动。
“你都大着肚子了,还这么操劳,应该多注意身子才是。”
江氏娇羞的来到他的身旁,帮他捏着肩膀。“老爷为了国事操劳,又是家里的主心骨,妾身做的这些小事不足为道,但愿能为老爷分担一二,好让老爷能够轻松一些。”
“有你这么个贤惠的人在身边,我这一生也知足了。”司徒长风被江氏这么一哄,整颗心都暖暖的。
有哪一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崇拜呢?江氏如此放低身姿,以他为中心的做法,的确是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江氏细心的帮他捏着肩膀,让司徒长风差点儿就忘了正事。
“听说大小姐那边出了事,老爷是不是要过去看看?”江氏来书房,本就是司徒锦授意的,刚才有丫鬟在前面开了头,她说起话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司徒长风见她主动关心司徒芸,心里也是十分的欣慰。
周氏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不仅对庶出的子女严苛,就连嫡出的两个女儿,也是一样的不待见,前些日子还将雨儿给打了还关进了祠堂。刚进门的那会儿,周氏还是挺随和的一个人,又将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找不出半点儿的不好之处。怎么才不到一年,就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阴沉沉的,连大周氏留下来的孩子也百般苛待。让他非常的失望!再加上丞相府那边的作为,他便冷落了周氏,再也没有踏进她的屋子一步。
现在看来,还是江氏比较适合当主母。无论是对子女,还是在管家方面,她都胜任有余。如今又怀了孩子,将来若是一举得男,她将是司徒家最大的功臣。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司徒长风不禁感慨道:“你有心了…”
“老爷说哪里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大小姐是您的嫡女,是太师府的大小姐,都是老爷的孩子,妾身自然是一视同仁。”江氏说的辣气壮,并未讨好的说是因为司徒芸是嫡出的,就多关照一些。
这样的说辞,倒是更让司徒长风信服。
毕竟锦儿是她亲生的,作为一个母亲,疼自己的孩子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江氏老实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对他毫不隐瞒,这让他非常的开心。
“嗯,也好。咱们一同去看看芸儿!”说着,就要过去。
江氏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她也不会这么轻易让司徒芸得逞。想要装疯卖傻获取同情,简直自寻死路。
“老爷,妾身已经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只不过大小姐如今不让人近身,大夫也没办法。但若是强行将大小姐制住,恐怕会伤了大小姐…”
司徒长风蹙了蹙眉,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那就叫人在她的饭食里,放些安眠药物,让她睡一会。这样就没问题了!”
江氏听了他的建议,点头称是。“老爷说的是。”
由司徒长风亲口说出来,总比她自作主张要好很多。还有有利的一点,就是司徒芸的癔症,就可以确证。就算以后那些风言风语过去了,她想“好”起来,都没机会了!她爱装她就让她装好了,往后她就要有永远当一个疯子的准备。
装疯和真疯,其实很容易辨别。
但若是司徒芸一意孤行,想博取大家的同情。那么她就让大夫满足她的愿望,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司徒长风和江氏来到司徒芸院子的时候,司徒芸正在大吵大闹,还砸了不少的东西。
“你们走开,走开…不要碰我…都走开!”
“大小姐,您好歹也要吃点儿饭,千万别饿着自己!”丫鬟们都不敢近身,只好将饭食放在门口,退了出去。
司徒长风看着女儿那副疯癫的模样,心里隐约有些不忍。
这个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多疼爱一些的。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是有着更多的期待。而司徒芸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一直都表现的很不错,是他的骄傲。
如今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不是不心疼的。
“唉…这里就交给你了。”司徒长风不忍见司徒芸那副模样,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江氏。
江氏目送着司徒长风离开,江氏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匿了起来。
“参加二夫人!”丫鬟们见到她的身影,全都规矩的上前来行礼。
江氏抚了抚衣袖,将司徒长风的命令转达了一遍,然后又打量了一番四周。“大小姐突然发病,想必是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仔细的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异常。”
“是,二夫人!”这些婆子可都是有些眼力劲儿的,如今江氏掌家,她们自然是见风使舵,听从她的指示。
但也有不少司徒芸的心腹,见江氏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暗暗为大小姐鸣不平,若不是大小姐另有打算,恐怕她们就会闹起来了。
扫了一眼那屋子里吓得浑身发抖的司徒芸,江氏冷笑着出了院子。
司徒芸就算再装疯卖傻,还是舍不得自己饿肚子的。就算是在人前装得很可怜,但是私底下,她的心腹还是会偷偷的给她送吃的。而江氏要动手脚,就要从她的这几个心腹身上下手。
“眉儿,盯着点儿那几个丫鬟,看她们何时给大小姐送饭食。查明了,就按老爷的吩咐去做吧…”
“是,二夫人。”眉儿恭敬的回道。
她是二小姐送到二夫人身边服侍的,自然是一切都听江氏的吩咐。刚才江氏在书房与老爷说的那番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江氏嘴角隐含笑意,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
以前她都不知道天会是这样的色彩呢!在司徒家呆了半辈子,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做人,结果却落得人善被人欺。如今,她学会了坚强,会学了手段,爬上了平妻的位子,还得到了老爷的欢心,这是不是有些讽刺?
她也不想做坏人,只是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她就必须狠下心来。
不一会儿,就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是大小姐的屋子里,竟然被人放了迷惑心智的熏香。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司徒长风也被惊动了。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谁想害我的宝贝女儿?!”司徒长风拍案而起,恨不得立刻将她凶手正法。
江氏在一旁安慰着。“老爷,您保重身子!”
