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冲冠一怒
作者:萌吧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06

何循听了凤奴这话,立时便向屋子里去,瞧见柳檀云又撑起身子,便知凤奴那话她听见了。 首发--无弹出广告

“云妮。”喊了一声,何循便向床走去,在床边坐下,看了柳檀云一眼,便道:“红毛岁数多了,应当是……”

柳檀云嗯了一声,便背对着何循躺着,一手遮着脸,心里一下子就静了,在心里寻了些话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红毛原本就是她从顾昭手上抢来的,且岁数大了,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虽这样想着,眼泪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落下来。

何循贴着柳檀云躺着,说道:“流言止于智者,你放心,这次的事我定会好好解决的。”

柳檀云并不回头,问道:“你信我身上有煞气吗?”

何循笑道:“我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祖母母亲她们信,因此她们也是无心之失。我去劝说她们,日久见人心,她们原没有恶意,不过是乍然听说这事,心里气不过?”

柳檀云冷笑道:“气不过?气不过我克死了弟弟,为弟弟义愤填膺?还是气我们家没跟你们家说?若为了防着我克得你无人送终,只怕不光是恶意这样简单了。”

何循起身道:“云妮,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便是为了我,她也不会如何为难你。”

柳檀云转过身来,说道:“我方才还想着回娘家呢,后头想想我回去做什么?祖父年纪大了,叫他一把年纪跟何爷吵架不成?若不叫祖父跟何爷吵架,我回去做什么?去听母亲冷嘲热讽说我罪有应得吗?”说完,仰头看着锦帐上面的精致花纹,又喃喃道:“你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母亲祖母的心思,但清楚又怎样,叫我一辈子迁就她们还是去吃斋念佛洗脱罪过?还是给你挑个好生养的美人叫你子孙满堂,让她们知道我不是天煞孤星?你以为这样过了十几年,等着她们醒悟到我身上没有煞气,等着她们自责今时今日不该这样苛责我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苦尽甘来’的欣慰?”

何循忙道:“谁叫你这样的,总归要跟她们好好说说,叫她们别信了那些无稽之谈。”

柳檀云听了这话,不由地猛地起身冷笑道:“我一辈子都说服不了我母亲,你能跟她们说通?”说完,因肚子疼了一下,就闭着眼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躺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看了眼何循,心平气和地说道:“是我强求了,你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懂得什么叫做为母则强;若是懂,你就该知道越是为了你,你母亲才会越发地不待见我。你原就不能跟我一样感同身受。这次是我的事,我自己想法子解决了。许多事我能为你去做,比如上刀山下火海;许多事我不能为你去做,比如委屈了孩子,所以这事就算闹到最后咱们劳燕分飞,也没得商量。”说着,拉了被子蒙着头,再不肯出声。

何循隔着被子搂着柳檀云,说道:“云妮,我……”我了半日,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她,虽是青梅竹马,且也知吕氏跟柳檀云母女两个疏远的很,但却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如今知道了,却如柳檀云所说,当真不能感同身受。虽说何夫人并不最疼爱他,但却也尽了慈母的职责。而吕氏,那职责两字就当真不过是职责而已。听柳檀云说要自己解决,不由地心中一凉,心想倘若柳檀云的话是真的,倘若她从一生下来就知道柳孟炎、吕氏靠不住,那她的命若是不硬一些,如今早被人啃得没骨头了。

“……云妮,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全讨回来,可好?”说着,何循将被子掀开,瞧见柳檀云脸上果然满是泪痕,将自己的脸贴过去,觉察到泪水湿了自己的脸,不由地心酸起来,早先只当柳檀云洒脱不在意柳孟炎夫妇,如今看来,倒像是她徒劳无获之后的无奈放手。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如柳檀云所说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一直只喜欢跟柳檀云一起玩乐,却没留心她笑过之后心中的失落,低声说道:“祖母、母亲她们虽是无心之失,却也做错了,做错了就该罚,不然只会越做越错。”等了许久,见柳檀云不肯出声,就又说道:“云妮妹妹,是循哥哥错了,我忘了哥哥要帮着妹妹的,你等着,这会子不管谁插手进来,我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什么大局为重,我只管替你报仇,一解心头之狠,可好?你是红颜祸水,我就冲冠一怒为红颜,就算得了个六亲不认的骂名,我也叫你消了气,可好?”

柳檀云听了这话,不由地破涕而笑,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又哭又笑地说道:“你是要爹的人了,你以为若没了那孽障,我这会子为什么这样不能容忍?”

