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闻眼前一亮，进来的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有着东方女性特质的美，一身白，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显得朴素而庄重，只有颀长的脖子上很随意的飘落着一条米黄色的丝巾，乌发随意地一拢，搭在左肩，丰满的脸庞虽然显得有些苍白，却掩饰不住一种自然的活力，只是那双忧郁的飘忽不定的有些茫然的大眼睛极不相称的镶嵌在她那有着雕塑之美的肖像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除非生活中那些让她脑烦的事情消失。
”于大夫，。。。我想咨询一点事。”姑娘的声音有气无力，唯唯诺诺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医学美容方面的”？于子闻单刀直入，女人的事情表面现象是体现不出内在的美与丑的。
”是的，就是医学美容整形方面的”
女人一听对方这么说，也矜持起来，坚定的向前走了两步。
”坐下说”于子闻指了指墙边的椅子。
医生和患者的交谈，从心理学角度讲是有一定距离的，随着交流的进度，根据求美者的坐着的椅子不断向医生方向移动的快慢程度来断定求美者的心理健康状态，不妨是一种切实可行的方法。所以于子闻特意在距离两米的地方放了一把椅子。美容者有几个方面的表现：一种是美容者一进咨询室直接来到医生面前，不由对方说话自己一个劲儿地说，说完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意图。更有甚者还拿来她所崇拜的偶像画册要求做这做那的，最后还来问医生到底应该做些什么，随医生的便，完全听医生的，仿佛医生是她的救世主似的。这种人美容最危险，术后希望值过高，其满意度是由她所认识的人们的评判来确定的。别人说好就好，别人说不好就到医院来跟医生没完没了，即使你术前认真的告诉她任何的手术都有可能存在的并发症，也签了协议书，她虽然当时表面一个劲的点头，可是后来自从做了美容手术后，仿佛一下子得了健忘症似的，只要她所理想中的不切合实际的美容效果，其它什么也不记得了。这种人是不适合做任何美容手术的，即使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斑点，医生也要注意，她们平时拿着镜子对着脸，就盯着这点使她心烦的瑕疵，可是没办法，它就实实在在的在那个不应该呆的地方烦她，怎么办呢？只能用化妆品来遮盖它，她对着脸的镜子本意识的离她的脸慢慢的拉开距离，镜子离脸的距离越长，那个斑点似乎变淡了，好象消失了，其实它实实在在的还在那里，这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来医院很容易去掉，可是斑点是没了，但她拿着的镜子对着脸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几乎贴在了脸上，而且用手去扒开细看，恨不能用放大镜去观察，是否医生损害了她的一根毫毛都是不能忍受的，然后拿着镜子扒着脸皮来质问医生，其结果是医患两者都闹心。这种人医生要态度明确，坚决制止做任何美容手术。第二种求美者一进来在医生的指定位置坐下来，随着和医生交谈，在循序渐进的沟通中两者美容观点越来越近，患者坐着的椅子也越来越近，最后两者达成共识，手术满意率高，即使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通过医生的疏导，问题能很好的解决---关键是美容者有自己的审美观点，周围人的评点影响不了她的情绪。第三种人是理性的美容消费，坐着的椅子自始自终没有移动，理性的进来，理性的出去，一但决定的事情毫无顾虑，这种人早已对自己的美容整形方向了如指掌，她们唯一缺乏的是和医生进一步的沟通，达成共识，目的性明确，在做美容手术之前已经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现在只是如何挑选自己如意的医生罢了。术后医患两者都普遍满意。
于子闻理节性的伸手示意她坐下来，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她坐下来，可是手足无措，摆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姿势，为了摆脱窘状，她去拿水杯，但由于手力过紧，一次性水杯捏瘪了，水溢出来，她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的，匆忙从挎包里掏出纸巾，将桌面上的水吸干净，没有扔进垃圾桶里而是将它塞进挎包。
于子闻看到了她这些不自然的举动。
”不好意思于大夫，我。。。我有些说不出口，不过也没什么，我是心理上的疾病，我想咨询一下可以吗？
”说吧。”
”是这样的，我叫赵珍珠，在物理研究所工作”
”看来还是一名高级知识分子。”于子闻盯着记事簿上的0型符号。
