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钱老板,你手下有十五间粮铺吧?明日开张就可好?”归晚殷殷相询。开 心 文 学
钱文欲哭无泪,沐大人果然是专拣软柿子捏呀!知道他身后沒有靠山,就这般为难于他。被二十多个商人,加上二十个赤麟军,四十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到底是该答好,还是不好?他答好,就是把各位同行给得罪了,以后生意也别想做了。若说不好,那二十多个赤麟军是吃干饭的吗?肯定当场就把他给宰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沐大人,前阵子下雨,又有一处河堤滑坡,此时河道清淤尚未完成,运进來的粮食本就不多,小店内是有些囤货,也只够十天半月的。”
荀阳这样的粘土土质,河堤会滑坡?看來得叫人查一查。归晚不露声色,一合扇子爽快道,“十天半月?本官先代荀阳的百姓谢谢你了。”
钱文的本意是敷衍,沒料到归晚一口应承,顿时苦了一张脸,低下头不敢再看同行们的表情,他第一个答应了,其他人若是不答应,不就变成有意推诿了吗?
归晚继续道:“往昔清淤之时,粮价也是稍稍上浮,是比平日涨了一成是吧?”
众人点头,这倒沒什么可欺瞒的,沐归晚也是做生意的,他们想糊弄也糊弄不了。
“这样,我也不让钱老板吃亏,允你提价两成可好?”
他确实是有的赚了,可是如此一來,就是跟白、两家对着干哪,他是不想活了不是?钱文强撑出欢喜的神情道谢:“多谢大人体恤。”既然已经答应下來了,就不可推三阻四,省得两面不讨好。而今,只能寄希望于沐大人能保他一保了。
众商人目光相交,露出了然的神色。这沐归晚还算是知情识趣的,不想得罪了他们背后的靠山。叫他们上去表决心,跟钱文一起相应号召?那绝对不可能!既然她沒提到他们,他们乐得装糊涂。钱文那倒霉蛋,谁叫他沒有攀附权贵?他倒霉他活该。
归晚怎会不知道他们所想?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赚这几个月的粮钱只是眼前的蝇头小利,可得罪了权倾朝野的皇商就是断了以后的后路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她淡淡道了一声:“钱大人,为了感谢你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实事,本官想送一笔生意给你。”
“是……谢谢大人。”钱文无精打采,不过是意思意思的安慰奖罢了。归晚能有什么大生意给他?
归晚沒被他恹恹的神情打击到,“刷”地展开扇子,笑眯眯道:“本官方才说了,要在荀阳建一间牙行,地点也选好了,就在楚家旧宅,它务必是全出云国最大的百业牙行。建筑不需要很繁琐,只要简单的排屋,桌椅板凳也力求简单,会招募工匠自己去做,只需要大量的木材。这笔生意,我想交给钱老板做。”
钱文一下子沒反应过來,过了良久方才涨红了脸,不敢相信地望着归晚:“沐大人,全部交给我一个人吗?”
“是!”归晚微笑着给以肯定的答案。
众商人倒吸了口凉气,那楚家老宅占地何止千亩,若是全都做成了排屋,何止是两千间哪!再加上里面的桌椅板凳等物,用的木材得有多少,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掉下的大馅饼啊。更重要的是,那是朝廷修建牙行,做成了这一笔生意,,钱文这家伙,也算是跟朝廷搭上线了。
一位商人似是发现了疑点:“沐大人,楚家老宅死了上百人呢,阴气太重了,在那里建牙行是为不吉啊。”
钱文一脸焦急地望向归晚,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归晚微微笑道:“我已经请叶家的人勘探了风水,他们说是无妨。房屋的布局由他们设计,诸位大可放心。”
叶家,乃是周易世家,精通八卦排列,风水术数,盖因为他们怕泄露天机,不肯轻易出山,沐归晚能请到叶家人亲自去勘探,并设计房屋布局,果真是天大的面子啊!既然都请动叶家人了,那么这牙行的兴建是板上钉钉了。
也有人眼红的:“不知朝廷拨了多少银子?”
归晚实在地道:“明人不说暗话,陛下拨了三十万两,其中二十五万两,我准备用來买木材。”
立即有人嗤之以鼻,三十万两,二十五万两用來买木材?即便不算地价,那么青砖呢?基石呢?人工呢?难道这些只要区区五万两?连钱文也是有些失望,若是他真能拿到二十五万两,就这几个月的生意,就抵得上他一年半的进项了,问題是,沐归晚真的能拿出那么多的钱來吗?
归晚微微一笑:“且容本官跟诸位卖个关子,钱老板不必忧心,本官说了二十五万两,那就是二十五万两。你若不放心,但凡你交一笔货,本官就付一笔银子,每一笔都银货两讫。可好?”
钱文稍稍放下了心,但是更多的是不信,不信归晚真能拿出二十五万两银子买木材。算了,怎么也是笔大买卖,能赚多少是多少,反正牙行最后能不能盖好,不关他的事。
众商人也是一脸不以为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且等着她闹出笑话來吧!
不管怎么说,第二日,钱文名下的十五间米铺开门了,虽则价格是比平日贵了两成,但比起白家和楚家的米铺上翻了四番的价格,实在便宜。一时间每间铺子门庭若市,掌柜小二忙得团团转,每个米铺门口明晃晃地站了十个手持长枪的赤麟军,就是有人想生事,也得先掂量掂量。
反之白、楚两家的米铺冷冷清清,原先每个店铺两个的赤麟军都撤回來了,一些嗅觉比较敏锐的人闻到了异样,这风向恐怕是要变了呀!若不是朝廷的授意,沐归晚这个小丫头片子,敢这么对待两大皇商?
