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过往,世事沧桑,一曲悲歌终断肠。开 心 文 学
叛言成伤,恨意成狂,一剑刺断两心凉。
墨羽国最轰动的两件事,便是大皇子的叛变和男太子妃的册封。
没有人能左右帝王与太子的决定,没有人能挑战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一旦惹怒两人,便会尸骨无存。
但,有人就敢去抵触那两人的权威,去摧毁那两人坚硬不催的盔甲。他从地狱的深渊艰难上爬,即使饿到只能以腐尸为食,全身溃烂流脓,蛆虫蚀肉啃骨,四肢接近残废,灵魂几近溃散,却一直苟且偷生,过着行尸走肉般的黑色混日。没人能体会到那种痛,但,他却以这种非人的状态活了十几年。
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恨。这种恨,已经深入骨髓,渗入了灵魂。即使无法将恨消除,也要将所恨之人拉入地狱。
那人,永远不配得到真心。
那人,只能让人永远嫉恨。
既然有了想爱之人,也就有了最致命的弱点。
那人,什么都不该得到!
得到的,就要全部剥夺……
因为……那人不配!
那日的一剑,几乎要了他的命。自己渐渐冰冷的尸体被人抛在乱坟之上,食腐的野狗慢慢靠近自己,尖利的獠牙,散发着恶臭的口液,腐臭味的嶙峋兽体,让胃里一阵阵犯恶。獠牙刺进肉里的尖痛感,扯咬的撕裂感,骨头碎裂的窒息感,让本已经失血过多的身体崩溃。惨叫声在荒芜人迹的黑暗坟场回荡,引千鬼万魂,幽喊怨哭。
恨,很恨!死在那人手上,不甘!
下世,绝不会放过你!
死亡的恐惧,让所积聚的恨意幻成了黑暗之影。
就在意识将要脱离自己的身体时,耳边响起野狗几声凄厉的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身体上的撕咬感也突然停滞。
已经无力睁开眼,只听到耳边那飘忽阴冷的声音,似乎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想活下来么?”
“你,想去报仇么?”
“我给你命,你去……杀了他。让他受到,他所犯下的一切罪孽的痛苦!”
……
意识慢慢下沉,耳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能报仇,能杀了他,我要活着,要报仇!
伸出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想去抓向黑暗中的身影,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惨痛的嚎叫已经让声音残破。
我不要死,要杀了他!杀了他!
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伸向在黑夜中如死神般的人,嘶哑的声音拼凑着一生的恨意。
“我……不要……死,我要……杀了……他……”
抓着黑暗之中的空虚,残喘着哀求。
“我……成全你。”
黑风骤起,鬼魂嘶叫,一阵晕眩感袭来,一切……都已不见。
恨,蒙蔽了眼睛,积蓄了杀意。
“我,会把你得到了一切……全部剥夺…”
一个裹着深色斗篷,左眼被布条遮住的人,消失在不起眼的角落。
一池莲叶,余花暗淡,红莲独艳。
绿叶掩映下的红莲已经长出了一朵血色花苞,红发小男孩天天在莲池旁守着,看着,呵护着,因为他知道,娘很重视这朵血莲,为了血莲能尽快长出来,娘费了很多心思。血莲越长越好,可娘却越来越憔悴。
“娘,影儿很好奇,这朵血莲,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小男孩依偎在母亲怀里,扬起小脸,明亮的红眸闪着不解的光。
女人微叹了口气,抚上小男孩柔软的红发,道:“因为它,能带你去很幸福的地方。”
小男孩皱起了好看的眉,红眸变得更加鲜艳。
“娘,我恨他们,是他们让娘变成这样,是他们剥夺了娘和影儿的幸福。娘,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
“影儿!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女人看着红眸越发嗜血、周围气息渐渐狂乱的小男孩,忙将小男孩紧紧搂住,轻轻抚着他瘦削的背脊,淡淡血色的泪水划过苍白的脸庞,诉说着无声的悲伤。
“影儿,不可以这样,冷静下来,不要说什么杀不杀,娘现在有影儿在身边,很幸福。他们,只是不了解真实的我们,不是他们的错。娘不想你被仇恨束缚,影儿,答应娘,不要去恨他们,好么?”
