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奈何归晚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定力的人,说是去京城,半道听闻再过七八日就是安定府的采菱节,一时兴起又带着一大群人绕了个远路杀了过去。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甜儿本就是个孩子,一听有好玩的自是兴奋,倒是叫循着踪迹追过来的苏苏一番好找,若不是有泽云提醒,她恐怕就要先摸到京城去了。
苏苏比甜儿年长几岁,自是老成持重很多,此时正板着脸训她:“不是告诉过你,主子去哪都要留下记号给我吗?”
甜儿噘了噘嘴巴,很没义气地反驳:“苏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是公子吩咐,我再透露行踪,她以后就不带着我玩了。”
苏苏更是气恼:“主子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能由着她胡闹,这次还玩到土匪窝去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甜儿浑不在意:“不是没出事嘛,还带回了那么多漂亮姐姐。”在她眼里,公子就是无所不能的,会出什么岔子?
甜儿不说还好,一说苏苏更是觉得脑门疼:“你还敢说,主子的那些衣服首饰怎么都送给那些小姐了?”主子的衣服名贵自是不用说,倒真不是她抠门,那是她和几个嬷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软硬兼施才哄着主子做的。几十套衣裳,还没见主子上身过呢,眨眼就跑别人身上去了,叫她怎么能不气恼。
被苏苏这么一说,甜儿也有点心虚:“这不是主子不穿女装嘛,放着也是放着,还占地方……”
待苏苏进了厢房,二十多个明艳美丽的女子,正聚在一处用餐,举止有度,端庄大方,看着就已是赏心悦目,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归晚的晚餐是苏苏借了客栈的厨房单独做的,三菜一汤,看着很是可口。可她却泪眼汪汪地瞧着不肯动筷子:“苏苏,可不可以不吃?”
苏苏摆出十二分的耐心:“光这几道菜我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时辰,药味很淡了,你试试看。”
归晚心不甘情不愿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咽下去,再试试看另外一种,眉头皱得更紧,喝了一口汤,终于忍不住吐了。
苏苏刚想说上几句,却见她眉头紧皱眼圈都红了,不由得软下心肠,叫人换了下去。主子一闻到药味就吐,不喝药也就罢了,现在连药膳都吃不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身子养好?
归晚却是没看出她的忧虑,见到换上自己喜欢的菜色,已是心情大好,饭都多吃了两口,倒叫人怀疑她方才可怜兮兮的惨样是装出来的。
这,若有未婚男子能在河灯未熄之前捞到河灯并找到放灯的少女,这场姻缘便会被视作天作之合。若是此时少女愿意送上身上的香囊便算是定下终身了。
因红菱意寓多子,在那一天也有些迟迟不见佳音的少妇到河边求子,也多有灵验在十月之后便能诞下麟儿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被视作是红菱娘子所赐,在家中备受宠爱。
等她们出了客栈,千万盏花灯已经亮起,那炫目的华丽让一群女子们惊叹不已,原本有几分不甘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街上,画糖画的,卖风车的,点花灯的,小摊小贩密密地在街道两侧排成一大排,一些小孩儿也来凑着热闹,手里提着各种样式的鱼灯。而那些男子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心上人之后,唯恐她的河灯被别人抢了去。姑娘们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灯,故作不见身后的人,径自跟边上的小姐妹有说有笑。
在这通明的灯火中,归晚一群人分外扎眼。走在最前面的归晚一袭男装写意潇洒,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群气质脱俗,衣着清丽的女子,这样的阵仗,随便走到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归晚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得意洋洋,诸位女子哪里还不明白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被她这么一闹,心底的积郁倒是淡了很多。
只是这游戏才玩了一会,也就腻了,归晚雇了几辆马车直往郊外而去。
今日是朔月,密密麻麻的星子布满了整个苍穹,漫天的星光垂撒下来,四下清晰可见。那一瞬间,天地变得无限宽广,大概这就是归晚的世界吧!
安定府靠近溪碧山城,本就河网密布,河面上几盏荷花灯顺水而下,粼粼的波光反射着烛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归晚变戏法似地叫人搬出了无数花灯:“我们放花灯玩吧!”只看着别人玩,未免没意思。
不过,若她能预见这个举动会招来什么后果,估计打死她都不会玩了。
林千夜这几日正在溪碧山城,一时兴起就乘了船打算到安定瞧瞧,到郊外却突然失了兴致,干脆停船喝酒。上游突然飘起了无数精致的花灯,被他的船给挡住了,密密麻麻地绕了一圈,船家捞起,见上面什么都没写,嘀咕了句:“这一盏花灯要好几钱银子,又不许愿又不求姻缘,烧钱玩呢!”
林千夜倒是突然来了兴致,叫船家往上游而去。
此时归晚一行人已是闹得十分欢腾,远远也能听到她们的笑声,忽而看到不远处的河道上有几艘小船晃晃荡荡地顺流而下,船头还亮着一盏红灯笼,大惑不解。
“噢,这就是这采菱节的精髓所在了。”归晚笑眯眯地解释了下缘由。
诸女子目瞪口呆,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林千夜的船刚好靠岸,自是把归晚的话听了个分明,好笑地走出画舫,悠悠然走到船头。
归晚看把这群人吓得一惊一乍的,更是觉得十分好玩,却不料原本眼巴巴地望着她的人都看向了她的身后,被别人夺走了关注,她噘起嘴巴地转过头去。
漫天的星光下,几步之遥的画舫船头立着一袭紫衣。
不过弹指,归晚恍惚经历了花开花落,地老天荒。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她从来不曾回忆,也不愿回忆。只是那那风华绝代的风姿,唇角漫不经意的弧度,清淡而蛊惑人心的兰花香却仍如一个梦魇纠缠了她四年。曾无数次设想过他们的重逢,她该怎样淡然处之,该以怎样的骄傲还击他揶揄的目光,可现在,她只是愣住了,措手不及。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握着她稚嫩的双手,在宣纸上让她感觉那优雅而不失疏懒的笔意,她的眼角却看着那如墨般垂落下来的发丝走神;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打着哈欠看着她对着棋盘苦苦思索,却在她落子的那瞬间,纤长的手指在棋盘上随意一点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那双清魅的眼睛里闪过戏谑与捉弄;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罚起她来毫不手软,却从未真正伤她分毫,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给了她最残酷的温柔,又亲手把她推向深渊,让她饱受阴谋的摧折,亲人的背叛,让她孤身一人,留不住半分温暖。曾经她那么绝望地爱过一个人,她那么彷徨那么忧伤只因为无望地爱着那个人。
而今那袭淡淡的紫衣下优雅的身形,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若隔了前世今生。
他缓缓走下船头,优雅的唇角扬起清魅的弧度,纤长的手指滑过她的粉唇,那双眼睛流光掠影:“小丫头,好久不见。”
不,不该是在这里见到他的。她应该是在京城,居于庙堂之高,理所当然,傲气十足地跟他相见,而不是这般突然。
在未见之前她早就想好了无数的言词,怎样如他一般漫不经心地将过往当成一场大梦,从容地提及,不叫他握住半分把柄。如今仰头望见那精巧面具下的薄唇,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逃避:“这位公子,你恐怕认错人了,你我素昧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