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洪宴声却不语,手腕略一转弯,那把墨色的长剑立即灵蛇似的绕着阿楚的剑,他再轻微施一点力,阿楚的剑立刻脱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几个漂亮的圆弧,插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师父!”
洪宴声没理会阿楚略带些责备的喊声,干脆利落地将剑身一挺,用一侧的剑脊横拍在阿楚肩上,阿楚顿时觉得一股大力硬推着她往左侧倒了过去,然后一头栽在地上,这下不止膝盖上脏掉了,全身都是泥巴。
阿楚顿时也火起,始作俑者洪宴声却已直取那仍在地上痛苦万状不停打滚的小子而去。阿楚连叫三声“住手”,师父却根本充耳不闻。她手又没了剑,情急之下索性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匆匆念了咒文,符纸在中途化为一道白光,向着师父飞了过去。
地上的小子痛苦地来回挣扎,洪宴声的剑没能刺中他要害,却重重砍在他肩上,阿楚的符纸就在这时撞上洪宴声的剑刃,将剑刃向上一抬,而后绕剑一圈,拉长成一道白色的绳索,一头落回阿楚手里。
阿楚气急,叫道:“师父你怎么了!先前你还说他不分青红皂白便乱箭伤人,可你现在不也一个样?”
洪宴声嘴唇动了动,却没为自己争辩,手里的剑却是止住了。
阿楚收紧咒索,继续道:“师父,咱们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处置他啊。”
洪宴声冷冷地道:“弄清楚?他那箭上功夫是下了死手的。”
“可他平白无故为何要对我们出这么重的手?再者,他若要出手,早有机会,何必等到现在?”阿楚也不肯让半步,可顿了一顿,又换了软一些的语气劝慰师父道,“师父,我们等他醒了耐心问问,即便问不出什么,也一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洪宴声良久没有做声。
他不甘心,可他拗不过他的小徒弟。
此时,匍匐在地的小子似乎终于醒了,也不知是疼醒的还是脑子真清醒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起初眼神还有些发茫,只会两眼无神地四下乱看,而后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脚,牵动了肩上的伤,才猛地抽动了一下,“哎唷”哼了声,眼神也完全清明了。瞧见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似乎吓了一大跳,也没管自己伤口怎么样,立刻就坐直了:“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奇怪的问话一出口,再加上他一脸并不像装出来的惊恐和讶然,阿楚顿时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无误的,特意拽了拽咒索,冲师父摆出一副“如我所料”的神算子的表情来。
洪宴声没做声,阿楚能放心,他可不。幼时吃过太多苦,单单曲卅一个就把他害得无处可去。他不算聪明,但还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对于关于曲卅的一切,他草木皆兵。
“哎?不对……这里是哪儿?”那小子自己念叨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阿楚见师父不动,便开口道:“装什么蒜,你刚才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
换来那小子“我非常无辜”的眼神一枚。
“别装了!哼,这会儿被我们捉住了,就想装无辜逃过去么?”阿楚摆出官府恶吏拷问罪犯的架势。
“……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子大半肩头都被血染红,愈发显得失血太多的嘴唇特别苍白,他嗫嚅着,万分委屈似的。
阿楚心肠太软,看他这么可怜兮兮,实在不忍心吓唬他,也觉得再这么绕弯子下去没什么意思,便道:“你真的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子惊恐万分地拼命摇头:“你,你们离开之后,我便打算继续追踪……然后,然后……”
结结巴巴地念叨了两句话后,小子忽然停住了话头,表情又开始茫然起来。
阿楚见状,忙催促他:“然后怎么了?你追踪了谁?为什么又要对我们出手?”
小子眨巴着茫然的双眼,看了看阿楚,又转而望了望洪宴声。洪宴声正面色阴沉地盯着他,许是眼神太过犀利阴冷,小子顿时给吓得错开眼神。
洪宴声冷冷道:“心虚什么?”
小子赶紧澄清:“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是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还有,还有我的箭怎么都没了……我是不是中咒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子用力甩了甩头,一手拍着脑门。
他说得实在玄,阿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了。看着他有些懊恼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她忽然眼前一亮,一个箭步扑过去,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脑门上拿开。
小子不知道怎么了,表情更加茫然。阿楚却紧紧盯着他天庭饱满的大脑门,片刻后招呼洪宴声道:“师父,你来看!”
小子的脑门正中是被他自己拍出来的一块掌心大小的红晕,淡淡的,但在那红晕的中心,也就是靠近眉心的地方,完全没有被拍红的红晕,仍是肤色,于是便在红晕中间很是明显了。是差不多有指甲大小的圆形印记,不知是在周边的红肤色的映衬下,还是本身便这样,竟隐隐有些发青。
洪宴声一见那东西,便立刻依方才的法子往地上下了一道咒,而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那小子:“你招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东西?”
