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拍摄场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吃完了餐饭,厉抚远和天雪两个人还沒有回來,距离下一轮拍摄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马路边。
厉抚远将车停下來,想要去抽烟,被天雪拦下:“我讨厌烟的味道。”
“所以,你喜欢纪墨轩,不喜欢我吗?”厉抚远嗤笑一声问道。
天雪凌然将厉抚远手中的烟夺过去,扔向窗外,大声说道:“你少在那里说些沒用的,不喜欢你不是因为纪墨轩很少抽烟,而是他知道我讨厌烟味,所以从來不在我面前抽,你就不一样,每天就只知道自己,我行我素惯了,一身的痞气。”
“你拿我出气也沒有用。”厉抚远笑得更加轻蔑。他知道天雪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因为纪墨轩带着尼沫蓝离开了,而且是毫不掩饰情感的带着尼沫蓝离开的。
“我就是难过,就是气,你知道纪墨轩那天和我说什么了吗?他说他喜欢那个女人,真心的!我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他什么时候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的?哼,真沒发现,原來他是个这样的人,原來为了让巴利克家族更长久,竟然选择和尼沫蓝就那样过下去!竟然连婚都不离了!那个叛徒,臭男人!”天雪话说的是越來越难听。
厉抚远掏掏耳朵,说道:“我有时候喜欢你这个泼辣劲,有时却很讨厌。”
天雪深呼吸,靠陷在座椅里。
厉抚远见天雪已经平静下來,于是又一次的发动汽车。
天雪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致,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是的,这个世界上曾经她最了解的人是纪墨轩,而最了解她的人却是厉抚远。就像他知道自己需要宣泄,所以将车子停下來一样,就像他完全可以不顾自己的感受重新抽烟的,他却什么也沒说,只是将烟收了起來。
这些岁月中,她对他不是沒有感觉,而是对纪墨轩的爱已经模糊了其他的感情,所以努力的忘掉忽略。
天雪问道:“抚远,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的很辛苦?”
“那还用问,想我这个从小就招蜂引蝶的美男子,为了你而风流不定性,就知道我有多辛苦了。为了你,我可是一场恋爱都沒谈过,你却总是巴着纪墨轩不放。其实你要是喜欢别人也沒什么,偏生喜欢纪墨轩,真是讽刺。”厉抚远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岁月的沉淀和心酸。
天雪握住厉抚远的右胳膊,问道:“这里,还疼吗?”
“下雨阴天的时候会疼,伤到骨头了就这样,落下病根,沒办法。”厉抚远依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天雪松开手:“我和你上床,却爱着他,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很尴尬?”
“不啊,我觉得很好,各求所需嘛。”
“各求所需吗?我怎么觉得不是,你比谁都痛苦,我不止一次听见你在梦里喊纪墨轩的名字,你根本沒有办法忘记纪墨轩带给你的痛苦,你对我不放手,就是因为你对纪墨轩有怨恨,你对尼沫蓝有好感,也是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你……并不是想笑才笑着,而是因为痛苦,才笑着。”
“吱----”车子猛地停在路边,厉抚远握着方向盘,缓缓的转过头看向险些碰到头的天雪,扯起了嘴角。
他的眼底有些泛红,语气冰冷:“天雪,在我还不讨厌你之前,别再说了。”
“我可以不说,但是我要你记住,别对我同情,别对我好,我不想你喜欢我!我,是天雪,绝对不允许别人同情!厉抚远,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到此为止!”天雪说完这些话,开门下车。
车门关合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厉抚远喊道:“我早就不爱你了!”
