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调教*寸步必争
作者:沧浪水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078

哼哼,瞧着吧,总有把你调教成的那一天。无弹出广告小说

桑红嘀咕着,利落地把第二层又移到了碟子里,果绿色的猕猴桃水果片合着柔滑的糕点,比一层消耗的更快。

第三层……

宋书煜瞧着那飞快地空了的盘子,有点傻眼,小丫头眼馋地瞅着盘子的模样,让他惊诧莫名地猜测——她是不是还在惦记着碟子上边那花花绿绿的果酱。

显然,桑红童鞋就是这样想滴。

她正在纠结着,狠狠地想,该死的秦洛水,干嘛要教给她礼仪?

去他的礼仪,就想吃!

她正要低头,偷偷瞧到宋书煜故作漠然的眼神里闪出来的亮光,果断地决定放弃,心底哀嚎连连——女孩子当着心上人的面添果酱碟子,的确是需要很大、很大,乃至无比的勇气的。

可是那甜甜凉凉的果酱真的好丝滑爽口哦!

不用她纠结,两只大手就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干净,她乖乖地把手里的刀叉交到摊在面前的大手里,嗫嚅道:“谢谢。”

某男接过利落地丢了,还顺手抽了纸巾擦拭着手指。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指尖处还残留着一块奶油,不假思索地就放到嘴边,用舌尖舔去了。

一抬头,竟然看到宋书煜那厮正愕然地瞪她。

不由纳闷:“怎么?”

“喜欢吃以后常给你买。”宋书煜隐忍着笑意。

桑红纠结着低了头,小手指绞呀绞的,怎么能情不自禁地去添指尖的奶油哪,你什么时候这么馋过了,一不小心就现眼——啊啊啊,丢死人了,某女鄙视自己。

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轻,晕——回过神她又坐到了某男的怀里的了,正怔忪间,头顶传来声音:“当真这么好吃吗?”声音里有着困惑和怀疑。

“嗯,好吃,当然好吃,我喜欢这带有三种口味的水果慕——”

桑红兴高采烈地说着,后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某男的唇已经凑到她的唇边,舌尖绕着她的唇瓣过了一遍,半晌松开,咂咂唇似乎在细细回味:

“味道不错。”

桑红傻眼:“什——什么味道不错?”

宋书煜眸子含着隐忍的笑意:“都不错。”

说着回味地舔了一下唇,神色莫名地瞅着她的小嘴巴,吓得桑红慌忙抬手捂住。

昨晚就亲得太狠了,肿痛才消了没多久,他又要来吗?

呜呜呜——她不要厚嘴唇啦!

宋书煜觉得怀里的小身子忽然有些僵硬,看着她有些怕他,唯恐他突然侵犯的神色,心头一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身体往后缩了缩,让她完全靠在自己的怀里。

桑红弱弱地挣了下,他的一句话让她安了心:“乖,这么靠着眯一会儿,昨晚你肯定累坏了。”

说完一只胳膊虚虚地圈了她小腰,一只手暖暖地覆上她的额,把她头贴紧自己的怀里。

这动作轻易让桑红放松了身体,她猫咪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那样依着那温暖的怀抱闭了眼。

空气里有着蛋糕的奶香,有了他让她心安的呼吸,真的好幸福哦!

……

宋书煜缓缓地勾起唇角,怀里那柔弱的小丫头,让他鲜少地觉得心底满满的,那满足的感觉像是抱着全世界最宝贵的宝物。

她太嫩绰了,他不打算逼她,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

桑红朦朦胧胧地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舒心地睡过了?

打从这个男人强势地攻占了她的身体之后,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就一直苦苦地想着忘掉,想着逃避,最终那想念百转千回地,让她忽然明白一个奇怪的逻辑——当一个女人的身体不完整的时候,她的心灵也将不再完整!

这个认知让她惊惧又绝望,柔肠九曲,却又不甘心地想着一切的可能靠近,抱着最渺茫的希望努力——如今,终于可以靠着这个幻想了无数次的怀抱。

她的心底一片清明,昨晚,她已经决定了,把心交给身边的这男人,永远有多远,她太年轻,看不清,但是,被他抱着的幸福,她却是感觉到了。

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抓得紧。

不过,既然秦洛水说男人都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丧失兴趣,那她就小心地有限地折腾几下,让他也体会到一点点意料之外的乐趣吧!

……

“宋团,快到咱们师部了,隔板要升开吗?那群人估计都在等着您了。”

王小帅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宋书煜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胸口怎么了,腻腻的,凉凉的?

一低头,赶紧用伸出的手臂拢住了怀里那香香的往一边歪去的小身子,呃——竟然能睡得这么沉。

他诧异地低头看看胸口,只见熨帖的白衬衣上,竟然沾了湿湿的一团水渍。

桑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着他的动作,也看到了那团水渍——咳咳咳,她羞惭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怎么会这么丢人哪!

靠在人家怀里都能流口水,她不要活了,桑红顺着咳嗽的动作捂住脸往地上滑。

宋书煜被她那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一把把她捞到怀里,安慰地拍拍她的背:“红红,师部还有点事情需要做,小王送你先去休息,晚些时候我回去。”

桑红捂住眼不敢看他,只是点头。

宋书煜轻笑了一声,把她放到身边一侧的位子上。

抬眼望着外边越来越熟悉的场景——终于回到了驻地,他觉得连呼吸都充满了自由,隐隐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全然没有以往军演之后的疲惫。

怪了,难道是因为身边这个小丫头?

他解开身上衬衣的扣子,脱掉,探身开了后边暗格里的简易衣柜,从里边又取出来一件白衬衣换上。

看到那兀自紧紧地捂着小脸的两只小爪子,他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逗她,小声道:“有没有偷看?”

“没有。”

“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偷看你换衣服。”

“噗——你捂住眼没偷看也能知道我在换衣服?”宋书煜乐了,邪恶的逗弄她的小心思飞速膨胀,伸手拉开她的手,“想看就看呗,要不我再脱了给你过把瘾?”

世上最不苟言笑的面孔说着这么轻薄的话,桑红被那反差带来的震撼吓得傻傻地瞪了眼。

“还真要我再脱啊!”某男说着抬手假意要去摸扣子,手指早被那小手抓住了。

“流氓!”

桑红被他调笑,羞得无地自容,弄清他逗她玩儿,只能慌忙丢开手里轻易就抓住捏得死紧的大手,抬手把他换下的衬衣抱到怀里,半捂住脸,只露出那双羞恼不已的滴溜溜的大眼睛。

宋书煜被她这萌态逗得心都乱了拍,抿抿薄唇,只能错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舒展了身子坐正,靠着柔软的座位,按开通话键:“开了隔板,到岔路处放我下来,直接把她送到后边的家属区。”

“您走着过去?”王小帅的声音里带了难以抑制的惊讶,那里离团部还有一段距离。

“嗯,嘴巴给我严谨些。”

“呃——是——”王小帅霎时有些蔫头蔫脑,这话交代得晚了,恐怕宋团有了小女友这样的事情,早就成了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儿了,这嘴巴怎么这么藏不住事儿,他很想抽自己!

桑红的心扑扑直跳,家属区?

