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父汗如何了?”丹凤冷笑着,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哈日珠。 “将父汗如何了的人怕根本就不是我吧。”
“不是你还能有谁?”哈日珠一脸气恼,正气凛然的瞪着丹凤,“整个党项,只有你最得父汗的宠爱和信任。父汗对他人都有防备之心,唯独不防备你。他会让试毒者尝其他人送來的食物,可唯独不会怀疑你的,不管你送來什么,他都会毫不起疑心的吃下去。只有你能有能力让他中毒。”
“最宠爱和信任的人,是我?”丹凤耻笑一声,用十分好笑的目光看着哈日珠。“若说父汗宠爱信任之人,满日苏屈居第二就沒人敢居为第一。难道不是么?”
哈日珠神色微微有所动容,可还是那副正气凌然,中气十足的模样。“你休想转移旁人的注意力。”
丹凤十分风情的转了身,抚了抚有些松散的发髻,声音慵懒而柔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答应了的事情,断然沒有返回的。便是留下这千古骂名,也沒什么了不得。懂我的人,自是知道我的清白,不懂我的人,我也不屑于让他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未想过要什么东西,也从未想过夺什么位子。于历史來说,终究我是个失败的人。而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中,我也必定是要衬托成王者的伟岸,后人永远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我倒也乐得似妲己、褒姒、妹喜那般,便是成了被人唾弃的祸国妖孽,却也终究是让人提起來便要赞叹的美色。”
“历史是歪曲演绎了的过去,当下才是真正能把握的人生。脸谱化的记载里,你当真愿意做那万人唾弃的**?”陶素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丹凤。她分明从丹凤的眼睛里看见了辛酸和委屈,女人的豁达和坚强,多半是因为受了太多的伤害。
“我不在乎。”丹凤十分傲慢的挑了挑眉毛,迎上了陶素的目光。“活着的当下都被说为是**,更何况是死后的未來?我从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我,我唯一在乎的人不信我,我到也沒什么好挣扎。每个人都是这样,孤独的來,孤独的去,路程中,偶尔遇见知音两三,最后总要分道扬镳。我不想遗世而**,只想痛快些,要么定我的罪,要么放我走。”
陶素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也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哀婉和失望。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看身为联盟者的哈日珠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你若对罪状供认不讳,自然是要定你的罪。”哈日珠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丹凤生吞活剥。
本站在丹凤身旁的旭邪,也慢慢的移动步伐,走到了哈日珠身边。哈日珠意气风发,丹凤则是孤立无援。陶素似乎有明白了些什么。李瑾之抿着唇,很认真的看着这四个亲兄弟姐妹,不管是哪里,但凡是有权利的追逐,便有厮杀,哪怕是手足相残。
卫玉衡就算是再清高,怕也是不能躲过这场劫难,毕竟血缘是剪不断的纽带。而出身是你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命运。
卫玉衡素來心思缜密,陶素等外人都能看出來的猫腻,他自然也能发现。沉默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我离家多年,许多事情并不真正了解。如今,我想听你说句实话。”卫玉衡往前走了一步,在丹凤面前站住,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凝重。“你可还是那个曾经是我如生命般珍贵的姐姐?”
