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刘宗周和高攀龙來到监政院时,发现徐光启正坐在里面发呆,看他的样子像是沒有睡好略带疲态,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博学院又在忙什么新事物。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大家寒喧两句后说起一贯來得早的信王怎么沒有來,是不是政务院中又有什么事把他耽搁了,或许是信王决定要从政务院中慢慢放手,在开始有意做一些交代。按天启的要求他们这几个人上午都去各管自己的事,下午怎么也得來聚一聚看有什么事需要商议,如果沒事也就散了回家。
正在等待信王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过來报告说谈总管來了,大家一听以为是天启來了,急忙站起來迎接,过了一会儿只见谈敬穿着薄衫笑容满面地进來了。谈敬一进來急忙对大家说:“各位大人请坐,今天皇上沒有來,皇上叫信王陪他划船去了。如果各位大人沒事就回家休息吧,夏天來了正好回家翻腾一下衣服该晒的晒一晒,在下这身衣服因为忘了晒闻起來有些霉味。”
刘宗周一听心情大好,对谈敬说:“谈总管是大忙人,宫里的大事小事肯定多,这些事你派个小太监來就成了,怎么你亲自來告诉我们?是不是皇上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谈敬“啊呀”了一声说:“都说刘大人厉害真的不假,皇上说前几天说起由百姓推选官员的事,信王和高大人都表态了,但是刘大人和徐大人两位都还沒有说出自己的意见。皇上让在下通知两位大人,回家后写一封奏折说清对这事的看法,因为已经决定要实行所以要看优点和缺点,目的是说服朝中的那些大臣。”
见刘宗周和徐光启点头,谈敬转过头对高攀龙说:“皇上说了,等说服了朝中大臣后就要开始搞试点,因为高大人主管都察院所以由高大人负责搞这个试点。皇上说还是请高大人也回去写一封奏折,说一下怎么试在哪里试。”
在谈敬给高攀龙他们说话的时候,天启正跟信王在太液池里乘船说话,北方的初夏相当于南方的春天,早晚还微凉中午才微热起來,湖里比较宽阔在船中摇晃着别一番味道,一阵风吹來更是觉得心中畅快。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微热,天启今天只穿了一件夹衣显得特别利索,信王不知道天启为什么突然叫他來划船,有些好奇但又不好多问,只是静静地坐在船上看小太监操桨划水。
天启抬头四处望了望,轻轻地对信王说:“信王你还记得吗?四年前也是在这个位置为兄落到水里,要不是谈敬相救差一点儿就上不來了,时间还真快啊一转眼就是四年过去了。从那以后为兄就再也不坐小船,要坐也是坐现在这种有护栏人多的大船。”
信王说:“皇兄福大命大自然有神灵保佑,现在稳妥些也是应该的。”
天启说:“假如当年为兄去了,现在这皇位就该你來坐,真想不出假如是你当皇帝是个什么样子。”
天启他们坐的这船是个两层的小楼船,划水的小太监和护卫的人都在下面,天启的话很轻但是信王一听还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皇兄慎言,臣弟万万不敢有此非份之想。”
天启摇头说:“现在这里沒有君臣只有兄弟,随便说说也无所谓,就当我们兄弟之间说说心里话吧。”
信王擦了把汗说:“臣弟惶恐遵旨就是。”
天启问道:“为兄的两个儿子西瓜和冬瓜都是太子也都三岁了,你认为他们今后谁可以当皇帝?”
信王一听汗又要出來了,要不是在船上都有转头就跑的冲动,他说道:“这些事臣弟不知道,放眼大明除了皇兄你以外谁也不敢乱说,请皇兄不要为难臣弟了。”
天启点了点头说:“那么我们重新说一件事,历史上最强大的朝代应该是汉和唐,其中以唐太宗和汉武帝名气最大,但是唐太宗和汉武帝都是因为哥哥死了才当上皇帝的,难道皇家的兄弟之间就真的难以相容吗?不但他们如此,他们之前的秦朝和隋朝也是这样,秦二世和隋炀帝也都有杀兄的嫌疑,可见圣明之君和昏聩之君都有手足相残的毛病,难道这一切就沒有避免的时候吗?”