她的脸霎时红得不能自已。

宋书煜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枚独立的钥匙,拉过她的小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

那枚钥匙上边带了一个简单的环扣,浑身被一层淡黄色的阳光包围着,好像传递了炽热到桑红的手心里,她傻傻地仰头望着他。

“拿好。”

宋书煜把她的小手合拢,对她意味深长地点头。

“你——你不跟着掩饰一下痕迹,不怕我进去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桑红觉得手心烫烫的,咧咧嘴打趣,想说点什么减缓这种紧张感。

“嗯嗯,君子坦荡荡,欢迎监督。”他说着清清嗓子,警告前边咧嘴偷笑的王小帅。

车轻寂无声地停了,宋书煜收了脸上的笑意,松开她的手,开了车门,随手拍上,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就稀薄起来了,王小帅从车内的后视镜上打量着桑红那纠缠在宋团背影上的目光,忍了几忍,终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调侃道:

“桑恒,即丝你眼睛变成外星人的弹波,穿透这防弹玻璃给他传递你的怨念,他也不会回头的,这男人就该样,铁面冷硬,妄想让他对你依依扒舍地飞手道别,趁早掐灭那心思。”

桑红被他带着点信阳口音的普通话讶得眉梢一挑,班上同学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她早就适应了,轻易就搞懂了他的意思。

被那话里毫不遮掩的嘲笑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她眼里的意思有这么明显吗?

有那么明显吗?

怨念?

慌忙闭了眼,再睁开,满是明朗的笑意,她很自然地岔开话题:“走吧,我叫桑红,国旗的红色,不叫桑恒,你的名字叫什么?咱们还没有正式认识!”

“王——(少)小帅。”王小帅有些切齿地把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一想到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名字,他就觉得窝火。

桑红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爽,顿时闷笑,任哪一个成年的男子,有这么个名字的确够憋气的:“呃——我觉得这名字特不适合你。”

“怎么?”王小帅有些意外,更是刺猬一样滴竖起了尖刺。

“你明明帅得阳刚又威武,怎么能只是小帅?名字是父母给的期望,估计没有他们期待的小帅,你也不一定能长成现在这般大帅,我觉得别太在意名字了。”

桑红认真地打量他,觉得少了宋书煜那厮的衬托,这家伙瞧着也挺顺眼,哪有一丝奶油气?

“嘿嘿,”王小帅哪里听不出桑红的糖衣炮弹和幸灾乐祸,他很受教地点点头,“桑——红,你的名字也挺俗的,可是,你的姓不多见,这样一搭配,也算化腐朽为神奇的绝配了,估计你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字滥俗。”

桑红挑挑眉,这家伙嘴巴够损的,她明明递了橄榄枝,他竟然反击嘲笑她,她哪里知道,人家王小帅的谈话禁区就是那让他抓狂的名字。

“你叫我的名字好像叫得挺顺溜的。”桑红确定她没有见过这家伙,真的不明白他怎么能把她的名字叫得那么熟稔。

“那当然——”王小帅的口气更加的冷硬了,“这名字我站在火车站门口叫了该(几)百遍。”

桑红觉得记忆“嗖”地一下就回到了火车站门口那辆迷彩吉普上边的那张焦躁的脸,抛去那急躁的神色,当真可以恢复到前边这张脸上。

她囧囧然地知道这家伙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他因此受了什么委屈也未可知,毕竟,有一个宋书煜那样的上司当真是鸭梨极大。

“呃——对不起,我当时听不出你是在喊我,那时候还没有听过这么多种的普通话,缺乏辨别力;

而且,我也在车站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最后,我还——唉,不说了,一言难尽,总之,受委屈的不是只你一个。”

桑红也不抵赖,索性实话实说,有些事,错过解释时机,会生出不良后果来的。

王小帅听她没有含糊其词地糊弄他,觉得那火儿向一小姑娘发,是有点不够男人。

当即也放下心思,这小姑娘不错,一点都没有恃宠生娇的意思。

“你来这里,彻底算是羊入虎口了。”他大刺刺地开着玩笑。

“额——你——你什么意思?”桑红被闹了个大红脸,老虎是指宋书煜吧,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把粗俗的话说得这么直白。

“我的意思是,你到了这里,最好紧紧地跟着宋团,不然——”

“呃——你胡说什么啊!”桑红羞恼。

“我没有胡说,一旦让大家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估计,找你毛病的人多了去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宋团,在这里抢手得很,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被欺负得只会哭鼻子。”

“啊?”桑红傻眼,他不是嘲笑她,是在好心地提醒她,脑海里立刻想到了当初在视频上看到的出现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女人。

顿时郁卒。

王小帅同情地从内视镜里瞅了这只会嗯嗯啊啊的小丫头,“老实善良”的标签就被亮闪闪地贴到了她的额头了。

真搞不懂宋团,怎么把这小姑娘带这里了,就她这道行,那两个百炼成精的女人还不把她给吃了?

……

宋书煜知道那丫头不死心地盯着他,那目光灼灼,后脑勺恐怕要被她看穿了。

可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那么多扇窗子,百叶窗的缝隙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哪里能回头?

再说了,他得走走让情绪有个缓冲,这脸上的笑意一漾一漾地收不走,忒他妈反常了!

他回想刚刚在车里说的话做的事,现在想想觉得老脸都臊得慌,那么没智商没意思的话他怎么就能有脸说出来,而且还说的很自然,很开心。

疯了!

他不由抬手揉揉脸颊,抹去笑意,总结自己的怪异原因——那小丫头傻乎乎的,跟她坐在一块儿,就忍不住跟她一起傻,只要看着她那傻乎乎发愣的小模样,他就想逗她,看着她娇笑薄怒,他就说不出的快乐。

这是不是近傻者痴啊?

打住打住,再想就露馅了。

“宋团,您辛苦了,欢迎回家。”

宋书煜不动神色地看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头阵的三连长李阳,点点头:“你才辛苦,多长一段路,你能慌成这模样?看来留你在家是对的,这周检查你们连的强化训练结果。”

“是!”李阳苦着脸敬礼。

心里暗叫冤枉,都是那几个家伙说宋团让小王大采购,可能今天回来就会把女朋友一起带回,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被当了出头鸟推出来挡枪子。

宋书煜眼角扫着一个个动作自如地做出忙碌状态的办公室,目不斜视地走进一楼大办公室,回来的感觉真好,等看到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件,这感觉登时有些打折了,他淡淡地开了口:

“告诉他们一个小时后开会。”

刚刚坐下,一杯茶没有喝完,内线电话响起,他瞄一眼那号码,哀叹一声,毕恭毕敬地站起:“师长,我是宋书煜。”

那头传来轻笑:“书煜,你真回来了,辛苦啦,感谢你们团为咱们师部挣得的荣誉,要不,今晚全军大聚餐乐呵一下?”

宋书煜手指揉揉眉心,强打精神说:“报告师长,我是因为b市x军校的邀约,参加迎新晚会才提前回来的,战场还没有打扫完毕,大部队回来按计划时间,在半月之后,所以,全军大会餐需要往后放放再说了。”

“哦?”那头的声音有些意外,“这样的小事,往常你可是不参加的,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您家老太爷的寿诞是该筹措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发请柬哦!”

“谢谢您挂念,到时候一定请您赏光,对了,现在手头事儿有点多,要不,午饭咱们一起吃吧,军演的事儿,我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宋书煜想到有关军演上报以及刊登到内参上的照片,想想时间不能再拖了,当即提起精神道。

“好好好,我也正想同你聊聊,回见。”

宋书煜简单地翻了一遍文件,勤务员就来通知,开会时间到了。

“我马上过去。”他顺手捞起桌上挑出的文件,大步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人人都噤若寒蝉,有一件事虽然对外捂得很严实,可是,内部解决还是需要面对的——由于食品供应出现了质量问题,军演期间留守军区的三连有几个战士食物中毒,虽然,极力抢救,但是还有一个人死去了。

这性质实在是太过恶劣,他手下的人都知道,宋书煜很护短,跟着他干,他很知道心疼大家的辛苦,荣誉实惠奖金什么的,常常尽力给大家争取,可是,对于手伸得过长的家伙,他处置着也是毫不手软的。

看来,今天在座的人,一定有被直接清除出管理队伍的。

门被推开了,本来就寂静的会议室霎时静得让人心惊。

宋书煜抬手制止了三连暂代主持会议的李阳起身:

“事情多,时间紧,我一会儿要去师部汇报工作,会议那些可有可无的流程都免了!