”怎么说呢，我这心理上的疾病直说也觉得挺别扭的，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我还是从大学时代说起吧，这样能使我情绪暂时放松一下。上大学的第一年我就被一名男生给盯上了，他是学生会主席，所学专业是建筑工程，而我是物理系的，本来两个学院相隔很远，很少有机会相遇，可是在一次老乡集会上我们相遇了，他长得其貌不扬，一米七几的个头，国字型脸，赤红面子色，除了他那双灵活机动的不安分的眼睛外，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这可是我们学校的大才子啊！”我的室友梁艳---胖胖向我这样介绍他，”而且还勤工俭学，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挣钱学习两不误，还年年拿奖学金，孙先进，这是我的好友赵珍珠，我们学院的校花啊！”我跟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他的手短而粗，布满老茧。这时候一个女生串过来，一把掰过我的肩，一脸惊喜：”你就是赵珍珠吗？嗨！我是张宁，咱们小学同班同学，你不记得了？”我一脸的困惑，没想起来”嗨，笨蛋，我叫张宁你忘了？！，咱们不仅仅是同班同学，还同是校文艺队的，怎么忘了，啥记性啊，你？”我被她重重地打了一拳，这一拳终于打开了我遥远记忆的闸门，我想起来了。人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当年那个爱哭的瘦瘦的黄毛丫头，如今出落的出水芙蓉似的，一下子怎么能认出来呢？”你的变化太大了，让我怎么能一下子认出来呢？----怎么你也报了这学校？什么系的？””嗨，音乐舞蹈系的，我还能哪个系，你还不知道我天生好动好玩，天生的就这秉性，你呢？物理系的，行啊你！走，我们那边边坐边聊，我累死了。”她不由分说拽我就走，我抱歉的冲孙先进笑笑。他至始自终的一双眼睛贪婪地以某种疯狂的迷恋盯着我。我顺手拽拽胖胖的胳膊，“我们走吧。”可胖胖挣脱了我，一个劲地说好好好，“你先走吧，我和孙先进再聊聊，一会我就去找你。”
赵珍珠停了下来，呷了口水，看了看于子闻那张毫无变化的脸，接着说下去。
自从碰面以后，我以为什么事都过去了，没有想到，他从此就成了我们宿舍的常客，有事没事的都要到我们那里献殷勤。本来女生宿舍男生是不许进的，也不知道他能耐的把门卫的老大妈给疏通好了，别人办不到的事他能做到，他一来献殷勤我们宿舍姐妹就抓他干这干那的。胖胖不乐意了：”告诉你们，先进再来你们都不准抓他”大头”，他是冲我来的，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看出来了”大家都哄笑起来。看来胖胖是真的动心了，孙先进一来，她的胖胖的脸蛋就象一朵绽开的牡丹花，弯弯的笑眼，两角更下垂了，可爱的很。一天晚上我由于身子不舒服，我就没有和她们结伴去图书馆，她们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我独自看书学习，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撞开，胖胖哭丧着脸进来，一头扎在床上呜咽起来。我问怎么回事。她突然坐起来，用手背搓着红肿的眼睛，脱口而出”流氓！”我吓了一跳，忙问她”遇上流氓了？””孙先进，大流氓！”什么什么，孙先进怎么回事，你快说说？””还说什么呀，都是为了你。”胖胖又栽在床上哭起来。我惊愕了，”什么，为了我？这是---？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困惑不解，胖胖又腾地坐起来，闭着眼睛哭着说”他今天喝马尿喝醉了(我们女生称啤酒的别称)吐了真言，说是根本就没爱过我，作好朋友可以，耍我！接近我是为了你，哼，臭流氓，拿我当跳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我一脸的无奈，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我又可气又好笑，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弯了腰，胖胖吓住了，止住哭声，”怎么了珍珠，你？”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是忍不住笑，你太多心了，等他再来，我教训教训他，你放心，他愿意我还不干呢，这都哪跟哪啊？”我还是止不住笑。
”他真的这么说的，还细细的打听你，包括生日什么的。什么都问，烦死我了。”胖胖一脸的认真。”好了胖胖”我笑够了安慰她”他再来你看我的，就知道可能不可能了。唉，你真是的，什么话都当真。
这事就这么完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和孙先进？太滑稽了！
赵珍珠说到这里停下来，又呷了口水，杯中好象是黄连苦水，咽下去使她异常痛苦，浑身不舒服，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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