“是啊,老爷…您可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王氏也假惺惺的拿起帕子拭泪。
因为事态严重,司徒长风将所有人召集道了一起,挨个儿问话。所以各房的姨娘和子女都被叫了过来,周氏也不例外。
“想必是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故意放在大小姐房里,想要害大小姐吧?如今这府里可是江氏你当家,你有何话说?”周氏说出这番话来,就是拿掌家之权来说事儿了。
江氏脸色微沉,但却没有任何的慌张。“的确是妾身的疏忽,没能照顾好大小姐。”
她没有否认,没有强词夺理,而是先承认了自己的照顾不周,反而获得了司徒长风的同情。“你怀着身孕,难免有些事情不能周全,又何必妄自菲薄。芸儿屋子里的人,都是原先的老人,出了这样的事,她屋子里的这些人难逃干系!来人,将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我带上来,挨个儿的审问。若是不老实,只管打了再说。”
周氏见老爷如此偏袒江氏,心里很是不快。“老爷,大小姐屋子里的人,都是姐姐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人,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主子?这事儿肯定不是她们做的,老爷这样屈打成招,岂不是说亡姐不会挑人?”
江氏也不恼,一双水润的眼睛低垂着,任凭周氏在一旁替司徒芸屋子里的人开脱,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是啊,大小姐屋子里一向相安无事,倒是江姐姐你掌家之后,就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存心跟大小姐过不去?”王氏原本就与江氏闹翻了脸,如今投靠了周氏,自然是向着周氏的。
江氏眼神一暗,便落下泪来。司徒锦不忍母亲被那些人欺负,于是站出来说道:“爹爹,既然母亲说了大姐姐屋子里的人都没问题,想必是真的没有问题了。但若大小姐屋子里的丫头都忠心耿耿,怎么会让外人钻了空子?那熏香是在内室的香炉里发现的,能够接近大姐姐的屋子,又能进入内室,想必不太容易吧?”
司徒长风看着司徒锦,赞许的点头。“锦儿说的没错!芸儿的院子里,一天到晚都有人守着,外人怎么进得去?若不是内鬼,我还真想不出谁有那个本事,能够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周氏听他这么一说,便改口道:“老爷这是怀疑芸儿身边出了背叛主子的小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而那些在司徒芸身边侍候的丫头们更是吓得胆战心惊,若老爷真的怀疑到她们头上,又没有人肯站住来承认的话,恐怕她们都要跟着遭殃。
“说,是你们中间的谁,收了别人的好处,胆敢暗害太师府的嫡出大小姐?!”司徒长风一发怒,那后果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严重。
周氏也仔细打量着这些丫头,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原本她也没打算护着司徒芸,只是那江氏太过可恶,三言两语就得到了司徒长风的信任,她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才站出来说话的。至于司徒芸身边有没有那样的小人,她也不太清楚。
但此事是江氏查出来的,她也不会故意留下把柄来给人拿捏。掌家大权如今在她手里,她才会这么笨,主动放弃呢!
难道真的有人想害司徒芸,亦或是想嫁祸给别人?
想到这府里的女人,周氏不免开始忧心起来。
地位最低的李氏一直低着头,这样的场合,她都唯唯诺诺,是个没主见的。没人问到她的名下,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然而今天,她却第一次主动开了口。“老爷…妾身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司徒长风打量了一下这个怯懦的女人,对于她的表现也很是惊讶。“你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李氏咽了咽口水,喏喏的说道:“前几日,妾身身子不适,所以让丫鬟出去买了些药回来。结果月儿说,说…”
“说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司徒长风是个没耐性的,听见李氏这般回话,都要急死了。
李氏被他这么一吓,说话立马顺畅多了。“她说…她说她在药铺看到一个府上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跟老板要了一些禁药。妾身怕是她胡说八道,影响了府上的声誉,便让她封了口,不准对外人说起这事。如今想来,大小姐屋子里的那东西,恐怕就是那时候弄回来的…”
许嬷嬷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双腿开始打颤。
为了不让江氏平安生下孩子,她可是费了很多的心思。为了怕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她很少亲自去做这些事情,都是让身边的小丫头出去办事的。如今李姨娘这么一说,她就记起来了。前几日,她让院子里的香儿去了药铺一趟。难道说,李氏的丫鬟看到的人,就是香儿?
想到这些,她不禁开始冒冷汗。
周氏也发现了许嬷嬷的异常,她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多。看来,今儿个演的一出戏,怕是冲着她来的!
“哪个是月儿,站出来回话!”
家主一声令下,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奴婢月儿,见过老爷!”
司徒长风也认出了她来,她的确是李氏身边的丫头。当年,他喝醉了酒,将李氏当做了周氏,这才有了司徒巧。那个丫鬟,也是李氏被抬为姨娘之后,周氏送给她的。
“说,你在药铺看到的是谁?”司徒长风一边问话,一边打量着院子里的其他人,想要从她们身上看出些端倪来。
司徒锦看着那许嬷嬷,嘴角生出一丝的笑意。
娘亲这招真是高明啊!她不过是透露了许嬷嬷的行踪给她,她居然联合李氏,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将许嬷嬷这帮子人给引了出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看来,她就算是嫁人了,也可以安心了!
月儿的性子,跟她的主子一样,是个懦弱的。只见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瞄了周氏身后一眼,这才指向那个身穿浅粉色衣裙的丫鬟,道:“奴婢看见的,是那位粉色衣裙的姐姐…”
司徒长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见是周氏身边的人,顿时大喝道:“周氏,是你屋子里的人,你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