现在大家讨论呗,有什么好对策,都尽管说出来,咱们一块研讨出一个赔偿方案,还有一个严密的责任方案。”

说完他就摸出了火机,燃上了一支烟,不再说话。

那些大小头目都一愣,这可不是想象中的强势归责、兴师问罪的姿态,只见他眼神淡然,态度从容,全然没有想象中的怒火。

即便如此,他们哪里还敢胡乱说话?

生怕一不小心,那火就烧到了自己的眉毛边。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虽然师部那里这事儿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是,善后抚恤安置死者家属的事情,一定给我落实到位了,这份善后处理方案很详细,我看挑不出什么刺来,但是,多少钱都买不来命啊,把这事摊到自己头上试试,摊到自己头上想想,把那兄弟当做自己的亲兄弟,才不会被蝇头小利蒙了眼;

这是军队,是国家赖以依仗的柱石,敢试图从这里找点猫腻发财的人,趁早把他的手斩断;

侦察排蹲守在军事法庭那里,不解决这问题天天去那里给他们站岗;

能说上话的头儿,都去那里施加压力,查明死因的食品化验单,直接带着医院的化验报告递交军事法庭,谁说情让他立了军令状,替那犯事儿的家伙担保,别空口白话地卖乖,这是惹到了国家,由我们给个公道,这毒死的要是平民小户的百姓,还不是装聋作哑地糊弄过去了!

财务处按照旧例,该部队出的丧葬费抚恤金,按照赔偿的最高规格来,一步到位,一股脑儿都给了;

后勤处的问问家属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及时汇报,给予答复;

三连二排,出事的是你手下的人,你们要死死地跟好、照顾好死者的家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直陪着家属带着骨灰送回家乡,安排到烈士陵园安葬,千万不能再出啥事,回头给我交差。”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各自心底都舒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这一关是过了,后续工作要马上跟进,谁要是再敢出纰漏,估计,那憋着的火气,就直接冲谁开了。

“人家把活蹦乱跳的孩子送到我们手里,这叫什么事儿!

请大家牢牢记住,我们是军人,我们的兄弟只能倒在战场上!”说着他的手不由地就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吓得连呼吸都秉得细细的。

宋书煜眼神严厉地一个个审视过去,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下不为例!”

又当众处理了几件事,都是直接对着负责人的面问清楚,然后签字走人。

处理完这些,他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积了这么久的事务,这样一股脑地处理了,心底倒是轻松多了。

走出会议室,直奔师部大院而去。

师部大院后边的家属区,宋书煜眯眼不着痕迹地瞧瞧远处自己那位于那栋家属楼上的两室两厅的小窝儿,窗帘遮得严严的,小丫头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的唇边不由噙了抹笑意。

身后传来一声柔润的喊声:“宋大哥,等一下。”

宋书煜站住,回头,看到是顶头上司赵师长的女儿赵嫣然,当即笑得和煦地点头。

她在军区的文工团工作,比他小四岁,能歌善舞,现在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副团长。

也就是当初桑红看的视频里被秦洛水称为宋的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军官。

赵嫣然穿着一套部队新出的迷彩裙装,踩着镂空的黑色短马靴,风姿绰约地飘过来,略显圆润的白皙面颊上出了层薄汗,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宋大哥,爸爸担心你这工作狂忘了时间,嘱咐让我下班顺道带你一起回家吃饭,刚刚我去了团部,没有找到你,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宋书煜和她并肩往一侧的那排小别墅走去。

赵嫣然抿唇轻笑,他这一回来就来看望她爸爸,还一起吃午饭,自己也就是那第一个他想见的女人了,心底的甜蜜让她笑容更加惹眼。

旋即想到部队医院里那个总是让她觉得碍眼的军医梅兰儿,她恐怕还不知道宋书煜军演已经回来了。嘿嘿,终于占一次上风了。

“很累吧,军演又立功了,呵呵,爸爸说你总是能突出奇招,把欧阳清槐那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哪里,侥幸而已!”

“我和爸爸说说,等明年军演的时候,也要带着团里的人跟你一起上战场。”

赵嫣然赞着他又借机探他口风。

宋书煜听她的突发奇想,不由笑了:“很危险的,瞎凑什么热闹!安心准备你的老兵欢送会好了。”

“年年都是那一套,无聊死了。”

……

这条路他们俩一起走过很多遍,只是今天,感觉都有些意外,宋书煜觉得这路太长了,他很担心那个小丫头随意向外一望看到他;而赵嫣然却觉得太短了,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到了赵家,宽大的餐厅里,赵嫣然的母亲柳絮早就烧好了一桌子的菜。

看到他们俩进门,她笑着迎过来,一边喊着:“老赵,书煜和嫣然回来了,开饭吧。”

赵师长从书房出来,呵呵笑着和他招呼,一起入座。

柳絮一直都是把宋书煜当作女婿看待,几年前他刚刚调入这里,就经常来这里蹭饭;只是,后来他感觉到这家人的那层意思,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渐渐就来得少了。

四个人家常话聊得很热乎,饭后,母女俩收拾厨房,宋书煜就跟着赵师长一起去了书房。

“书煜啊,这几年你的资历积累得足足的,位置也该动动了,就是婚姻的事儿未定,组织总觉得你不够成熟,要不,今年你就把婚姻大事当成你的工作重心来抓。”

赵师长的话很语重心长。

“嗯,我也觉得这事儿是该考虑了,谢谢您提醒。”宋书煜有些小窘然地抓抓头发。

赵师长听他这么利落地应了,笑得很舒心,在他看来,女儿嫣然应该是这个精明能干的部下选择妻子的第一人选。

宋书煜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两张照片,递了过去,上边是军演的时候,中央军委的人下去督战,在战地拍的照片。

“军演报送内参的题头大照片,上头催着要,亟待确定,这两张标准照不错,我总是觉得这样的好机会,放过去就可惜了,您看呢?”

两张照片重点突出的都是四个人,正中的两个一个是军区司令王庆文,另一个当然是军界的最高首脑了,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就是赵师长赵楷风,另一个是师部政委刘清祥,两人一样的军衔,只是职务上赵师长略胜一筹,上头有人要退了,他们俩是当仁不让的竞争对手。

赵楷风看着宋书煜的神色,知道这小子此举一定有文章。

再看手里的两张照片,从左到右依次是刘清祥、军委书记、军区司令员和他,当时他也是权衡再三,才这样跟上了,毕竟,他觉得军区司令员的推荐很重要,可是,那边的位置,实在让人垂涎,毕竟,挨着那个人站的机会太少。

这两张照片的区别不大,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文章来了——一张上边是赵楷风在指着什么说话,边上的司令员和他靠得很近,正中间的书记也笑咪咪地看着他,刘清祥在另一边却一脸淡然。

另一张就是常规的突出重心,书记指点江山,所有人都是陪衬。

赵楷风眯眼瞅了半晌,噗嗤笑了:“你小子,细处见谋略啊!”