何循说道:“我知道你原本是打算跟母亲嫂子们好好相处的,既然不能好好相处,咱们少不得要使出一些雷霆手段,叫她们都乖乖地听话。你放心,这回若是她们不服软,不用你动手,我就将这片长了杂草的齐头庄稼全割了。割了之后咱们重新种庄稼。爱种豆子就种豆子,爱种麦子就种麦子,只要合了你的心意就好。总之欺负我就罢了,不能叫人欺负了你们。”说着,将手探进被子里去摸柳檀云的肚子,虽摸不出什么,却蓦地发现自己失职了,原本柳檀云气的就是有人将矛头对着这个还没成形的孩子,旁的事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就罢了,这件事,自己竟然也忽视了,“云妮,我觉得我养不好孩子。”

柳檀云伸手摸了摸何循的脸,笑道:“别胡说,你是还不习惯当爹。”说着,想起红毛,又说道:“叫人看看红毛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埋了它,别叫我看见。”说着,不由地又哽咽住。

何循不曾见过柳檀云哭成这样,一时间更觉自己失职,忙道:“你在屋子里躺着,什么都别想,好吃好喝好玩地用着,外头的事由着我来处置。”说着,在柳檀云脸上亲了一下,便要出去。

柳檀云擦了脸,起身说道:“这回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然他们都以为我好欺负呢,既然人善被人欺,我就叫他们知道我这恶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何循瞅了眼柳檀云的肚子,说道:“那孩子……”

柳檀云笑道:“我的气早消了,方才是气你连爹都不会当。至于红毛,这事也只能节哀了。”说着,又拿了帕子擦脸。

何循见柳檀云这一会子功夫就努力将自己开解开,越发心疼她,暗道若是柳孟炎夫妇早先多心疼她一点,她也不至于连受了苦还要自己安慰自己,心知她的性子是不会留在房里的,于是就说道:“那行,你跟我一起出去,只是凡事由着我来说,你只管娇滴滴地坐着。叫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还是跟你一条心的。”

柳檀云笑着点了点头,又叫凤奴拿了水进来洗脸。

待凤奴、耿妈妈、穆嬷嬷都进来了,趁着柳檀云洗脸,何循便问道:“红毛是怎么了?”

穆嬷嬷说道:“小的查看一番,红毛当真是老死了。早几日红毛就不吃东西了。”

听穆嬷嬷这般说,何循就松了口气,暗道至少柳檀云这院子里还防得个铁桶一样,没叫人钻了空子。

穆嬷嬷关切道:“外头说的那事……”

何循说道:“那是无稽之谈,嬷嬷也信?”

穆嬷嬷笑道:“小的年纪一把,又照顾了少夫人十几年,怎会信那个?只是老尚书叫三少夫人回娘家闭门思过,三少爷又被老尚书喊过来,两口子正在老尚书那边喊冤呢。三少爷还叫少爷过去对质。”

柳檀云忽地开口道:“祖父也说是三哥?”

何循说道:“三哥才回家,家里就出事,可不就是他了。定是他才回来对京里的事不清不楚,就听了人家挑唆,被人利用了。”

柳檀云忙道:“那三哥也不该算计到。”

何循接着说道:“正是,还有那些老姨娘们,统统打发到庙里去,也跟母亲她们一样,全去学了为妇之道。哪一个没学好,哪一个就甭想回了何家。”说着,见何侍郎瞪他,就对上何侍郎的眼睛,说道:“祖父、伯父、父亲也别觉得我们狂妄,倘若这回的事,家里头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离了何家去柳家住着不回来了。然后我们自己想法子报仇,至于跟谁报仇,自然是家里这多事的人,谁叫他们蠢得被人当枪使。虽不能问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但宁枉勿纵,有嫌疑的人哪一个都跑不了。论起能耐,我是比不得几位,但论起坏事的本事,我可不比谁差。”

何征在一旁听了一会子,便拿了手指.xzsj8.敲着自己太阳穴,忽地一击掌道:“循小郎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何侍郎忍不住握拳,狠狠地瞪了何征一眼,便冷笑道:“你是说这回你媳妇不顺心,何家哪一个都别想得了好?”

何循郑重地说道:“云妮好,大家都好。云妮不好,哪一个都甭想好。莫以为眼下何家的事就单等着看谁家倒霉被陛下钓上钩,何家要做的事多着呢,有本事你们就别用到我,要用到我,就别想欺负我媳妇。”

何大老爷冷笑道:“你当何家没你不成还是怎样?你那些个哥哥哪一个不如你?”

何循开口道:“除了我,何家哪一个跟太子姐夫亲近?除了我,哪一个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祖父年纪大了,你们虽不是庸才,但也是齐头庄稼一片。没了祖父,没了我,何家在陛下心中就是一群不堪大用的人聚在一处的人家。这会子御膳房的事可不就是我们查出来的,你们以为这事了了,就能狡兔死走狗烹了?”

