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沉思着,久久不语,郭嘉挥手让许褚注意周围,自顾的席地坐了下来。
“奉孝大才,我不如也,卓生来四十载,至今所做最为正确的事情,就是将奉孝请来,手段虽然有些为人不齿,卓却可向奉孝保证,他日董氏一族在,则奉孝一族则不会有损。”良久,董卓才幽幽回过神,也不去管地面脏与不脏,也学着郭嘉的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神情郑重的看着郭嘉道。
“主公厚爱。”郭嘉拱拱手,神色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
其实就连郭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对董卓来说有多大的冲击,这也难怪,如果说董卓是还是原来那个他,这些事情即便是他看不透,其中厉害也是知道。可他内里却偏偏是一个来自后世之人,虽然说接受了董卓原本的记忆,可骨子里并没有完全能够磨合,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只要自己将后世的一些政体、制度什么的拿来借鉴一下,就必然能够将其他诸侯远远甩在后面,进而可一统天下。这样的感觉,说得好听些是有些理想化,难听点的话,就是有些二了。
就好像氏族一样,无论是他如何打压压制,当他定鼎天下,那些跟随在他身边征战天下的人,身份自然而然的就会晋升为新的氏族,时代的背景,决定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必然,这种情况,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他董卓也不可行。
“好了,我们说些别的,我看这关中守城所用的物资多了不少,这几个月时间,可是有劳奉孝了。”随即,董卓强自按倷下心中波动,将话题岔了开。
“嘉不过是动动嘴皮罢了,些许小事,不算什么。”郭嘉脸上起了一层喜气,无论是谁,自己所付出的努力被人肯定,心情自然会变得大好,更何况,此时的郭嘉,年岁还不算大,只不过是因为其智不凡,性子显得有些成熟罢了。
“这么多物资,若是都留给诸侯是万万不行的,一把火全烧了又有可惜,不知奉孝心中,可有良策?”此时关中仍旧还有着十几万的大军,粮草、物资、器械的存放量就可想而知了,其实还不只是虎牢关中,虎牢至洛阳一线大小关隘,或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基本上都被董卓军囤放了堆积如山的物资,这些东西,在去岁年底的时候,就开始在准备了,本以为会是一场大仗硬仗的,却没想到迁徙之事竟然进行的异常顺利,如今这些物资,反而成为董卓要头疼的事情了。
“此事易耳。”郭嘉笑笑,对董卓提出的问题根本没当成回事:“主公可派遣一部分士卒将紧要的物资沿路聚拢,之后可押运一部分送回函谷关,另外一些则可寻一无人之地藏下,当来日主公再次出兵时,正好可用。”
微微顿了下后,才又说道:“此地山脉纵横,连绵不绝,方圆百里间人迹罕至,可用来藏匿物资之处多不胜数,至于物资中笨重的山石重木等,就丢给袁绍等人好了。”郭嘉说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情景,不由哈哈的笑了起来。
董卓一想也是,自己光想着怎么将东西运回去或者烧了,一者费事一者肉疼,却没想到找上几处地方将东西藏好即可,想到这里便转头对跟在身边的许褚道:“仲康,待会儿你去将告诉董悍、董勇两个,此事便交给他们两个去做了。”
“诺,主公。”许褚点头应下,却没有立即离开,仍旧安静的守卫在两人身边。
“我们留在关中,最多也就一月的时间足够了,主公还需派人去往汜水,通知徐荣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出现变故。”郭嘉额头上,隐隐已见汗珠,抬头眯着眼看了一下日头后,丝毫不顾形象的长长打了个哈欠,将他浪子的本性彰露无疑。
“让鲁川去,这小子还不错,可堪造就。”董卓没迟疑,立即接口说道,提起鲁川时,心中也不由有些满意。
“主公,你看嘉这也劳累了半晌,现在眼瞅着就要申时了,主公是否该管些酒食的?”一边说着,郭嘉好似眼前摆放了满满一桌美酒佳肴般,喉咙哽动,咕咕的吞起了口水。董卓见了,哈哈笑了。
郭嘉也是有些杯具,他身体不好,偏又嗜酒如命,一开始董卓也没太在意,在将他强绑而来后,便一直好酒好肉的款待,郭嘉虽然不屑于董卓,却不会跟酒食有仇,没了自由,他就每每与酒食为伴,倒也过的自在,几个月下来,等到他最终熬不住出仕董卓时,身体却变得更加虚弱了,郭嘉对此浑不在意,没奈何,董卓便给他强下了戒酒令。
此时一见郭嘉的姿态,董卓哪里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饭管饱,酒没有,哈哈哈……”说笑间,董卓挥手让许褚去做刚才说到的两件事情,而他则拉着郭嘉自顾返回。
接下来一段时间,袁绍在等着大军齐集,另外一方面,也在忙着将所有的物资聚集到新郑城中。新郑的动乱,在一连五日的烧杀抢掠后,逐渐平息下来,城中残存的百姓,十不存一,最终只剩下数千人的精壮与女人活了下来,其余的老弱,全部惨遭屠戮,对于此,袁绍不闻,曹操不问,韩馥视而不见,其余诸侯也是个个不管不顾,更甚者,更是亲自参与其中,将那些长得还能入眼的女人强抢在手,整座城变成了一座森罗地狱。
五日间,对公孙瓒所造成的冲击是致命的,盟军的作为,彻底斩断了公孙瓒心中那一丝为国为民的热血,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最后的漠然无视,没人知道,公孙瓒的心,已好似在地狱走了一遭。
倒是扛着仁义大旗的刘备,在边缘之地痛哭流泪,只是那一双眼睛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至于那也许是唯一一个还存有一腔热血的赵云,则在与黄忠拼斗完醒来后,袁绍几次招募不得后,便将他仍回冀州征兵去了。
乱世人命贱,怎能如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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