宋书煜笑了道:“我就是觉得,标准照显得有些死板了,就送你拿的这张吧,书记的笑多意气风发,司令员的情态也好,比那张标准照多了些精神。”

“嗯,所有的照片,他有没有见过?”

赵楷风谨慎地问。

“放心好了,这事儿马超做得很严谨,御用摄影师和他是同学,这东西一送上去,存档封存,不会给那位添堵。”

“好,牢牢记住团结第一位,内部相互拆台只能是自毁长城。”

……

王小帅直接把桑红送到门口,一本正经地问了她的手机号码,拨通后,严肃地告诉她必须保存,需要什么东西及时通知他购买。

桑红道谢,看着他离开,顿时开心地跳起来把手中的钥匙抛得老高,再跳着接下,火速开门,闭着眼睛跳进屋。

门在身后合上,她才半眯起一只眼睛慢慢打量——

额——门口的鞋架边只有一双银灰色的男式软拖,凭着她灵敏的第六感,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女人的气息,这一发现让她万分心安。

旋即踢掉鞋子,光着脚抱着包包,飞跑向安着毛玻璃门的卫生间,眼睛雷达一样嗖嗖地,最终定格在洗脸台——简单的去须水、古龙水、乳液之外,只有一个白瓷杯一个白柄牙刷,没有女人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她哈哈仰天狂笑两声,当即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一套洗漱用具大刺刺地占据了另一边的半壁江山。

取出自己的牙刷,也头朝上放进了那个白瓷杯里,想了想,觉得不美,就转悠到厨房,从厨具里又找到了同样颜色款式,只是形状稍小的杯子,和他的杯子紧挨着放着。

瞧着还觉得意犹未尽,有些单调,竟然掏出了指甲油,在两只杯子上各画了一条抽象的鱼儿,面对面地吐着半个心形的水泡,一边杯子半颗心。

凝神摒气地画好了,她退后两步,眯眼欣赏了半晌,想到宋书煜刷牙时,看到这图像的囧囧模样,窃笑不已。

退出洗手间,只见两室两厅的房间很亮堂整洁,色调非银即绿,冷硬得让她觉得不舒服。

算了,改造也要一点点地来,潜移默化才成。

万一不小心触动了那厮的逆鳞,被他丢出去就惨了。

桑红又跑到厨房看看,只见厨房内煎炒炸煮一应厨具干净锃亮。

回身开了冰箱门,她不由惊呼一声,旋即就笑了,只见那三开门的银色冰箱里,从上到下,水果蔬菜,蛋糕甜点,肉类鱼虾,色彩缤纷得让她心情大好。

一想到终于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和空间,她顿时一扫疲倦之态。

她享受地窝在大浴缸里,洗洗身上的灰尘,泡泡骨子里的困意。

收拾干净自己,才偷偷地推开卧室门,触目是一张宽大的铺着银灰色床单被子的双人床,床边上摞着一叠书,有的半开,显然有人读过,她看着那床,不由觉得脸蛋发红,一刻停留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慌忙就掩上了卧室门。

进了书房,只见占据了一面墙的书架,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类与军事有关的书籍,宽大的书案上,放着一个液晶台式电脑,另一边,各种文件资料摞得很整齐。

悠悠然地转了一遍,桑红不由滚到客厅那柔软的银色沙发上打滚了,撒欢儿完毕,觉得有些信息需要向秦洛水讨教。

“妞儿,怎么了,想我了吗?就这几天,空出手就去看你。”秦洛水看到是桑红的号码,笑得分外明艳地调戏道,她可是鲜少主动给他电话的。

“额——”桑红郁闷地忽略他的打趣,把自己住到宋书煜的宿舍一事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打听,宋书煜的口味和喜欢吃的菜系。

秦洛水听得此言,知道他们俩的事情已经顺风顺水地往正规上走了,就很及时地给桑红支招:

“他是在a市长大的,口味自然是以咱们这边的清淡为主;

不过,他当初是跟着他爷爷一起生活的,高门大户,那老头儿是个吃穿考究的主儿,估计嘴巴很刁,你别期望他给你什么惊喜的反馈,家常些就行,关键是那份心思,要让他感觉到小家庭的温馨劲儿就成了。”

“哦。”

“对了,提醒你一下,他这样的男人,不缺厨子,不缺暖床的,你不需要太过委屈自己;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吸引他兴趣,激起他探索欲和征服欲的女人;

桑红,做本真的自己,你很有魅力,不要因为能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就掉以轻心,太容易得到,就会轻易地失去,你明白吗?”

……

挂断手机,宋书煜觉得心口闷闷的,似乎喜忧参半。

桑红小小地琢磨了一阵儿,头脑有些犯困,打算小睡一觉,醒来再说。

香香地睡醒了,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拿过茶几上的手机,连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她撇撇嘴,懒懒地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一块甜点,热了一杯牛奶,胡乱地应付过去。

吃饱了喝足了,这才抖擞起精神,惦记起那满墙满架的书来,拿了保温茶杯倒了满满的茶,走进书房,认真地选了几本书。

看看窗户边的小茶几,她灵机一动,把书案后边宽大松软的座椅推到了窗户边,拉开遮阳窗帘,午后煦暖的阳光铺射进来,她把书放到小茶几上,把茶也端了过来,抿一口,烫得她想喷出来,只好捂上盖子先放着了,猫儿一样缩在椅子上,开始看书。

……

“桑红——桑红——”

隐隐似乎有人在喊她,然后是脚步声奔入书房,书房里的开关声,窗帘拉上的声音,桑红迷迷糊糊地揉揉眼,不明白身在何处。

猛然间就看到宋书煜站在拉好的窗帘边含笑地看她,她赶紧放下书准备坐起,哪晓得一时忘记了茶几上的茶水,只听咣当一声,杯子打翻了,盖子砰砰地滚远了,眼看着茶水湿了茶几流得四下都是,蜿蜒到了木地板上。

“哎呀——”桑红惊呼一声探身就去抢茶几上的书,宋书煜却一把扯住她的手,捏着认真看。

“有没有烫到?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关切。

“别管我,书——书——都被水淋湿了。”桑红急得慌忙抽手。

“打湿了晾干就好了,瞧瞧,这都烫红了。”宋书煜捞起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吹吹。

“哪有,下午倒的水,早就晾凉了,书打湿晾干就变形了。”桑红越发的不好意思,抽手要去救场,可是,他捏着她的手就是不放。

“这杯子的保暖效果很好的;书变形了想要再买,烫伤了怎么办?你以为你和我一样,皮厚肉粗的烫一下不碍事?”

他这样说着,桑红才感觉到手背上烫到的那块儿火辣辣的不舒服。

经他一提醒,她想到昨晚自己烫伤他的事儿,忽然有种一报还一报的惊悚感。

他拿起她的手背,捂在唇边吹着,一边问:“不是要查吗?怎么查到书房来了?”

“书房怎么了?难不成就不能隐藏罪证了?”

“哦,你看到了什么?”

“人家正在思考哪里更能隐藏秘密,不是被你吓得失措,又没了头绪了。”桑红打趣地嘟着嘴,跟他胡缠。

宋书煜坏笑,揽起她坐到椅子上,她身上的幽香一点点沁入他的鼻端,那慵懒娇俏的模样,让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有力地撞击着胸口,她挨着他的地方,就像是个燃火的源头,让他的血液一点点地升温。

“唔,行,要不现在你检查好了,当面鼓对面锣的,省得我抵赖,包括我身上,要不要也都一粒一粒扣子敞开了让你检查?”