小子也是修习道法的,自然听得出洪宴声口中这“厉害的东西”的意思,顿时也紧张起来,奈何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僵硬了片刻,最终还是泄了气似的驼了背。
阿楚跟着师父修习了这么多年,虽没真见过,但听得多了也能知道个大概。人之天庭,乃是福禄命相的第一相,也是阳气应十分旺盛的位置。若人阳气充沛,则前额光滑发亮,反之,若前额灰暗或生毒痘恶疮,则多半会病气晦气缠身。而这倒霉的小子,便是人们常说的“印堂发黑”,“黑”即他额上的泛青,伊始只是淡淡的青色,拖得越久,则颜色越重。一旦出现如此面相,则一定是沾染了什么阴毒不洁的东西,若是鬼气缠身,则必是厉鬼。
看这小子的样子,被缠上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先前他在县令家附近与洪宴声师徒相遇时,他并无异状,师徒两个也未发觉有任何妖鬼的气息,这样推断来看,他沾染上那东西恐怕也就在刚刚这一段时间。
洪宴声刚刚施放的那个灵咒便是一个结地咒,原本用来控制地缚灵的活动,用在这儿便能阻隔这附近百尺见方的范围内与外界的联系。想来也是因为如此,这被缠住的小子才能暂时脱身。
如果缠住他的是妖倒还好些,洪宴声发动结地咒时便能将妖与他阻隔开,但若是鬼,则被缠住后会结下鬼缘,一定要斩断鬼缘,才能得救,否则只要解开这结地咒,那鬼便又要来缠,直至将他迫害得一命呜呼,再食他三魂七魄。
这小子自己就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看到洪宴声师徒二人均神色严峻,晓得自己这次必定凶多吉少,一时面如土色。但好歹是个道人,又是竻荆山上出来的,平常心法也修习得不错,心里怕了半晌,却没说出口,反而道:“命由天定,若我合该如此下场,我也毫无抱怨。唯一请求,便是请二位道友一定斩杀那妖鬼,切不可让它再害别人!”
这一番话他本想说出个铿锵有力的版本,奈何心怯气短,讲得磕磕绊绊,实在没有个末路英雄的派头。
洪宴声盯着他,一直阴冷冷的脸上却忽然展开一点笑容,也只是一点,嘴角弯弯罢了:“你叫什么?”
“……梁,梁宵。”
“梁宵,你是因为什么被选入竻荆山的?这一手神射的功夫么?”
梁宵一时有些羞赧:“什么神射不神射的,就是小时候打鸟打弹子准头比别人好些,我娘有回嫌我在家闹腾,硬带我上竻荆山烧香去,我师父就说我合了他的缘,就把我留下了。”而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神色略有些委屈。未受伤的一条手臂也下意识地缩了缩。
阿楚眼快嘴也快:“哎呀,你这手上是什么?先前都没发现呢!”说着便抓了他的手臂近前来瞧。
这一瞧,便倒抽了一口冷气。梁宵的手臂上有一道烧伤的伤痕,虬结蜿蜒地形成一句咒文。洪宴声淡淡地扫过一眼,唇角又向上勾了勾。
那是竻荆山上为了让门人的异能可以被无限放大的加持。当年若不是洪嵋那老头横加阻拦,他说不定早就被曲卅也烙上这样的加持了。据说很痛很痛,只要催动异能,便灼痛难当。
洪宴声虽不喜梁宵这小子,却也对他的加持无法心生快意。尤其看到阿楚在旁小心翼翼地抓着他手臂,皱着眉头问他“会不会痛”的时候,便更加讨厌他。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梁宵似的,飞快站起身,顺手将阿楚也拉起来:“别看了,竻荆山人人都有的玩意儿罢了,又死不了人。”
“可是师父,他身上那伤口还没包扎呢。”阿楚指着梁宵肩头那血淋淋的伤口,眼神里略带了些责备地望着洪宴声。
洪宴声跟她对视了片刻,终于心虚地松开她,默默去捡她的剑。阿楚则十分热心地帮梁宵调整了坐姿,然后去自己的小包袱里掏丹药替梁宵包扎伤口。
洪宴声远远地拿着阿楚的剑打晃,不吭声地看着,梁宵那红扑扑的脸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像个笨蛋。笑盈盈的洪阿楚也像个笨蛋。
他的心情十分地,十分地,十分地不好。
没之前那么愤怒,却稍微有些沮丧。
好在,阿楚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梁宵那羞怯怯的红脸蛋很快就被憋成了忍痛的猪肝色,偏偏阿楚还一脸真诚和煦,实在让他不忍破坏她的热忱。
“这样打结打紧一点,绷带就不会散开——”随着话语,阿楚手上猛地用力,梁宵终于忍不住,一声惨叫,半边身子都疼得软到了地上,尸体一般动也不动,几乎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
洪宴声远远地看着,心里忍不住赞一声阿楚好手艺。
半晌,梁宵才从满眼的金星中恢复过来,耳畔是阿楚饱含歉意的呼唤:“梁宵……梁宵……”
梁宵……
他打了一个激灵。
是那个白衣服的鬼娃娃!
“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一个白衣服的女娃娃!”他急切道,语无伦次,脑中拼命地想着那个鬼娃娃的模样,“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啊!对了!眉角有道淡红的疤!极好认的!”
眉角有一道疤……
阿楚眼前一亮,回身对师父叫道:“师父,是那个换儿!”
因为当年是被人贩拐走,为了方便追找,卷宗里清楚地记载了换儿的体貌,其中一点便是眉角淡红色的疤痕。虽说这特征也说不定会有巧合,但仅仅在蔺县这么小的地方,又是死后必要回归往生之地的鬼魂,也就她一个了。
这么一个小孩子的魂魄居然五十年不归黄泉,也不消散,更有能缠控梁宵的力量,必定已经化成阴厉的恶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单位停了一整天的电,冻成sb了……
今天办公室的空调只制冷不制热,再次冻成sb……
晚上家里的暖气还不热,我……
【擦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