何征见何循这话越说越难听,便知这次的事不能稀里糊涂地你好.xzsj8.我也好的了了,于是收了脸上的嬉笑,暗想何夫人这回确实错了,哪有听人家两句闲言闲语,不顾儿媳妇有身子,就叫了人过来一通训斥的,且便是不顾儿媳妇,也当顾忌着孙子,不该容着何三少夫人胡说八道。

何大老爷气得咬牙,因何老尚书在一旁坐着,又不能拍桌子打人,于是费力地喘息半日,忽地开口道:“那你祖母呢?你将你祖母置于何地?”

何循说道:“祖母年纪大了,委实不能叫她四处走动,但祖母身为一家主母,连姨娘们都约束不了,实在失职。也该好好自省了。”

何老尚书沉默了一会子,看向柳檀云,说道:“这事,当真非如此不可?三王余孽还有青田军的事,到底是什么?”

柳檀云笑道:“何爷,这些事容后再说。我素来喜欢一边给自己搭梯子,一边给旁人设陷阱。这陷阱未必用得上,但谁惹了我,谁一头栽下去就再别想爬出来。总归,何家若想对着我使出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是不行的,我自来不给自己退路,也不会给旁人退路。何家当初既然选了我,又听了我的话做了一些事,那么除了我,谁也不知我把何家领到什么路上去了,谁也不知那路上有什么陷阱。若是何家胆敢欺到我儿子头上,我是能狠下心看着你们一大家子走上绝路的人。所以,谁也甭想逼我。”说着话,就又伸手握了握何循的手,叫他明白自己这话不过是要吓唬何家人,见何循回握她的手,心里便安定许多。

柳清风插嘴道:“不能是外甥女吗?”说着,看了柳檀云又看向何循。

大皇孙说道:“这会子说儿子就是指孩子,没说不能是外甥女。”说着,心想何家这一大家子被初出茅庐的何循两口子给威胁了,且听何循、柳檀云两口子话里的意思并这几个何家当家人的脸色看,如今在引着何家往前走的就是何循、柳檀云两口子,如今何家人得罪了他们两口子,这两口子就拿着不再给何家引路做威胁。

柳清风看向柳檀云,见柳檀云点头,便又将头靠在柳檀云身边,忽地想起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暗道何家人想叫他姐姐尝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滋味,如今他姐姐就叫何家人知道婆婆重新给人做媳妇的感觉。

两边僵持了许久,饶是何大老爷早先不甘心何侍郎这一房里每常出头。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何循才是太子心中何家第一人,便是何征比何循能干一些,何征也比不得何循更得太子看重,许多事,是不能用德才来衡量的。于是就看着何老尚书不言语。

何侍郎虽觉何循不孝,且觉柳家理亏,但事已至此,柳檀云已然成了何家媳妇且有了身子,何夫人不顾大局地随着一群无知妇孺胡闹害得家里鸡犬不宁,委实是她没有分清楚轻重,没有尽了主母的本份。且,据说柳檀云在柳家里头将管家之权给了柳二夫人随即就叫柳二夫人有苦说不出,可见她的行事当真是步步给自己架梯子,步步给他人设陷阱。虽不忍心何夫人受辱,但如今情势下,何循是咬牙要当“不孝子”了,再劝说他什么也不能了。于是冷声对何循说道:“那你就送了你母亲回娘家吧,看你对着你外祖一家如何说。”

何循扑腾一声跪下,说道:“父亲是要我为了愚孝妻离子散吗?待母亲回外祖家的时候,我送了她回去。便是舅舅们要罚我,那也由着他们去。”

何侍郎闻言,一时也没有话应对他,又见柳檀云搀扶何循起来,便对柳檀云说道:“看着你夫君做了不孝子,你就满意了?不过是叫人说两句,又并未当真要撵了你出何家,忍着这两句闲言碎语也不能?你若当真贤良……”

柳檀云扶了何循起来,开口道:“贤良也要看事,父亲说说我进了何家之后做的事哪件不贤良?既然贤良都能叫人挑出刺来,那不如不贤良。早先父亲心里不喜欢我,偏又拿不到训斥我的由子,如今好了,日后父亲只管说我不孝就是了,这么着也不用冥思苦想拿了什么话骂我了。”

何侍郎一噎,摔了袖子,又瞪了眼一言不发的何征,怒道:“你这东西,就看着你父亲被你弟弟弟媳妇欺负?”

何征干笑两声,随即对何侍郎说道:“父亲,凡事都要往好处上去看。今儿个霞歌睁眼了,可见弟妹肚子里的小子没克到霞歌。”

何侍郎握了握拳头,见何征的意思也是何夫人等人错了该罚,就又看向何老尚书,等着何老尚书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