“流氓。”桑红白了他一眼,怎么这人只要是单独和她一起,就会变成这么一副痞痞的坏模样。

“丫头,你都不知道换一个台词,这个词一听我就兴奋。”

“啊?”上扬声调的疑问。

“提醒着我——更想耍流氓!”他爱死了她这副傻乎乎任君采撷的模样,一翻身把她压在软椅上,捂着她的眼,吻就紧跟着扑上。

不过一个下午没有见,他就觉得想念得太久,饥渴得有些煎熬。

桑红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是惊雷乍响,他的吻太热烈,轻易就让她沉迷。

她被困着他怀里,鼻息间还缭绕着淡淡书香茶香,身体里的血液就被点燃,叫嚣着,让她渴望他往下压,往下压,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吻越来越急切,绞得她小舌生疼,这一点点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在混乱和清晰之间浮沉。

吻还在持续,宋书煜已经空出一只手来,缓缓地下移——流连那柔软的颈项。

这优雅的弧度,脆弱中显出的韧性,让他惊叹。

他忽然有些明白吸血鬼的源头了,是不是这样热血难耐的时刻,爱之太切,利牙嵌入她的血管而不自知?

他盯着那颈项移开了目光,唇瓣厮磨着,手已经向下滑到了她柔软的边缘。

稍稍有瞬间迟疑,下一秒就不受意识控制般滑溜进去,直奔目标。

桑红只觉得头脑腾地升起一片空白,那敏锐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即抗拒又渴望地颤抖着,这是书房,是她刚刚进入他领地的第一晚,她不想这么狼狈,不然,以后是不是他随时随地都会对她予取予求?

宋书煜知道她身体的反应,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游弋,俯首在她耳畔低喃:“红红,可以吗?”

“可以吗?”

他的声音压抑中含着几分嘶哑,几分急切,漆黑的眸子火焰一样包裹着她,炽热的脸颊难耐地在她的脸上蹭着。

桑红迷茫地看着他,他回房已经换上了普通的家居服,灼热的体温让她沉湎于这种安谧,他的身体紧紧地抵着她的腿。

她知道他忍得难受,可关键时刻,他终于学会了征求她的意见,顾及她的感受,这是不是进步?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想屈服,无端地觉得更要珍惜自己斗争取得的成果!

她需要拥有拒绝的权利。

思绪慢慢地转动,意识也慢慢地苏醒,他们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快了。

她一贯知道过日子是细水长流的好,感情上,她也是这样期望的,她害怕他这样浓烈的渴望和爱,仅仅停留在身体的交流上。

轻浮能轻易赢得他的欢心,却无法获得尊重。

一次次地毫无原则地填饱他的欲念,可能很快他就会产生厌倦感,他们俩的开始就超出了她的设想,如果她不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点点的自主权,那他的强势绝对会变本加厉,会把她凌虐得毫无翻身之力。

“不——”她口齿清晰地回答。

宋书煜挫败地瞪着她,桑红淬亮淬亮的水眸毫不示弱。

只见他终于磨磨牙,侧头狠狠地张口,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却只是难耐地轻啮片刻:“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真想这样咬死你。”

他在她身上狠狠地抱紧她揉了几下,叹口气翻身,给她自由,口中悻悻然道:

“我饿了,晚饭都没有吃溜回来,不然,怎么能这么饥不择食地把你当作了食物。”

“嘿嘿,我也没有吃饭。”

桑红甫得自由,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下来,整整衣服,笑得小狐狸一样,俯身过去,瞅着他硬挺俊朗的面孔,伸出手指尖,壮着胆子,轻轻地点点他英挺的鼻尖:

“为了奖励你民主意识上的进步,本小姐决定好好给你做顿饭犒劳一下你的胃。”

“你会?不然,咱们还是出去吃好了。”宋书煜伸手捉了她顽皮的小手。

别觉得他过多疑惑,毕竟像桑红这样的小姑娘,成绩好模样好,家人怎么舍得让她做饭,而且,她一直上学哪里有什么时间。

“哎,看起来你对我了解甚少,今天作为新生活的开端,您就先从厨艺上了解我一下好了。”桑红娇嗔地说完,就转身去厨房了。

宋书煜旋转了椅子,眼神莫名地望着她近乎雀跃般步态的背影。

就这样喜欢上了?

他细细地品味着自己的感受,从第一次遇见的喜悦,到离开后偶尔的牵肠挂肚,到昨晚的热烈失控,到今天下午无比冗长的公务间缭绕不断的思念。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情绪竟然会这般的跌宕起伏。

你的快乐不再是自己的快乐,连成就感也无法替代或者填补这种空洞。

可是,只要她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从天堂到地狱,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他从地狱到天堂,他很清楚,这种把情绪交给别人操控有多么危险,可是,这种危险的状态却让他如此沉迷。

源头呢?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痴迷?

鲜嫩的身体?有点,那磁场简直和他的身体太合拍了,只要贴近她,他就觉得浑身热浪蹭蹭蹭地翻滚,少了她就会觉得哪里都死气沉沉。

那他为什么关键时刻,可以听了她的话放开她?

显然,秦洛水的话刺激到了他,他不希望这么甜蜜的事情只是他一个人的甜蜜,他需要她一起体会,她不愿意,他就得等。

平息了身体的火焰,他探身小心地收拾茶几上的残局,用干净的抹布吸干书上的水渍,心疼得不得了,更加怪异的心思又来了。

他这书房,连小王过来打扫,移动了什么东西,都会引起他的不悦。

怎么这丫头刚刚把他的书都弄湿了,竟然压根儿就没有顾上看一眼书的模样,所有的注意力就都留在了她身上?

他这很多资料可都是世界级的武器前沿信息,买都买不来的。

对了,那丫头手背上边烫得红红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这样想着就走出了书房。

那抹略微有些纤细的身影在洗水池边清洗着什么,然后是当当当的切菜声,很娴熟的频率,间或还有低声的哼歌的声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窝有些暖乎乎的甜蜜的气息,似乎小厨房这一角的动静就给整个房子都带来了难以言传的生机和活力。

他不由靠在厨房的门边凝神辨别了半晌,也没有听出她“滴滴当当”唱的是什么歌的节奏。

液化气火焰蓝蓝的,显然上边的粥正被文火慢熬,油烟机已经开了,桑红担心油烟飞到外边,探手去拉厨房门,就瞧见了他。

“不吭声杵到那里吓人吗?”她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儿瞟了他打趣。

“需要我帮忙吗?”他想她这样子真可爱。

“可以帮我把门拉上吗?”她朝着厨房的推拉门努努小嘴。

宋书煜抿唇,让开身闪入厨房,很听话地把门拉上了。

“额——你怎么进来了?我的意思是把你自个儿关到门那边,去吧,等一会儿,就好。”桑红正要开火,一回头瞧他就在身边站在,压力骤然增大,不由讪笑着抬手把他往外推。

“怎么?怕我偷学了你的绝技?”宋书煜不打算出去。

“这儿有油烟味儿,你浑身洗得香香的,就不要来这里凑热闹了。”桑红把鼻子凑到他的身上嗅了嗅,一副陶醉的模样。

“香吗,我怎么不知道?”宋书煜纳闷地抬起袖子闻闻。

“你怎么可能闻得到?乖哦,出去吧,十让他哭笑不得,又莫名喜悦,他无措地抬手揉揉她的短发,顺从地被她顶出了厨房。

门在身后拉上,他抬手摸摸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一声“乖”竟然就让他脸红耳热地束手就范。

不由失笑。

觉得这丫头把他喊做乖,用软软的口气诱哄他出来,怎么能那么的自然,好像她都这样叫过他几百遍一样。

这样想着,他又傻笑了,从来还没有见过赶人用小脑袋的,那蹭到胸口痒痒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惊异又可爱,一时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他身上香吗?

