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在此长住,定然是神仙般的日子。
丽娘蹲在小水塘边,把双手泡在温泉里,遐想着将来。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愉悦,舒服得让她直想眯眼睛,其实她更想脱了衣裳全身泡进去,不过眼下条件不允许,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丽娘还没舒服够,柴靖远便抬头看了看天,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回吧。”
于是四人原路返回,上了马车,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回到了国公府。
几日后,丽娘再次在酒楼的雅间里见到了杜墨。
“田庄我已经去看过了,只是,我出门不方便,没法管理。”丽娘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不能为了种药材,便一趟趟地进门吧?
就算柴靖远纵容她,不会有什么怨言,但国公府毕竟不是他当家,他头上还有两位长辈盯着呢,她可不愿帮不上忙不说,反倒给他添乱。
“而且,这件事情为什么非要瞒着谨熙?你跟他明明是朋友,有必要瞒着他吗?若把此事告知他,有他帮忙,我们行事也会方便许多,不需再这般畏首畏尾,难道不好吗?”丽娘问。
杜墨叹了口气道:“在下何尝想瞒着他,只是谨熙那人的性子姑娘也清楚,太过正直守礼,若给他知道我们打着宫里药方的主意,姑娘觉得他还肯带你进宫去吗?”
丽娘瞬间无话可说。
的确,以柴靖远那样的性子,要他明火执仗地带着妻子去皇宫里偷药方。他肯定不会同意。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要怎么办?”丽娘无奈,看来只得暂时将此事继续瞒着柴靖远了。
杜墨扶额想了想。随后目光一亮,笑道:“简单,在下去找个可靠的经纪人来。届时姑娘便委托他管理田庄,这样一来,姑娘不用事事自己出面,而在下也不用直接去跟田庄的人打交道,免得被谨熙发现,真是一举数得。”
倒真的是个好法子。
丽娘点了点头问:“这样的人好找吗?”
“当然,在下在江湖上倒是小有些名气。找个这样的人不难,至于可靠不可靠,这点姑娘完全不必担心,在下自有法子。”杜墨笑得邪气,一看便知他说的法子。不是什么好路子。
丽娘再次点了点头,既然杜墨都这般说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当下按杜墨说的,写了一份委托书,将名字那一栏留空,委托某某人替她管理田庄,底下签上她的大名。
即便是杜墨找来的人不可靠,她也没多少损失,顶多是佃农们的工钱和一年的收成打水漂罢了。她输得起。
了结了田庄的事儿,丽娘的心事便去了一大半,心无挂碍下,人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当下起身告辞,正要离开,却被笑眯眯的杜墨叫住。
“姑娘……”
丽娘停住脚步。见杜墨笑得有些古怪,心里便提防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何事?”
杜墨耸了耸眉,笑得有几分猥琐,贼眉贼眼地问:“最近……府上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郡主那边……”
丽娘不解他这般吞吞吐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摇头:“没有啊,能有什么异动?”
杜墨不好说得太直白,又见丽娘一副懵懂的样子,便猜她年纪太小,并不清楚媚药的真正用途,于是也不好再问,只得含糊其辞地道:“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其实是想看柴靖远的笑话,虽然现场版的看不到,但能听到些风吹草动也是好的,毕竟那样严肃的一个人,若是吃了媚药会是什么样儿?他真的很好奇。
不过,他却没想到郡主会那么有耐心,拿到药这许多时日了竟然还没下手。
其实哪里是郡主有耐心,实在是柴靖远根本没给她下手的机会,他呆在国公府的时间本来就少,那丁点儿少得可怜的时间里,不是在夏院请安,便是在秋院请安,要不然便是留宿在春熙苑中,那药根本没机会下。
杜墨没能听到柴靖远的笑话,表情有些失望。
丽娘一头雾水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告辞,离了酒楼带着青桐回了国公府。
此后的日子倒也风平浪静。
每日清晨前往碧莲苑请安,傍晚赶去锦华苑请安,余下的时间不是看医书便是按照医书上讲述的法子,轮流给春熙苑的几个丫鬟把脉。
偶尔柴靖远也会献身一回,让丽娘捏着他的手腕,似模似样地学把脉。
见她学得认真,柴靖远心里头却有些不好受,益发感觉到,她是真心不想留下来,否则她要学的便是如何治理后院,如何取悦男人,而不是如何自力更生。
一连过了几十日风平浪静的日子,就在丽娘以为这种平静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时,却出了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件是红绡伤愈复出。
红绡,郡主赵雪蛾的得力打手,在丽娘还未嫁进国公府之前便已经与之交恶,更险些断送在她手里。
而后狄青为了救丽娘,又用城墙砖把红绡砸得近乎毁了容,可见两人之间的梁子结得有多深。
这样一个敏感人物,郡主却丝毫不避讳,红绡脸上的伤疤治愈后,郡主便大张旗鼓地将人接来国公府,每日晨昏定省必然带上她,给丽娘添堵。
