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蘸满辣椒水的军用皮鞭,抽上无比放肆的男人肩头,陈倌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不识好歹的庞家嫡子,他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死到临头还在叫嚷,庞氏依附百年门阀,靠的不是一张嘴皮子,你有这功夫怎么不好好想想,一会是火化还是让狼群分食?“
陈倌看着这张故作大义凛然的红铜面孔,因他的一句玩笑话,而瞬间变为青白,陈倌笑道,又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憨人罢了。 首发--无弹出广告
“你们……欺人太甚!“庞统从小沒有受到如此大辱,但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刑具后面走上前來,对着站在底下一直沒有吭声的男人拜了一拜,他除了乖乖地等待受死,还真是沒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多亏黑蛟早早听从吩咐,集结了人马候在渡口,才早早截住挟持皇妃的乱党。”龙炎洛由衷地谢道,让北胡的时局稳定,是他身为大皇必须关切的,因此,一个小小的皇妃棋子,也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误而丢弃掉,她虽然不是关键的一枚,但确是能够让手握重兵的祝烨大人,乱了阵脚的潜在危机。
于是,祝珊珊的安全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來的重要。
人形架下的烈火已经点燃,熊熊的火势与天空连成一片,顿时火烧云的真实景象在古岳山的南面形成燎原的态势,只是惩戒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而已,龙炎洛翻身上马,还有十几天,西蜀殷十一的订婚宴就要举行,他须得在这之前安排好一切,至于暂时放在殷梨珞那里的巨大宝库,量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花。
“我不累。”默了几个时辰,一宿未眠。看着斜靠着自己的东方洱已经熟睡,蓝末隔着车帘静静地言了一句,只听得突然放慢的马蹄声响,滴答滴答在静寂无人的清晨显得格外贴心。
“你不累也要休息。”月七嘶哑的声音又适时响起,蓝末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她开口便问,“你的嗓子怎么了?为何……“会如此苍老,后面这句话沒有问出來,但是她能感觉到前面驾车的男人,神思有片刻的游离。
“沒事。“月七不能回想带着东方洱,月十,月八驾乘扁舟离开的郁江那夜。连连遭袭的几人,本就是长途跋涉,且不说路途艰辛困难重重,就是带着不能损伤分毫的阴时药引,也是不能让几个人掉以轻心。
蓝末见月七不肯说,也就不便多问,她看着身前睡意正酣,面容越來越显小的东方洱,心中想道,果然还是傻了好一点,傻了就沒有烦恼,每天吃吃睡睡,有人照顾,这样的生活对于蓝末來说,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她想着想着,强撑了几个时辰的困意,也终是忍不住的合上了眼睛。
只是,忽然被掀开的马车顶盖与呼啸而入的冷冽北风,竟是让蓝末冷眉一扫,用毯子将东方洱一裹,抱着他就朝马车外滚去。
“蓝末,你们快走!“月七的声音几不可闻,蓝末显然看见他跟十几个黑衣死士缠斗在一起,这里是通往鬼蜮城的唯一小道,蓝末不再多想,月七说的对,他们的确应该离开,只是,东方洱因刚才一滚,竟是摔晕了过去,本來就在睡觉的他,此刻更是醒不过來。
“我帮你。”蓝末跃上前來,瞬时放倒一个手拿短刀的黑衣人,但见那人面上呈现出一丝诧异,正要将面罩摘下,却是在蓝末忽地翻身之时,一个假动作拦下男人上前的手臂,身后下劈,刺骨的疼痛顿时袭來,蓝末恍如沒事人一般,继续下一个目标。
月七沒有想到蓝末的身手竟然一点也沒落下,他的目光变的有些柔和,只是这层柔和却是给正在剿杀的对手可乘之机,蓝末如轻盈的彩雀,借力奔向正中拼杀的月七,她笑叹,“这帮刺客的质素略低,我以为,你一人足以对抗。”
“……“月七生性冷淡细腻,却也愚钝了一回,不但沒有听明白蓝末所指,就是那陡然上前的刺客刀剑,也险些划破了他的黑色风帽。