“那你可还是那个愿意依靠我,全心全意信赖我的弟弟?”丹凤不答反问,也用同样的神色看着卫玉衡。只是别卫玉衡多了那么一丝从容而淡定的笑容。
“我从來都沒变。”卫玉衡回答的很干脆也跟有力,他就是这样想的,毫无隐瞒。
丹凤的笑容慢慢从唇边荡漾开來,不是平时的惊艳,而是少见的温柔。她也点头,“我也从未变过。”
“我相信,你有苦衷。”卫玉衡觉得,他们应该坦诚相待。
小的时候,似丹凤给了他所有的温暖,让他感受到切切实实的母爱。虽然她只是比卫玉衡大几岁的姐姐,可她给的关爱,却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有母亲爱护的幸福小孩。
丹凤的目光从屋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慢慢的将老汗王的幔帐拉开,挂在了金色龙凤挂钩上。很从容淡雅的站在了巨大的床榻旁边,正要开口说什么。
却见哈日珠一步上前,拉住了卫玉衡的手,摇晃着撒娇,“二哥哥,大姐姐对你好.xzsj8.,都是有原因的。旭邪哥哥虽沒有亲身母亲,可我的母亲和过世的二夫人是亲姐妹,是旭邪哥哥的姨母,他身后亦有匈奴做靠山。丹凤姐姐就算是也同样施恩于他,他定然不会觉得如何,搞不好丹凤姐姐还要卑躬屈膝的讨好旭邪哥哥。满日苏哥哥是父汗亲自封赏的亲王,权势极大,丹凤姐姐也无力驾驭。只有你,既沒有亲娘,又沒有靠山,与同样沒有靠山的丹凤姐姐处境一样。可你天生聪慧过人,父汗虽自小便对你要求极为严格,是因为他知道你有朝一日必定能够成大器。丹凤姐姐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拼命对你好.xzsj8.。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你粘着儿时她对你的好,她不论做什么你都会帮助她。便是不帮助,也绝对不会阻拦她。”
哈日珠分析的很对,位于横不得不承认。他低头看着哈日苏抓着自己的手,神色颇有一些迷茫和动摇。见此,哈日珠更是极尽游说之能事,道,“你想想,她这些年來,待谁不是有功利之心的。”
确实,丹凤是个既聪明的女人,她会审时度势,更会把握尺度,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施恩,什么时候应该讨好。她更有无人能及的美貌,和让人倾慕的万种风情。只要随便一个回眸,随便一个微笑,便能让人神魂颠倒。她知道应该怎样讨好父汗,能让他时刻都忘不掉丹凤的生身母亲,对自己加倍宠爱。她知道要如何对旭邪恩威并施,让他既惧怕她的聪明,又怜悯她的柔弱。她知道如何用智慧和沉稳取得满日苏的好感,让他愿意同她并肩作战。她更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对哪个大臣下手,什么时候让哪个大臣消失。只要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她便不择手段。这些卫玉衡都知道,因为曾经丹凤就是那样不厌其烦的教会了他这些让他嗤之以鼻的人情世故。
“有功力之心有什么错?”丹凤反驳,“我自小便沒了娘亲,又沒有同胞的兄弟姐妹相互照拂。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存,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來。我从不曾掩藏自己的目的,可我的目的却也无非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
“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玉衡似乎沒有了耐心,直接打断了还想要继续开口的哈日珠,伸手将她拉拽到了身后。
丹凤抬头迎上卫玉衡有些焦急的目光,还是那样万种风情,慵懒的看着他。“你真的想知道?也真的肯信我?”
“我从來沒有不信任你的时候,便是全世界都说你是**的时候,我也相信你有苦衷。”卫玉衡看着丹凤,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若真似他们说的那般追名逐利,便绝对不会给我任何温暖。小的时候,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并非是长大后,对旁人的逢场作戏。我明白,你曾经不许我亲近哈日珠,是因为怕我们年纪轻轻便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更知道你偶尔的故意梳理,是怕我因自小沒有娘亲,有只同你一个女人來往,会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情愫。你所有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
听了卫玉衡的话,丹凤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她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将卫玉衡烂在怀里,想母亲拥抱一个孩子那样的宠溺。“我知道,你会明白我的。”
“旭衡哥哥。”哈日珠见他二人拥抱在一起,气的直跺脚。“你不要被他骗了,她也是如此这般对待旭邪哥哥的。”
旭邪在旁边看了半天好些,这会儿粗声粗气道,“莫要浑说,我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她虽总在我身下承欢,却从不肯这样好好抱我一下。”
旭邪一句话,似石头沉入水中激起千层浪花。
膝下承欢??膝下承欢??他们是亲姐弟。
陶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往李瑾之身边靠了靠。李瑾之也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身后将陶素揽入了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兴许他们的亲兄妹可以成亲,也说不定。”
“我也瞧着,卫兄弟和丹凤公主之间的感情有些微妙。”陶素发挥八卦本性,这会儿全让忘记了自己才是卫玉衡心中不变的第一女主角。
但是李瑾之是会酸溜溜的拼命提醒她的,“莫要忘了,你才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只可惜,他喜欢的却是甚为男子的你。”
“你们俩正经些。”温羽打断两个走神的人,道,“仔细听听,这事情蹊跷的很。这边动静这么大,却沒有引來旁人,却是有些奇怪。”
李瑾之和陶素都神色一凛,若不是温羽提醒,他们竟都沒有发现。
超乎常理的平静,是不是预示着暴风雨会更加猛烈的來袭。
正当他们思索的时候,丹凤公主已经坐在了党项汗王身边,开始娓娓道來她的辛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