其实,丽娘忌讳红绡不是因为记仇,而是担心那女人心狠手辣,性情暴烈,不似绿绮那般好打发,再加上如今郡主身边有了两个练家子,而她的身边却只得一个许姑姑,她担心若郡主真的存心发难。许姑姑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好在,虽然红绡每次见了丽娘都横眉冷对,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一百遍,但到底也没做出点儿什么实际性的举动出来。倒让丽娘白白地担心了一回。
三月,天气渐暖,国公府各房各院悉数换上了春景。冬日里光秃秃的枝头上如今开满了红的、粉的鲜花,府中男女老少已经褪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色彩艳丽、质地轻盈的春装。
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不透着春的气息。
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某些人也抑制不住地春情荡漾起来。
雪苑,郡主赵雪蛾愤愤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满脸不悦。
绿绮才挨了打。脸上顶着几个通红的印子,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郡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火气腾腾地道。
绿绮头埋得很低,掩住满脸的不甘。低声道:“是,奴婢无用,请不来爷。”
红绡冷笑道:“怎么,绿绮妹妹觉得郡主委屈你了?”
自打红绡伤愈复出后,绿绮在郡主面前便彻底失去了说话的余地,被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奴婢不敢。”绿绮低声应道。
郡主恨她在颖国公府时曾背叛过她,为她的后母所用,如今红绡来了,她哪里还会再重用她。尽指派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使给她,让她一回回地吃瘪。
绿绮今儿挨的这一巴掌,便是郡主差她去请柴靖远来雪苑,借口是有事相商,奈何柴靖远根本不上套,只稳坐在春熙苑的厅里。让她有事自己来春熙苑说。
其实郡主哪有什么要紧事儿可说,她是想把人骗过来,以唤醒他们曾经的感情。
一想到他情愿独守空房也不来雪苑跟自己在一起,郡主的心里就难受得要命,要说她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这般不受柴靖远待见,实在是跟绿绮脱不了干系。
所以,柴靖远对她越是冷淡,她心中对绿绮的恨意也就越是难以遏制。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郡主指着门,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句。
绿绮咬了咬牙,起身退下,心里却满是不服气:小公爷心中根本就没你,就算你亲自去请,他也不会来。
绿绮走后,红绡皱了皱眉道:“主子还留着她作甚?”
郡主眼中一片冰冷与算计,冷冷一笑道:“自然要留着,在没想到更好的用途之前,我还舍不得扔掉她。”
红绡没多少弯弯绕绕的肠子,她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这样的信条,是以对郡主说的这种不清不楚的话,她不能理解。
“不然,奴婢再去试试?”
郡主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道:“远哥哥这两三个月都歇在春熙苑里,只怕是被那小狐狸精给迷住了,便是连那狐媚子莫愁也请他不去,更莫说是我了,我叫绿绮去请他,不过是给那小狐狸精添堵罢了,没指望真的能叫他过来。”
红绡愤然道:“既然他这般无情,主子何必再留在此地?不如提出和离,自回颖国公府去,他爱谁谁去。”
郡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甘心啊,他那几年待我如何,你也是看到的,我不信他心里便真的没我了,我不信!”
这种感情问题,红绡就更不能理解了,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挑眉道:“不然,奴婢去把他绑来?李曦和李绍都不在,绑他不成问题。”
郡主感觉自己有些鸡同鸭讲,不由得懊恼地揉了揉鬓角,摆手道:“我想要的是他的心,不是人,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红绡性子直,闻言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直来直去,这是红绡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郡主喜欢用她,看重的便是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容易摆布,也足够忠诚。偶尔会烦她,没法跟她交心,也是因为她没什么心思,稍微复杂一点的事情,跟她说无异于对牛弹琴。
郡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的抽屉,取出一只雕花木盒子,取了盒子上的锁头打开盖子,里头装着一只白瓷小瓶。
她纤长的手指.xzsj8.顺着小瓶的曲线划了一下,然后取出瓶子紧紧地握在手中,脸上一抹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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