他一贯不喜欢各种洗漱用具的香味,香皂洗发水之类的都是很清爽的类型,不过,她那么陶醉的模样,让他好奇得不得了。

时候不大,桑红就把炒好的两盘菜端上了桌,一碟青红丝炒豆角,一碟肉片炒嫩笋,稠腾腾的薏仁莲子粥,勺子舀起都能拔得出丝来。

宋书煜看看卖相香味俱佳的两碟家常菜,不由胃口大开:“啧啧,你确定不是偷偷叫了外卖热了来唬我?”

“切,外卖哪里有我这特殊的独门佐料。”桑红洋洋得意地给他盛饭,然后脱了围裙,坐到他旁边吃。

宋书煜端起小碗,抿了口粥,入口细腻软糯,莲子煮的稀烂,薏仁的清香让他无法抵挡。

小小地夹了一筷子青红椒丝尝尝,顿时觉得这样的菜色配这粥,真是下饭得很。

桑红看到他眸子里溢出的惊讶和惊喜,当即笑了道:“没骗你吧?”

“当真好吃的很,你加了什么独门佐料?”

“绝技不擅传,嘿嘿。”弯弯的眼睛盛满狡黠的笑意。

“你经常做饭吗?我瞧你这切菜的刀工挺好的。”宋书煜夹起那均匀等宽的笋丝看看说。

“额——已经退步不少了,自从老爸改了良,我这刀工很久不练了。”桑红也夹起两根笋丝,眯眼瞧瞧、摇头,显然不够满意。

“怎么说?”

“当真想听?说来可是话长哦。”

“嗯,挺想——挺想——听你说话,你的声音配着这样的饭菜,一定特别让人开胃。”

额——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

桑红那个兴奋啊,当即就想起童年的一些趣事,小嘴巴就好像滔滔江、绵绵不绝啦!

“我小时候很馋的,感觉我这两只眼睛特亮,看到的全都是想吃的东西;

记得那一年,估计爸爸应该是叫债主堵了门,家里弹尽粮绝,他怎么都不愿意出门。

我饿得在房间滴溜溜转,他缩在房内蒙头睡,外边下雪了,我知道他也在担心着给医院里生病的妈妈送饭的事情,他一会儿问一次外边的雪下得多大了,我趴在窗台上应声——‘雪花像白糖一样往下撒,看着好甜的……下大了,地上积得都有胡同口那油饼一样厚了,好想吃油饼……更大了,足足和韩城羊肉汤那家的发面火烧馍厚了,羊肉汤的味道好鲜哦……’最后,老爸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他叹口气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口里老是这些吃食,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不过,还是起来了,家里就剩下一些挂面条了,他配上各种调料,给我煮了一碗细面条,我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吃得最好吃的一碗面了;

从那天开始,爸爸就把做饭的本领一样样教给我了,用他的话说,叫艺不压人,什么时候妈妈身体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人就能开起一家餐馆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宋书煜瞧着她眼帘里的光彩,往她的碗里夹了菜:“吃着说嘛,我记得中学课本上读过,读的时候,就觉得那‘热腾腾香喷喷’的描写,让人直流口水。”

“哈哈,对啊,我也是对着那一课的课文流了好久口水哦!

我很喜欢语文课本,很多同学喜欢的是课本上的故事,我拿起一本语文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上边寻找可以吃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钦佩那些能把食物描写得让人垂涎三尺的作家。”

桑红得到回应,顿时更加的谈兴勃发。

宋书煜不着痕迹地把菜往她跟前推推,用筷子指指。

桑红很听话地夹了一大筷子菜,喝着粥,咽下后还是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谈话**:“小学时读,课本还配了彩色的图片,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果子,我总是嫉妒不已,总是背着那些段落来解馋。”

宋书煜终于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能对吃产生如此浓厚兴趣的女孩子,通过文字来满足这种**的女孩子,当真极品哦。

他心底赞叹着,最后顺着她的话说:“现在还能想起那些句子吗?”

“当然,要不要我背给你听?”桑红顽皮地眨眨眼。

宋书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开了手机等她背。

桑红得意一笑:“摘一个放到嘴里,舌尖触到杨梅那平滑的刺,使人感到细腻而柔软……你轻轻咬开它,就可以看见那新鲜红嫩的果肉,嘴唇上、舌头上同时染满了鲜红的汁水;没有熟透的杨梅又酸又甜,熟透了就甜津津的,叫人越吃越爱吃。”

宋书煜把手机屏幕移向她,指点百度出来的课文段落给她看,赞叹连连:“真了不起,背得一个字都不差。”

“嘿嘿,有时候又特别遗憾,记得读了这一课,我曾经为了满足对杨梅的好奇心,到水果摊上购买过贵死了的杨梅品尝,可惜,哪里有上边描写的味道;

而且还被老爸骂成败家女,我也觉得挺遗憾,当真是品尝不如赏读啊。”

桑红说着嘟了小嘴巴,懊丧不已。

宋书煜不由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尖:“你吃到的估计是贩子卖了很久的,不新鲜,现在季节已经过了,等明年七月,杨梅熟了的时候,我带你去树上采摘,咱们慢慢地尝,看它究竟是什么滋味。”

“当真?”

宋书煜点头,桑红笑得很不好意思道:“额,你这样的解释倒还能让我释怀,不新鲜所以没有那种美好的滋味,如果吃了新鲜的,却验证了它压根儿就不好吃,那多遗憾。”

“不必遗憾,你想想那题目,我爱故乡的杨梅,故乡的东西,那味道可能都有点失真的,估计,让作者长大了再去吃,他不一定能吃出记忆中的味道来,文字就是这样,让想象力无限勃发,仅仅如此,已经让生活增添了很多的趣味了;

再说,有我陪着你,那杨梅的滋味应该也会有所不同的吧。”

“嗯,也对,记得学到的时候,我回家问老爸,什么叫阳春面,他说不知道;

后来他问了很多厨师,最后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说,‘阳春面就是清水煮的白面条,手工面,最原始简单的面,没有一点菜花花,这样说来,老爸我很早就给你煮过阳春面的’;

我都被他的解释打击了,觉得他一定是糊弄我,那时候我就想,等有一天,一定专门去日本吃一碗传说中的阳春面。”

桑红说着咂咂嘴巴。

宋书煜这才终于哈哈笑出了声:“你真逗,去日本就为了那碗阳春面的话,你恐怕更要失望了。”

“怎么?你吃过?”

“嗯,你爸爸说得没错,就是那什么菜都不放的白面条。”宋书煜咧着嘴兀自笑个不停。

“你骗人,鬼才信。”

“这个哪里需要骗你啊,其实坐到日本吃那碗阳春面,只是特殊的体验,吃的是文化;就像咱们大街上卖的肉夹馍和汉堡店里的汉堡相比,营养差不多,可是价钱就差多了,多也不过就是多了那片生菜,这都是不同文化背景的食物;难道你读了就一定要去法国尝尝于勒落魄时候卖的牡蛎?”

