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姬悦承注视着姬北溟的目光，突然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是感伤。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之前和你在一块，你每一次都在收敛着自己的锋芒。”
姬北溟的气势乃是这天地之主。
“你和我不同。”姬北溟听到这话，眼中竟然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怀念。
当年的他和姬悦承一同前往无悔大陆。
只不过当时姬悦承第一个游历之所，是离这北溟海最近的北冰原。
而他，则是在到达灵窍境之后直接前往了东荒。
自古东荒英雄赶，少年轻狂纵歌声。
这是自古在无悔大陆上传颂的歌谣。
虽然东荒如今乃是妖族之地，但不论是在人妖两族大战之前还是之后，都是自古大帝出世最多的地域。
青山曾经出过四位大帝。
少辛出过三位。
其余妖族、人族相加更是超过了十位。
上古岁月是从万法大帝之后。
而万法大帝乃是灵妖之身。
根据记载，万法大帝成帝之时，年纪不过三千岁。
而他的时代距今，一共历经一百二十九万五千九百八十七年。
上古之上为太古，太古之上为神话。
神话时代有过多位大帝共同存世。
太古年间亦有九帝争雄。
唯独上古万法大帝之后从未有两名大帝同存在世间。
有人说，这是无悔大陆的天地变了。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万法大帝太强大，强大到了改变了天道。
可是姬北溟却知晓，这是因为东荒的“气”，变了。
他从灵窍境到圣境，数十年的时间里面他未曾踏出过东荒一步。然而就在这东荒之中，他挑衅了整个天下，也赢了整个天下的天才俊杰。
“我是和你不一样。”姬悦承有些感慨。
“你从东荒打遍了天下，而我，只是你的一个影子而已。我自知不如你，可是凡尘他却！”
“够了。”
姬北溟看了他一眼，阻止了他要接下去说的话。
“凡尘这个孩子和你不同，他有着和我一样独霸天下的信心！他不需要你给他牵线搭桥，该给他的我一份都不会少给。”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神凰而故意为难他。而你也应该清楚，我的胸怀还不足以因为你一个人而对他心生不满。”
姬悦承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沉默了起来。但是沉默之后，他却继续说道：“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跟你谈这个的。”
“哦？”姬北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姬悦承竟然会不因为他的儿子来找他。
“什么事？”他不禁有些好奇。
“聚灵山脉又要在两年之后开启了，这一次前往聚灵山脉的名额还需要你来拟定和同意。”
“聚灵山脉？”姬北溟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但是随后恍然的反问他道：“是在北冰原和东荒的交界之所的那条山脉？”
“是。”姬悦承点了点头，“聚灵山脉每三百年开启一次，每一次的开启对于灵窍境来说都是一次提升境界的恩赐。”
“我记得，聚灵山脉之中有着无悔大陆五域的所有灵草灵兽，虽然大部分都只不过是二三阶，但是数量和质量却能够相当于整整千年灵脉的蕴养。”
“那又如何？”姬北溟对此有些微微的不屑，“我北溟海的灵草园难道还差这点低阶的灵草灵材？”
“我北溟海自然是不缺这点灵材，但是对于艮阴门来说却是希冀能够得到我们北溟海的赏赐。”姬悦承说到这里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无奈。
艮阴门自从不悔大帝之后便建立在北冰原上当做北溟海在无悔大陆上的棋子，这些年来勤勤恳恳为着北溟海打探五域消息和供奉各种优良弟子和稀有的灵药，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着几分苦劳才是。
最重要的，是因为艮阴门这些年来受到北冰原各大势力的排挤渐渐变多，门内的长老弟子经常在外遇害，如果这个时候北溟海再不做出一点动作，恐怕艮阴门这些年来扩张的势力就将付之流水。
“传令下去，给艮阴门送去一千斤墨玉和一块墨玉矿心，声势搞得大一点。算了，我记得小四最近经常跟我抱怨说是在这北溟海闲的无聊，就让她代表我去给艮阴门送这些东西，至于这一次参与聚灵山脉的弟子也就由她来决定好了。”
“让小鱼去？”姬悦承的脸色有些呆滞。
那可是北溟海中的一霸啊！
仗着自己的师傅是姬北溟，又有着北溟海这数百年来最优秀弟子的身份，这些年可是闯出了不少的祸事。
“可这林晓宇的事情才刚过，她这又去无悔大陆上……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吧？”姬悦承有些隐隐的担忧。
“不惹事是不可能的。”姬北溟一想到她也不禁在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
“凭她的性子，若是见到不顺眼的家伙恐怕能够留下条性命都是一件幸事。”
“那你还让她去？”姬悦承有些搞不清楚姬北溟的意思。
