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素娆争宠之心显而易见,几番暗中为难也着实让人倍感厌烦,如果不是为了一定目的,白绮歌绝对不会主动招惹易宸璟请他喝酒,这顿别有用心的晚饭是她思来想去才决定的。
以白绮歌的原则,要么安安稳稳不触及任何人逆鳞,要么冒险招来麻烦的同时必有收获,且收获一定大于付出——虽然身份与奸商无关,赔本生意她从来不做。
是时天色并不算晚,易宸璟院中还有宫女太监往来巡夜、打扫,见白绮歌扶着一身酒气的主子,都以为这是七皇子一时兴起贪杯结果,故而没人太在意。白绮歌一路畅通无阻,把烂醉如泥的易宸璟搀到房中后一脚踢上门,长长出了口气。
“下次再喝酒千万别让我遇见你,见一次倒霉一次。”
真真假假加在一起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搀扶易宸璟回房休息,再没脾气的人也受不了总这么折腾,何况是以区区女子瘦削身躯支撑七尺男儿。
进了内堂,白绮歌把人丢到长榻上,直起身总算能喘口气。易宸璟归来时间总没个定数,所以从前堂内堂再到卧房,所有房间的烛灯都是常亮着的,通红火炉燃得正旺,丝毫感觉不到冬日气息,完全不必担心身份高贵的大遥七皇子被冻死。
易宸璟刚一着榻就停止了折腾,闭上眼睛满脸安然,可见床榻到底是比硬邦邦的地面舒服。不过白绮歌还没打算让他安心享受美梦,纤细手指沾了几滴凉水拍在清俊脸颊上,惹得易宸璟皱起眉微微睁眼,目光朦胧迷离。
还好,他醉着,却没有睡。
坐在榻边弯下身,白绮歌贴近易宸璟耳侧,低低细语只容他一人听见:“易宸璟,告诉我,你想不想当大遥皇帝?”
易宸璟醉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迷迷糊糊中只知道凭直觉选择,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用他说,白绮歌只不过想确定他在烂醉状态下是否会说出实话,如果连谋权篡位这种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话都敢承认,那他就是真的醉到不顾一切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白绮歌深吸口气,紧张目光死死盯着易宸璟,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慎重。
“那么,你会对白家出手吗?”
等待回答的时间并不算久,可在白绮歌看来那一瞬比她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要漫长,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易宸璟脸上,恨不得把耳朵贴过去以防漏掉半个字。这问题似乎比是否想当皇帝更难回答,醉醺醺的双眼几次迷离睁开又颓然闭上,就在白绮歌想要再泼他一脸水时,易宸璟终于给出答案。
“白敬甫……不是、不是早都放了……吗……”
“你没有再软禁他们?”白绮歌惊讶道。之前夜闯校军场的事被易宸璟知道后他曾表示会继续以白家相威胁,白绮歌以为他又把不久前才放回老家的白敬甫和白灏城囚禁了起来,由于最后的联系方式也被禁止,有关白家的一切她都毫不知情,这才上演今天拼酒的一幕。
烂醉的人总是没有防备,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易宸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找到舒服的姿势后满意地哼了一声,言语依旧不太清楚:“我说过、说过要放了他们……绮歌,答应、答应留下……”
因为答应不会离开他身边,所以才没有继续为难爹爹和二哥吗?白绮歌勾起嘴角浅浅弧度,却不知笑容是甜是苦,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倘若她不同意留下,他还会如此么?
哪怕是他亲口说出即便离去也不会再威胁白家这样的话,白绮歌仍然无法托付信任,他们二人之间纠缠太多过往,信或不信绕来绕去几经波折,到如今,只怕谁也不能完完全全相信谁了,否则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求得答案。
想要问的问题有了结果,白绮歌本想一走了之,明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的瞬间脑子里却又冒出一个问题,牵绊住脚步再挪不动。
悄悄坐回榻边,掸开丝被盖在易宸璟身上,复杂眼神停留在他脸上犹豫许久,白绮歌始终不能决定到底该不该开口,就如同她一直不清楚自己对易宸璟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外面忙忙碌碌的人们渐渐失去声息,宁静的安眠之夜又到了,却有人必然无眠。
枯坐好半天,火炉里焰色慢慢变暗时,白绮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还恨我吗?”