血泪滴落在小男孩脸上,温热之感让嗜血之色渐渐淡去,恢复成明亮的红色。伸出白皙的小手抹去女人那苦涩的泪水,小男孩心疼的难受。
“影儿答应娘,不去恨他们,影儿也会好好保护娘的!”
“嗯……影儿,娘相信你。”
小男孩抱着女人,小手紧紧握拳。
如果他们再次伤害娘,自己还是会亲手杀了他们!
无论是谁……
好久,萧沫影都没有做过这种梦。醒来后,发现自己两手紧紧握着拳。
零碎的片段挤得脑袋有些疼,萧沫影起身,身边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昨夜的缠绵,过往的诉说,勾起了记忆中的点点旧尘,淡淡伤感与恨意在血脉中流动,说不明理由。
算了,那人说过,忘记了的,就不要去想了读书阁。
用过早膳之后,身体某处的痛意让萧沫影无法走去太远的地方来打发时间。
在路过一处庭院时,里面传来了“叮叮”的金属碰撞声。
萧沫影好奇地往里探了下脑袋,只见一抹淡绿色身影和一抹深灰色身影交错旋转,两人都手握银色长剑,剑身相碰,叮叮声协奏,如同乐曲一般。淡绿身影的剑柄挂着同样淡绿色的翡翠饰物,型如冬季雪花。随着手里招式的变化,雪花柔柔飘飞,散落满眼的绿意。
“参见太子妃殿下。”素卫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在一旁偷瞄的萧沫影,跪地行礼。
“啊,影哥哥来了。”墨颀曳收起手中的剑,一脸开心的就想跑过去扑向萧沫影。
就在萧沫影想躲开跟个蜜蜂似的扑飞过来的小屁孩时,墨颀曳却自己停住了脚步,收起顽皮,一本正经的向萧沫影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太子妃殿下。”小屁孩一开口,就让萧沫影浑身发汗。
“哎,小屁孩,别这么叫我,很!难!听!”萧沫影故意将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的强调出来。
那冰山叫也就算了,被这像弟弟的小屁孩叫,很不自在。还好他开口没说“嫂子你好”,不然萧沫影真的会把墨颀曳踩到地里,挖也挖不出来。
墨颀曳一脸无奈地望着萧沫影:“太子妃是很受人尊敬的,除了父皇和太子哥哥,其他人见了,都得很恭敬的行礼,这是规矩,曳儿必须遵守。”
又是讨厌的破规矩!
萧沫影郁闷地挠了下头,道:“你说太子妃是受人尊敬的是读书阁?”
墨颀曳狠狠点头。
“那我让你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太子妃殿下,就叫我影哥哥,你听我命令不?”
“啊?这……”
“啊什么啊,就那么叫,重要场合的话,自己看着办。”
“哦……曳儿懂了,那现在可以叫的读书阁?”
“嗯。”萧沫影巴不得。
“影哥哥真的好特别好可爱的!”墨颀曳脸上绽放着天真的笑容,纯净得不含一点杂质。
萧沫影曾想就这样一直保护着这单纯的笑容,却不知道这笑容却在那一天消失,因为,能让他这样笑的人,已经慢慢变质,已经再也……触碰不到。
“对了,小屁孩,你们是在练剑么?”萧沫影看着两人都握着剑,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墨颀曳认同地点头:“嗯!曳儿在练剑!素卫是曳儿的剑术师父。曳儿想好好练剑,可以保护太子哥哥。”
“你哥那么厉害,还需要你保护么?”