信王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昏聩之君臣弟就不说了,臣弟只说圣明之君手足相残的原因,圣明如唐太宗和汉武帝也会遇到手足相残的事,是因为他们的手足弟兄沒有正确认识到自己该做什么有了非份之想。现在皇兄是天子也只有臣弟这一个兄弟,臣弟自然懂得进退不会有非份之想。至于说西瓜和冬瓜两个侄儿今后怎么办,臣弟想最好也像我们兄弟一样一个当皇帝一个做帮手,和和气气岂不是好?”
天启说:“前一阵有人提出要由百姓直接推选官吏,后來还说起要推选首辅之事,为兄在想他们会不会最后要推选皇帝呢?想到有这种可能就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是仔细想一想推选也有推选的道理,如果一个人有能力能够把国家治理好,另外一个成天只想着吃喝玩乐能力低下,只因为血统原因将天下交给后者是不是也太不负责了?”
信王问:“皇兄难道想将來在两位侄儿中推选一个出來?”
天启说:“是啊,这也是为兄把你叫來的原因,这个推选制度好不好谁也不敢说,当年的廷推看似有道理其实更有问題,好多人事先串联起來拉帮结派,还沒开始廷推结果早就定了只不过是最后表现出來而已。为兄已经让人去通知刘宗周和徐光启,让他们分析一下推选制度的优点和缺点,只是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怎么写,所以要你來平衡一下。”
“平衡一下?”信王有些不解地问道:“不知道皇兄要臣弟如何平衡?”
天启说:“推选制度势在必行一定要搞,你看前一阵你同意高攀龙也同意,刘宗周和徐光启也都沒有明确反对,说明这方法值得一试。当然最主要的是为兄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最开始也许有这样和那样的缺点和不足,但是只要仔细揣摩认真比较不难将其弥补完善。刘宗周和徐光启会怎么说暂时还不清楚,总的说來不过有两种可能,一是都说好或者都说不好,另一种就是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到时候你就去泼冷水或者大力支持。”
信王想了想笑道:“这倒是个有趣的事,只不过该怎么泼冷水和大力支持呢?”
天启说:“为兄的目的是在朝中大臣中统一认识,就是要试着去做但是要小心谨慎,既不能太悲观遇事就打退堂鼓,也不能盲目乐观以为手到擒來。为兄想朝中官员应该分为三类,一类是明确同意的人,第二类是明确反对的人,第三类就是墙头草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明确同意或反对的人由刘宗周和徐光启去对付,他们在监政院就是辅助你的遇到事不能袖手旁观,你就代表为兄跟那些墙头草打交道,见反对的多你就支持,支持的多你就泼点冷水。”
信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臣弟还是沒有想通,表示支持这事不难,最多就说些什么我有信心一定成功之类的话,泼冷水也沒有问題,冷着脸不住摇头就能达到目的。问題在于这样一來不是人为造成对立两方了吗?皇兄开始说你想搞好,如此一來怎么做都有人反对,皇兄是想搞好呢还是想搞砸呢?”
天启说:“为兄当然想搞好,也正是因为想搞好才这样做,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辩论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常言说‘理不辩不明’,只有通过辩论获得的事物大家才会发现其真正的优缺点。搞试验不是一帆风顺的事,其中的道路曲折需要互相支持共同努力,假如有人不理解就会从中阻挠,遇到困难时这种阻挠的力度会更大。现在我们就是要让尽量多的人参与进來,表达出各人的观点最后形成统一意见。”
信王说:“皇兄为什么不亲自给大家说?臣弟觉得只要皇兄去说应该沒有问題,比臣弟去说要好很多。”
天启说:“为兄去说谁会反对?沒人反对怎么寻找到正确的意见?那样一來还有什么意思?真要听奉承话宫里会讨好为兄的多了,何必大老远去找那些大臣來说?”
信王点了点头说:“也说得是,以前还有几个老臣会拿祖制跟皇兄过不去,现在基本上都沒有那样的人了。既然如此臣弟遵命就是,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跟人讲道理能不能讲得通。”
天启说:“沒关系,今天讲不通还有明天,明天讲不通还有后天,要是最后都讲不通就说明他是对的,我们都听他的就是了。”
天启跟信王在宫中商谈,此时刘宗周正回到家在细想该怎么写,他从心里同意由百姓推选官吏,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民为贵的思想。只是要写也不能随便写,如果写的东西表达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道理,服不了人不说还会让人看轻。而且天启还让徐光启在写,两人写的不能相同也不能南辕北辙互相矛盾,否则的话还沒有说服其他大臣监政院内部就开始争论,只会让其他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