宋书煜总结得很到位,反问得很巧妙。

桑红傻眼,嘿嘿尴尬地笑笑:“额——你怎么知道我有过这样的念头?”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劝你还是品尝止于文字的好,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去编一本菜谱,更容易把你拐跑。”

宋书煜说得相当认真。

桑红耸肩偷笑,埋头喝粥。

宋书煜回想她说话时候的神态,不由揣测她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什么样的家庭,能那么小就让孩子做饭?

妈妈呢?一家三口的预想中没有把她排除在外,估计身体非病即弱。

什么样的男人,能忍心责骂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估计看着她挨饿,心疼一定大过生气,自责一定大过悲伤。

当时,他以为她父母不过是秦洛水手下的商户,贪图赚钱的机会,让她攀附过来的,如今,恐怕其中另有隐情,抽空一定要问问清楚。

“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的不多,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好手艺骄傲过?”

宋书煜好奇地问。

桑红扒着饭想了想,说:“做饭炒菜时,只是希望饭好吃一些,妈妈能多吃点,至于一家人开饭馆的事情,我知道爸爸是哄我的,怎么可能开得起?而且那时候,我压根儿就不曾想过自己会有离开家的那一天,会有进入大学的机会。”

宋书煜听着她的话,看她只是低着头喝粥,连菜都不夹,知道她可能还有些放不开,联系到秦洛水送她到自己身边的事情,体会到生活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的艰辛,他有些心疼地瞧着她,给她夹菜说:

“多吃点,正长身体的时候。”

“嗯,你也是,喜欢吃什么菜,就和我说,我会努力做出你期待的滋味来的。”桑红看他这么体贴自己,有些小小的甜蜜。

“呵呵,我在想,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你所谓的独门佐料是什么了。”宋书煜看她眼睛里满满明亮的笑意,忍不住来了兴致,和她开玩笑。

“噢?”桑红显然不信,“说来听听。”

“猜对了可有奖励?”

“有,说吧。”桑红做事情一贯爽快,见不得别人卖关子。

“那独门佐料就是用心用心再用心,做饭菜的时候,努力想着,这样的菜色怎么样配好看好吃有营养,希望那个吃菜的人,吃出些心意和希望来。”

宋书煜没有信口胡诌,只需要联系一下她前后的言辞,就可以推出这样的观点来,毕竟,他厨房内常见的佐料味道他还是很熟悉的,哪里有她所谓的独门佐料。

桑红有些诧异地琢磨片刻,觉得他的话和她当初随口说出骗他出去时心思差不多。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桑红笑得眉眼弯弯地点头:“你话里提到的用心,说得很好,用心思在菜上味上色上,还有吃饭的对象上,比如中午正餐,你在餐厅吃的,一般都是米饭菜蔬,晚上,粥类带着清淡菜,会宽慰有些疲劳的胃;这是我的阐述,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我做的这顿饭里,吃出了什么样的心思?”

宋书煜听她的话,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也有些意料之外的小惊喜,听她又把球踢回来,当即笑着瞧她:

“吃出了你的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

桑红顿时瞪圆了眼睛,她是很紧张他的态度的,只是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人家已经发现了,当即嘴硬道:“理由?”

“——这粥,无论怎么挑剔的人,晚餐看到都不会太过排斥,所以,选得很巧妙,毕竟,冰箱里有速冻水饺、馄饨之类的,胡乱应付一餐饭,轻而易举;而你竟然用了四十分钟煮粥,是挺把这餐饭当回事的;

——这菜,以素菜为主,清淡加小辣,估计这顿饭吃下来,不用我开口,你可能就已经咂摸出我的基本口味了。”

桑红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复杂,我也就是那么信手一做而已。”

“呵呵,不是这样最好,我喜欢咱们能处得轻松一些,顺其自然,你不用太过小心,部队里混出来的人,这嘴巴很好打发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让我吃了顿可口舒心的饭菜。”

宋书煜说着,鄙视了自己一把,这么耐心地琢磨小丫头的心思,风魔了?

桑红笑笑起身,对他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

起身进入厨房,一会儿就端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放到他跟前:“这是你的奖励,尝尝,真正文火慢炖的粥是什么滋味的。”

宋书煜纳闷地拿起勺子搅了搅,除了觉得更稠一些,并无不同。

“尝尝嘛!”桑红看他只是看、并不吃,不由娇声催促。

他拿起勺子舀了,吹吹放入口中,略一品味,如丝细滑,如羹鲜美:“咦?薏仁能炖到这种程度当真不易,这才有真正的诀窍哪!”

他赞赏地点头,也不矜持,几勺子就吃了个底朝天。

桑红看他吃的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儿:“刚刚是担心你等久了,饿过了劲儿,反而坏了胃口,剩下的这碗,留在锅里继续煮着,多了这二十分钟,粥就煮成了糯羹了,老爸说薏仁到了这种程度,药性才能充分地被胃吸收。”

宋书煜觉得这丫头当真不能小瞧,细腻体贴得让他充满了被关心的暖意:“你知道的挺多。”

“嘿嘿,只是经验,虽然饥饿是最好的食物美味添加剂,但过火就容易得胃病,我记得以前有过那种记忆,饿得太厉害了,反而吃不下东西。”

桑红觉得宋书煜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冰山和难以接近,刚刚的交流,让她有出乎预料的亲近感。

饭后,宋书煜主动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刷。

桑红也不说什么,跟到了厨房里,推推站在水槽边准备开动的某男,举举手里的蓝色围裙。

宋书煜看看,扎叉着两只刚刚沾水的手,乖乖地低了头,让她顺利地帮他戴上。

桑红垂着眼从他身后系上带子,手指感觉着他结实的腰肢,忽然觉得,就这样——岁月静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该多好。

“嗯嗯,你再拉扯那带子,会不会直接就断了?”宋书煜觉得这丫头真奇怪,系个带子都能躲在他的身后窸窸窣窣地摸上这么久。

桑红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出了厨房,擦着餐桌画圈圈,扭捏了许久,觉得开口和他商量晚上睡哪里的问题,实在是开不了口。

索性去卫生间刷牙之后,小碎步跑着,溜到了卧室,关了卧室的门,咬着唇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反锁。

钻到了被子里,面朝里躺下了。

宋书煜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打扫卫生,耳朵却没有放过外边的一丝一毫动静。

听得她那么快就进了被窝,不由失笑,生活习惯挺好,可是这么早,心下竟然有丝丝遗憾,她都不窝在沙发上边看一会儿电视,多少和他聊一会儿。

他刚刚还在想,他们俩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动作,怎么才能让她猫儿一样缩在他的怀里。

唉,还有一堆公务要忙,什么也只能想想。

他收拾好这些,直接进了书房,整理好需要做的一些计划,手指揉揉有些闷闷的头,拿起手机,给秦洛水电话。

“喂,睡了吗?睡了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宋书煜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担心那家伙正沉迷温柔乡,打搅人家好事。

“哪里就能睡了!这时辰,丰富的都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什么事,说吧。”

秦洛水的声音里满是兴高采烈的精神气。

“额——你那新公司的批文已经下来了,这边的场子铺开了没有?”

宋书煜先捡正事说。

“一切都就绪了,我这几天正好要过去验收一下,以后在你的地盘里,更要仰仗你讨口饭吃了。”

秦洛水听着顿时喜上眉梢,觉得这家伙太仗义了,那么繁琐的事情,能这么快弄出来,定是费了些功夫。

“你秦少爷那身价要是向我讨饭吃,传出去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咱们哥们,这些客气话就免了,留口气暖暖肚子。”

宋书煜听他胡侃,戳穿他的虚套套。

“呵呵,这话要得,我这肚子从来不缺人暖,倒是你,挑三拣四的,可能会凉了肚子,我这两天就过去,咱们一起见见桑红那妞儿,我帮你说和说和。”

虽然下午桑红已经告知俩人住一块儿的事情,秦洛水这人精当然不会露了口风,让这厮知道桑红私下里什么都向他讨主意,摆明活腻了!