蓝末不再笑,因为当那一群人中,本來被蓝末打趴在地的人,已经摘去了面罩,唐乐然一脸委屈地看向蓝末,料想他袖子里一定有若干枚暗器准备发射,却是碍于会伤到蓝末,而迟迟不肯动作。
“唐家七少,你在此当刺客玩呢?“蓝末已走上前,伸手将男人扶起,月七沒有跟过來,一句小心也咽到了嗓子眼,因为,唐乐然又岂是吃素的杀手,他冷笑着看着蓝末伸过來的手心,一支啐上迷毒的针,瞬间被他催进蓝末的掌心。
月七不再与身前的人缠斗,他奔到蓝末的跟前,却是被剩下的黑衣侍卫齐齐围住。
但见其中一个身形娇小,背上背着一个圆形筒状器物的黑衣刺客,轻声说道,“老七,你把她带走,我善后。“
“遵命,小若若,辛苦你了。“唐乐然将已沒有半分力气的蓝末扛在肩头,这个消失了这么久的神奇女子,可是要好好关在王爷身边才是啊。
月七轻功异常之快,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与之相比,这个人一定是正在四处安排探子寻找蓝末的荣王。
只是,月七的轻功再快再威猛,却也抵不过面前女子的三千桃花阵,初春时节,桃花初开,只是栖若绘出的桃花阵,竟是如此的真实,她端坐在不远处,细细查看月七困在里面的场景,她的眼不由自主被身旁的一个破布包裹吸引。
摊在地上的布包裹,正是蓝末妥善安置东方洱的地点,栖若不去理会月七如何出阵,她已经探身上前,细细端看这个有着英挺鼻子的后唐七皇子,她摇摇头,这个人,跟那个救她出山的男人是万万不能比的,至少这个人,看着就不太妥当。
“啊!~“栖若低吟了一声,只见那忽然睁开眼睛的布包裹,正是一口咬上了栖若的一只手,她挣脱,那嘴却是越咬越紧。
东方洱的脑子如同浆糊一般,他记不起太多的事情,他的记忆只有短短的半天时间,半天过后又要重新开始记忆,于是,此刻醒了的他,是十分沒有安全感的,于是,张嘴便咬忽然陌生靠近的人,是作为人预料危险的正常反应。
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栖若心间不由生出一番怜悯,许是眼里多了一层善解人意的温柔,于是咬在手上的牙口也真正的松泛了一些。
鬼蜮城的郊外,正是一片安逸的小镇。小镇中一处不显眼的宅子里,有一群人正悄悄隐藏在宅子中的每个死角里,但凡有人踏入这处敞开大门的宅子,那么这里必然是血洗收场。
唐乐然不悦地将肩头上的蓝末放在宅子正中的卧房里,就见一直惴惴不安的小丫头,在看到迷晕了过去的女人之后,终是显现出一丝喜悦地神情,“唐公子还是厉害,一个人就将姑娘救回來了,一会十一皇子下朝归來,就能收到你们的好消息。”
“哼。他去朝中安抚那些皇子公主,我就要在这里卖命拼杀,你知道这女人有多难骗么,哥哥我可是耗费了一根狼毫笔里的银针。”唐乐然无处不吹嘘的毛病还是沒有变化,他缓了缓,见千思丫头已外出打洗脸水去了,他不由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嘴边灌了下去。
“水……“此刻躺在榻上的蓝末,微微睁着眼睛,看着咕噜咕噜牛饮的唐乐然,面上呈现出些许失措。
而唐家七少,听到细若游丝的声音,一口凉茶瞬间呛在了喉管间,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真个睁开了半只眼睛的蓝末,他说道,“你……你怎么就醒了,这是迷毒啊!“
若说,体内的九域翅幻还沒有清除干净,那么蓝末真个就是走运了,迷毒跟翅幻的效用类似,前者只是让人昏倒中毒,后者是让人产生幻觉昏倒中毒,于是,迷毒当然赢不了能够惑人心智的翅幻,蓝末此刻醒來也就是事出有因了。
只是,她的口真的好渴,因为中毒的人,口都会很渴。
唐乐然提着已被自己干掉的凉茶,甚至还浪费了一小口在茶桌上。
“唐公子,水來了!“千思端着的却不是喝的水,只见那洗脸水里还特意放了几片花瓣,唐乐然咽了咽口水,他泱泱道,“我去找点喝的水吧,她看似有点渴。”
“公子坐在这里陪一会姑娘吧,这些事哪里需要你做,我去就好。“千思向來善良懂礼貌,她从唐乐然手中拿走水壶,就向着宅子中唯一的井奔去。
屋子里女子的嘴唇越发惨白,甚至呈现出干裂的样子。左等右等,千思还沒有打水回來,这解药到底要不要先给她吃了。
只是,男人犹豫间,却是不能明白女子心中此刻的想法,她体内大大小小的毒,今日是得到了唐乐然所下的迷毒所诱导。于是,本來就像定时炸弹的身体,在今天似要生生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是森森的白骨,还有层层血肉相连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