墨颀曳微抿了下唇,“曳儿知道太子哥哥很厉害,但曳儿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尽自己的全部,保护着对自己重要的人——太子哥哥,还有影哥哥。”
萧沫影听罢,无法平息内心的杂乱之感。
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么……
那人也是,小屁孩也是,都在为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而努力变得更强,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充当被保护者的角色。
自己太弱,只能给保护自己的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不要这样,自己也有想保护的人,想变强,想拥有力量,这种渴望一下子涌上来,难以停息。以前也有这样的渴望,但记不起来自己想保护的人是谁,记不起最后……到底是不是还是因为自己太弱,无法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
曾经失去过,现在不愿再次失去。
失去,心会很痛……
萧沫影周围的气场突然变得有些乱,墨颀曳正想询问,却被其抽走了手中的长剑。
突然吹起的风刮落了一旁的玫瑰,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片片红艳。红瓣之中,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轻盈旋转,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银光闪闪。银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和着红影,描绘着花瓣的绝美轮廓。
血色身影不停地舞着剑,似乎没有尽头。
红瓣,血影,嗜血的画面,却是无奈的忧伤。
墨颀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觉得此时的萧沫影是如此陌生。
空气中明明是花香,却有着丝丝血腥的腻味。
此时萧沫影心里,很恨,很痛。
恨自己太弱,只能被人保护;痛自己失去想保护之人,虽然无法知道那人……是谁。
深墨色的眼眸渐渐透红,手中的剑也挥舞的更加狂野,像在发泄,像在倾诉。红色花瓣杂乱飞舞,血色衣衫飘飞,红眸闪着诡异的血色,周围弥散的花香融合着更浓的血腥腻味。
不行,有点控制不住了……
谁来……让我冷静……
无法压制的力量从体内慢慢涌动出来,剑指向某处,红色花瓣便在剑身聚集,一力破散开,摧毁了周围的藤枝,只剩下满地残破。
墨颀曳看着,越发觉得不对劲,急忙喊道:“影哥哥,你怎么了,快停下来啊。”说罢,便想上前阻止,刚触碰到那狂舞的花瓣,便被割伤了手,流出点点鲜血。
那花瓣看似柔软,此时却如刀片,锋利地能割破任何物体。
墨颀曳捂着受伤的手,在那屏障一般的花墙外急的直哭。
“怎么办,影哥哥,好奇怪,素卫,你快去……救救影哥哥,救救他……”
素卫握剑,刚要冲上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冲到了自己面前,跃入花墙之中。
“影儿,冷静点。”墨颀轩紧抱住萧沫影,扣住其舞剑的手,甩落银剑,在其耳边温柔低语。
银色长发随风乱舞,如墨颀轩此时的情绪般,杂乱无章;绝美的脸上被花瓣划出几道伤口,渗出点点血珠。
萧沫影死命针扎,却无法摆脱身上的禁锢。气流带着片片花瓣慢慢汇聚在墨颀轩身边,也许只要萧沫影一念,花瓣就会划向墨颀轩,将其割得伤痕累累。
墨颀轩并没有退缩之意,而是将萧沫影抱得更紧。
“影儿,冷静点,我在你身边,不要把花墙作为拒绝别人的屏障,让我待在你身边。”
因为太弱小,因为被其他人惧怕着,所以用花墙来保护自己,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从前的自己好像就是这样,为什么,他能懂?
自己……拒绝不了他……
因为他说过,在一起,无论生死……
萧沫影闻着一直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一直熟悉的触感,体内的力量慢慢被压制下来。
周围的气流渐渐平稳,花瓣随着清风缓缓落地,落满整个庭院,鲜红一片。
红眸渐渐恢复成了深墨色,萧沫影看了眼前的人,又垂下了眼帘。
又一次,被他救了……
“影哥哥,影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呜呜……曳儿,好担心……太子哥哥,你受伤了……呜呜……”
看到墨颀轩抱着萧沫影走过来,墨颀曳哭着跑了上去。
“我已经……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离开墨颀轩的怀抱,萧沫影走进墨颀曳,抹去其伤心的眼泪。
“真的么,影哥哥……曳儿……好担心……”墨颀曳哽咽道,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
“不要哭了,我……真的没事。”
“是么……”墨颀曳哭声平稳了些。
“嗯……”老是让那小屁孩为自己担心,萧沫影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墨颀曳停下来哭泣,吸了吸鼻子,走到墨颀曳身边,一脸担忧:“太子哥哥,痛么?”
墨颀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媚眼望向萧沫影,眼中满是复杂。
刚才的情景,曾经……见过……
永远无法……忘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