“我们北溟海在这北溟海呆的太久了。”
这句话好像是一句废话。
但是只有在北溟海的真正高层才知道姬北溟说这话的意思。
姬北溟的目光望向南方，他的目光好像直接透过了这一方天地和北海，直接放到了无悔大陆的身上。
“自从不悔大帝之后，我北溟海虽然日渐强盛渐渐达至当年姬成渝统领北溟海之时的巅峰，但是这无悔大陆之上的一众人族却依然只是神农岭而不知我北溟海之名。”
“我们北溟海终有一日是要入主无悔大陆的，这一点你也清楚。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趁现在就先在无悔大陆上挑起一阵传颂我北溟海的风潮？”
姬北溟转过头来注视着姬悦承的双目。
“小鱼虽然在性子上火爆了点，但是她的实力依然是我众多弟子之中首屈一指之人，即便是在无悔大陆在同龄之上也没有几个能够和她相提并论，就算是招惹了一些她敌不过的势力，难道还会有人无视她身后的我么？”
这话说的霸道到了极点。
但是姬悦承反而并不以为怪，反而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以刚入圣境之身引天罚毁灭一门，这是姬北溟当年的壮举，他的名头是由自己手中的长枪一杆一杆打出来的威势，莫说是这北溟海，就算是整个无悔大陆至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更遑论，如今的他已经数百年未曾出过手，和他同代的弟子如今早已经混到了各大势力的高层或是掌门之人。谁都不可能会将姬北溟这几百年的岁月看成是修身养性。
当年姬北溟在神农岭以一人之力面对整个无悔大陆的同代弟子，他杀了不知道这无悔大陆上的多少天骄多少所谓的无敌，甚至让东荒的某一个出世过大帝的帝族就此断代！
手中的血腥不要说是千人、万人，即便说是血海骨山恐怕都不为过。
“那……姬宫涅，你要怎么打算？”姬悦承换了个话题突然问起了姬北溟。
刚才的话头已经结束，他也已经同意由姬北溟口中的“小鱼”挑选弟子前往无悔大陆参加这一次的聚灵山脉开启。
“小鱼是见过神凰的。”姬北溟对着他笑了笑。
“我自然会遵守我的承诺，我不会给她任何的命令或是暗示，但若是真的遇到了……”
“我不会介意。”姬悦承立马回应着他的话，且在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
看到他这副模样，姬北溟不禁摇了摇头失笑道：“原来你到底还是为了他才来找的我。”
“这我没什么不能够承认的。”姬悦承这一次倒是坦然，和刚才姬北溟问他的时候简直像是两个人一样。
“你当然是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姬北溟不禁笑骂道：“因为你都已经问出口了！”
“哈哈，你说的倒也是。”姬悦承听着他说的话也不禁笑了出了声。
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不论是对于姬北溟还是姬悦承。他们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当着对方的面笑出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见面的地方只会是北溟宫，他们聊天的内容，也都是相互的博弈。
“阿悦。”
姬北溟缓缓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姬北溟这一刻的脸上无比的认真。
“只要你放弃对神凰的出手，我们还可以是当年的模样。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这些老头子就没有必要再掺和了。”
姬悦承看着面容无比认真的姬北溟，眼中隐隐有些感动。
这已经是他身为北溟海之主的最大退让。
他还念着他们当年的情谊。
他的意思是想让他们重归于好。
姬悦承说不心动那是骗自己。可是当他把话送到了嘴边，却只能够是微微动了动，说不出来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收手。
他为了姬凡尘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他这十几年里的所有心血仿佛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活。
他还不知道姬宫涅已经阴阳互融化成了阴阳躯。
他还不知道姬宫涅已经得到了冰神花。
可他害怕。
害怕姬北溟动用北溟海的底蕴来帮助姬宫涅化成阴阳体和他的儿子争夺北溟海之主的位置。
离三百年一次的圣子之争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虽然不相信姬宫涅会比姬凡尘变得更强，可是他却也不想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所以他依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北溟海的最高处。
这座山峰被称为北溟峰，高达数万丈。
此刻那根本不可能绕过他周边灵力的保护进入他体内的寒气，此刻正深深的冻结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