“提起她,我倒是有事情问你,那丫头当初是怎么弄到我身边的?”

宋书煜迫切地想要了解缘由。

“额——说了你不要嫌弃她微寒,这样的资质,但凡有些家底的,谁家舍得?

她妈有严重的心脏病,连上下个楼梯心脏都经受不起,常年病弱,连楼都很少下去,今年那病再不治,就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期,只能等死了;

她爸爸以前是市里老缸厂的厂长,后来厂子倒闭失了业,自己创业又失败,做过厨子养家糊口,后来,眼看着日子没了盼头,就以赌博为业,偶尔打打零工,把日子过得凄惨;

他对老婆还是很有感情的,眼见她到了鬼门关的坎儿,就厚着脸皮去向赌场的老板的借钱做手术,那老板是个女的,有求于我,就以此为条件,介绍桑红认识了。”

秦洛水那嘴巴,当然知道话怎么说避重就轻。

宋书煜阴沉了脸:“她爸——就这样把她卖了?”

那晚她站在自己面前,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悲壮,他的心软了又软。

“估计这事儿是她私下里和那女老板达成的协议,她爸爸不一定知道,也可能故作不知;不过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家倒是因了这笔钱,彻底出现了转机,她妈妈的手术很顺利,爸爸也不再胡乱赌了,只是很耐心地陪着大病初愈的老婆将养。”

秦洛水实话实说。

宋书煜听得失了神,生在这么一个家庭里,提到爸爸妈妈,还毫无怨言,她能长成现在这模样,到底是运气好还是歹啊!

“这丫头——你觉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洛水听得他这样问,沉吟片刻道:

“我和她打交道不多,不太了解,但是凭经验来说,这妞儿虽然混迹底层,但品性不凡,身上的优点多多,我从认识她之后,每次见她,都会发现她的惊人之处,一句话,你的日子要是能有她陪着,估计不会那么死气沉沉,会多很多的乐子。”

“你这么看好她,以你的惯常行事,当初怎么舍得把她让给我?”

宋书煜想到晚饭时候,桑红那耍宝的模样,咧咧嘴想笑,可口气虽淡,却掩饰不住那股子酸味儿。

秦洛水心底咯噔一下,这就醋了?这男人够小心眼的。

“呵呵,说实话,我倒是动过心的,你也知道我这惯常的性子,桃红李白、环肥燕瘦,都能欣赏,动心对我来说,只和荷尔蒙分泌有关,很快就会厌倦;

我觉得,这妞儿够孝顺的,又聪明,那样的生活环境,还能挣扎上浮,实在是不容易,她配得上更好的,比如你,动心了就可能给她一个交代,落到我手里就——可惜了。”

秦洛水说出这番话,觉得心窝子堵堵的,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他这号人,他怎么能撒谎说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动心,那谎话更可疑;

说那丫头压根儿就对他没兴趣,不是摆明了他曾经招惹过她吗?再说,说了估计那人也不会信的,这好人当真是难做。

这话倒是让宋书煜放松了许多:

“抽空多照顾她家一些,她爸爸既然当过厂长,也算是有过领导机会的人,提携一下,也不一定就扶不起来。”

宋书煜无奈地长叹一声,对秦洛水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意思,生活的真相很残酷,既然有这么点缘分,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他从桑红谈到家人时候的神态,就知道她和爸爸妈妈的感情是很好的,那眷恋柔软、又满含担忧的眼神,让他怎么忽视得了。

她明明可以开口让他做些什么改变自己的生存现状,可是这丫头竟然不开窍,说她聪明她哪里显得聪明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不过,她这做法显然让他少了被人利用的感觉,主动地为她做点什么的感觉挺好的。

挂了电话快速地忙完手边的事情,他看看书房那张单人床,板正得无一丝褶皱的被子单子,清冷得让他无端地心生排斥。

过去看看她,就看一眼,她睡着了我就回来。

遂出了书房,蹑手蹑脚地拧开了卧室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深秋的月华如银,透着窗帘铺在床上,和着那细软绵长的呼吸,让他觉得满室都是旖旎宁谧,暖意一直往他的骨头缝里溢。

他听得出,她睡得很熟,呼吸的节奏很均匀,那么宽大的一张床,她缩在里边那侧,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裹着半边被子,蛹一样的可爱。

他站了有一会子,她依然睡得香甜,不由就有些羡慕和恼意,撇他一个人在书房,连晚安都没有和他说一声。

看着这边那柔软的大床,那细细柔软的小身体,他越发挪不动步子了。

既然她睡得这么熟,而且睡在最里边,房门也不锁,这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是不排斥和他一起躺着?那是不是他就睡在她身边也可以?

这样想着,越发地想拥着她躺着,认识她这么久,真正地抱着她睡也不过就两次而已,连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依着他的理解,怎么和她睡都是顺理成章的,可下午书房内她的突然喊停,那滋味也太不好受了。

睡这里还是睡书房?

纠结来纠结去,他厚了脸皮狠下心,飞快地脱了睡衣,动作压根儿就不听理智指挥,潜伏一般就欺到了被子里。

一寸一寸地靠过去,这种心儿颤颤,脸儿发烫的感觉,靠——一句话——真***折磨人。

比攻打敌人的碉堡还费心思。

他咬咬牙,索性胳膊一伸,抓了她的小腰顺势把她那小身子拉过来,不由分说,就按进了怀里。

唔——舒服!

就是这种感觉,真好!

宋书煜觉得浑身舒服得好像抱着上好的量身定做的贴心小抱枕,轻飘飘地如同梦境。

桑红象征性地挣了两下,梦呓一般嘤咛了声。

怀里的小身子骨节瞬间的僵硬,让他清楚地知道,她醒了!

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处,她要是出声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该怎么说?

谁知道那小脑袋蹭呀蹭地就在他怀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小猫咪一样乖巧地伏在他的怀里。

那呼吸浅浅细细,缭绕在他身侧极其宁谧。

他克制住咚咚咚跳得如鼓的心脏,让自己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心底为她没有出声给他难堪而窃喜不已。

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再做出什么特殊举动,他很耐心地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循序渐进,循序渐进,面包会有的,吃不到面包,望梅止渴,能抱着嗅嗅增强抵抗力,也是有意义的。

而且,他坚信,只要能抱着,早晚就能吃着!

桑红听着他胸腔那强力弹跳的节奏,心底充满了警惕,生怕他的手再不规矩地引诱他。

停了一会儿,感觉到他还算老实,就不打算再节外生枝了。

蜷在他的怀里睡着挺好的,脸贴着那光洁结实的胸膛,很能满足肌肤的饥渴感;

小手搂着那白日里渴望不可及的强健的腰身,手感说不出的好;

小腿挤呀挤地挤到他的双腿之间,另一条腿堂而皇之地缠绕而上,八爪鱼一样就纠缠住了他的四肢。

额——这感觉好怪异的,似乎这被子下边有好多双胳膊腿一样缠呀缠的!

宋书煜开始不明白她的意图,被她的亲近吓得肌肉紧绷,旋即就迎合上来,严密合缝地和她贴着,骨子里都要shen吟出声——这滋味——太——太舒服了!

……

凌晨,大家过个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