现在有地方买米了,价钱也不算贵了,可是之前的两个月,米价涨得离谱,一些较为贫苦的人家已把钱耗得差不多了。此时,归晚贴的一个兴建牙行的告示,着实解了不少人的燃煤之急。
告示上广招各类工匠和劳力,负责食宿,工酬五十文每天,若是不愿领钱的,可折算成米一斗。这告示一出,便引來了轩然大波,对荀阳城以外的人來说这一天五十文钱十分优厚,而对荀阳百姓,此时米价涨了至少两成,这一斗的米便是远不止五十钱了。因此不出三天便來了一百多名的各式工匠。也招募了有十几名女子专门负责烧水做饭。
对于要当工酬的大米,归晚老实不客气地找到了荀阳府尹马蔺,找他借。
马蔺对于归晚的主次不分很是头疼:“沐大人,你此举究竟是为了平抑米价,还是兴建牙行?”
“两者都有啊!米价要平,牙行也要建啊!”
马蔺暗暗额头,耐心地问:“那何不直接拿了官仓中的米平价售予百姓,叫他们得到更多的实惠呢?你拿了做工钱,恐怕会落人口实啊!”他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须知官场之中是半点激进都要不得,否则会动辄得咎。
归晚却是不以为然:“官仓中借了多少粮食,以后我定会尽数还上。”
“此举太过冒险,官仓中的粮食一是大灾之年赈灾而用,二是以备军粮的不时之需。前几日拿出來平价出售已是破例,你修建区区一个牙行,就要用官粮做工钱,此举太过荒唐!你置全城百姓于何地?”
归晚据理力争:“这也是权宜之计,官粮既然能拿來出售,何以就不能用作工钱?何况,我又不是不还了。”
马蔺连连摇头:“此乃旁门左道,先例断断不能开。”
这个老顽固,归晚气结:“什么旁门左道?能达到目的的就是个好法子。”
“你不必狡辩,本官不会答应你。”
看起來是毫无商量了,归晚不得已,拿出了出云令:“陛下说了叫你协助我!”
“你……”马蔺恨铁不成钢,“老夫本想提点你一二,既然如此,你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老夫阻不了你,只好请陛下做主。”
归晚自认沒有做错,理直气壮地道:“出了什么后果,我自会负责!”
马蔺也是绷起了一张老脸:“好,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归晚虽达成了目的,却是不欢而散。
牙行的兴建十分顺利。这次的动工可说是让荀阳的百姓大开眼界,楚家大宅本在运河边上,大火烧毁了房屋之后留下了大堆的瓦砾碎片,断壁残垣,那些东西定然需要清理运出,何况近日运河仍在清淤,船只运行时不时会堵塞,光运出这些废物就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了。
可是,归晚却只叫人先清出一片空地,搬进了第一批的青砖,就开始垒了起來,那垒成的,竟然是……砖窑。更叫人惊叹的是,工匠们就地取土,做起了青砖。大火尚未燃尽的木头就成了烧砖头的燃料,破瓦砾刚好能填上烧砖取土挖出來的坑。这边在烧砖,那边的房子已经开始建了。既省了不少的人力,又省下了砖石运输的成本,不,砖石是自己做的,只要出工匠的工钱,根本就无需什么成本。
原本因为归晚出了高价请工匠,笑话她傻气的人,此时全部傻眼了。什么叫真正的商人?这沐归晚才是啊,精打细算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人不当商会的会长谁当啊?
工匠大半都是从城外进來的,他们早就听闻荀阳盐米贵,有些有头脑的人更是在进城的时候就带了点米进來卖。出云国的出售米粮需要官营的许可,否则就是私市,是要被罚流放的。只是有利可图自然就有人冒险,马蔺自从那日跟归晚吵了一次之后,就对她“千依百顺”,归晚示意对私市放水,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私自卖粮的人本是战战兢兢,也不敢多卖,可是等他们卖了几日,便发现,捕快衙役们见到他们私贩粮食也只是呼喝几句,并不像以前会上前拿人,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來。荀阳城放开私市的传言传开,商人们的嗅觉总是敏锐的,便有些专门的商人把米贩进荀阳城,在街边上以低于店铺的价格出售,甚至于出现相互压价的情况。
不等钱老板米店中的粮食售罄,荀阳城中的米价竟然开始回落了,甚至比平日的价格还低,前后不到半个月。白、楚两家再不能一手遮天了,那些本不想得罪他们而关了米铺的商家们,也纷纷开了门做生意,毕竟,这店铺总是关着,是要亏钱的啊!
只是放开了私市也就是说不再征收税务,何况粮食问題总是敏感,荀阳本是商业重镇,若是此风一开,那天下不是乱套了吗?米粮从官营转向允许民营不过四五年,归晚此举可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啊。一时之间弹劾归晚的奏则便如雪花般飞來,庆昭帝无法,下了道密旨把她申斥一顿,并勒令她停了私市。
停了私市?这不是前功尽弃吗?归晚有些迷茫,也有些无措,事急从权,她做得不对吗?
紧接着密旨而來的,是林千夜送來的一个箱子,归晚打开,密密麻麻地竟然是一大箱弹劾她的折子,显然,若不是他拦了一部分,庆昭帝绝对不会只是密旨申斥这么简单了。
附在那箱子上的,还有一封信,她打开,优雅靡丽的笔迹只写了一句话:“小笨蛋,太过急躁会授人以柄。”如果她肯沉住气,先疏通荀阳附近州府的关节,再先写份折子向户部请示一下,而不是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上了身,就不会面对如此局面了。
他不仅送了她一个人情,也在教她在官场上不仅要有手段,更要学会沉稳。归晚耷拉下嘴角,怎么又这样啊?这是她离开他之后欠的第二个人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