不知道易宸璟是不是在她漫长的犹豫间睡着了,这次没能得到任何答案,只有听不清的醉意呢喃断断续续。
解脱一般长出口气,也许没得到答案反而能让她感觉轻松一些,白绮歌又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开,起身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袖被紧紧攥在易宸璟手里。
“你到底睡着还是醒着?”微微皱眉扯了扯衣袖,一身酒气的男人毫无反应,掌心倒攥得死紧。无奈之下白绮歌只好坐回原位,试图掰开骨节如竹的手指夺回衣袖与自由,怎料,刚刚伏低身子就被后面忽然扬起的手臂揽住,猝不及防间重心不稳向前倒去,贴着易宸璟泛红面颊倒在他怀中。
白绮歌真不想认为这是巧合,巧合也该有个限度,哪有时间、位置都这么精准的?
“你给我放手!”大掌抚上腰身,隔着衣衫传来灼热体温,沉沉压着瘦削身躯动弹不得。近距离看着那双微微睁开露出迷离目光的眼眸,白绮歌咬牙切齿一拳捶在易宸璟肩上:“又装醉吗?你是不是骗人太久改不过来了?再不放手——”
再不放手能怎样?捅他一刀?给他一巴掌?白绮歌忽地没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浓烈酒气扑面而来,迷离目光闪烁不定,看不出那到底是醉得神智不清还是隐藏太深令人无法读懂的眼神。耳畔呢喃如风,热的,温和的,越来越近,均匀鼻息近在咫尺。
不断重复的相似字音难以听清,白绮歌努力去分辨识别,直到易宸璟把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抱紧时才蓦然醒悟——这时候应该毫不迟疑把他踹到地上才对,还认认真真听他说些什么干嘛?反正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别走……”就在白绮歌伸长手臂拿到长榻旁边放的一只黄铜沙漏,高高举起准备给登徒子恶行流氓一记猛击刹那,重复又重复的低低呢喃总算听清。
绝对没有听错,即便声音很小,易宸璟薄唇吐出的那几个字听在耳中清清楚楚。
“别走……不要走……”
蓦地,白绮歌停下动作露出一抹苦笑。
他果然是醉了,不然死要面子的家伙怎么能坦率说出这种软话?
放下沙漏推了推沉沉身体,白绮歌轻缓语气仿若哄着小孩儿一般:“你先放手,我不走。”
这幅样子陪他醉上一晚,明早醒来后还不尴尬死?就算他脸皮厚满不在乎,要谨防素娆因妒生恨处处使绊子的白绮歌却不能不在意,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她没有人可以依靠,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易宸璟醉得一塌糊涂,任由白绮歌怎么说也不肯放手,反而愈发用力把柔软身子拥在怀里,就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她逃开一样,恨不得揉进骨肉之中。挣扎一番无果,白绮歌索性放弃跟烂醉的男人较量,卸去力度随他怎么折腾,反正喝了那么多酒易宸璟终要睡过去的。
然而事实证明,白绮歌猜错了。
怀里猎物放弃挣扎抵抗后,易宸璟非但没有安心在头昏脑涨中进入梦乡,反而更加大胆放肆,竟然借着蛮力一翻身压在了白绮歌身上。
“易宸璟!下去!你给我下去!”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男人真醉假醉醒着睡着,白绮歌又惊又急直接喊了出来,两只手慌乱地撑在易宸璟胸口。平常时候她并不害怕易宸璟,都是血肉之躯、食米水长大的脑子,谁都没必要害怕谁,可是那一晚强宠痛惧交加的阴影萦绕脑中挥之不去,每每易宸璟靠近她身边都禁不住回想起梦魇,又何况被死死压住的此刻?
失去自制力的易宸璟丝毫不理会胸口那点阻拦力量,单手一划就把两只纤细手臂固定在白绮歌头顶,上身也跟着沉沉压下,滚烫唇瓣紧贴白皙颈间辗转,呼吸越来越粗重。
一直以来白绮歌忽略了一件事,表面上看易宸璟忙于大业无暇顾及男女之欢,心里念着红绡公主也不肯与其他女人有染,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饱受压力的禁欲生活不可能永远维持,一旦失去理智又得到发泄机会便一发不可收拾。
上次契机是易宸暄下的催情药,而这次,是她作茧自缚灌醉易宸璟给了他无法自持的机会。
月色缎袍一片褶皱,分不清谁的黑发垂落腰际,耳畔热吻缱绻,鼻息暧昧。酒气冲头,朦胧双眼疲倦闭上,埋首温香之中的易宸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不知道身下女子高举的黄铜沙漏正在犹豫是否要狠狠落下,否则,他绝对不会毫无意识说出后面一句话。
“别离开我……红绡……”
柔软身躯猛地一僵,一声闷响后,烛灯燃烬,无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