是啊,你早就不爱我了,我看得出來,在尼沫蓝沒出现之前,你对我的感情是习惯,是对我和纪墨轩的牵绊,尼沫蓝出现之后,那份习惯被改变,沒了习惯,你自然而然的就走出了阴霾。
呵,我什么都懂,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多么希望你还爱我,至少对我还有习惯,那样,我就可以在沒有纪墨轩的时候跑到你的怀抱里取暖----看,我多自私,可是,人不都是自私的吗,我沒有错。
厉抚远坐在车里看着天雪叫了的士离开。他抚上自己的右臂,紧紧的握住。
那里受过很严重的伤。受伤的时候他才十六岁,是个曲棍球选手,每天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在冰上恣意的冲撞,得分,赢比赛是他最单纯的梦想。
那年冬季,他们迎來了三年一次的高校大赛,他作为主力队员和队里的其他两名选手进行加时练习。
在练习的过程中,他不小心被撞倒,沒佩戴好的装备瞬间脱落,他直挺挺的向右侧栽去,他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异常的大,突如其來的疼痛使他忘记惊喊。
教练、队友全都冲过來看他的情况,只有撞了他的那个人,默默的站在原地,一张漂亮的容貌就像失了血的娃娃,毫无波澜。
站在那里的人是纪墨轩,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因为那一次受伤,他失去了参加比赛的资格,更可悲的是,由于骨骼损伤严重,他需要做半年的复健才可以顺利的拿起笔写字和用筷子吃饭。
这半年的复健中,纪墨轩沒有來医院看过他一次。
厉抚远松开了右臂上的手,伏在方向盘上,回忆來得太快,那痛苦真的有些扛不住了。果然,令天雪不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总能让你绝望到想要死的地步。
十六岁受伤的时候唯一來看望他的朋友有冷然和天雪,冷然只是看望,而天雪除了看望,还经常给他将一些好玩的事情,很用心细致的照顾他的感受。
就是那个时候爱上天雪的,觉得她像个带着刺的天使,即使很尖锐很泼辣很强势,但是本质善良。
爱到现在这么多年了,终于碎了那个梦魇,却从新进入到类似的噩梦中,那就是尼沫蓝----厉抚远想,他或许真的爱上了尼沫蓝,在她出现在他眼中的第一个瞬间,那柔顺而平凡的模样,便打动了他的心,就像十六岁那一年天雪坐在阳光里为自己削苹果的感觉一样,平静得可怕。
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对温暖的一种敏锐的向往。
自嘲的笑了笑,厉抚远发动了车子,向着拍摄现场驶去。
拍摄已经要开始了。
天雪赶到后立刻进行化妆,和试穿衣服。导演和企划正聊得火热。
这时拍摄现场的一盏灯突然间着了火,喷溅出火星。工作人员干劲切掉电源,并启用灭火器将火扑灭,就在大家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时候,化妆师却大叫了一声“啊呀!”
原來,天雪的裙子被烧了几个洞,而且洞很大,非常影响美观。
导演一拍脑门:“怎么这么不小心!商家指定这个是主打服装,制作费用不是一般的高!烧成这个样子怎么拍摄啊?”
化妆师连忙赔礼道歉,天雪有些尴尬,她知道导演之所以沒训她是因为她的关系比较特殊。
眼看着化妆师的眼泪就要出來了。
突然,“沒关系的,导演。”尼沫蓝见导演要发作,连忙说道,她走到天雪的面前,仔细查看裙子的情况后,对导演说:“沒事的导演,这个裙子还能用,交给我吧。”
导演忍住脾气:“真的?”
“嗯,给我五分钟时间,马上就好。”尼沫蓝说道。
导演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尼沫蓝越过天雪的肩头对着那个化妆师做了个鬼脸,这才对天雪说道:“天小姐,请你把裙子脱下來,可以吗?”
“哼,什么时候你这么爱出风头的?看來还真是以为自己是个正牌夫人了,就敢为所欲为了是吧。”天雪说的话中有话。
尼沫蓝扫了她一眼,沒说话。
化妆师上前连忙搀扶天雪进更衣室。谁知道刚刚进去更衣室,就听见一声脆响传來,分明是耳光的声音。紧接着,传來骂声:“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烧我的裙子的?你说!那个人是谁?”
在场的人听见这些骂声忽然间就恍然大悟了,原來这是模特之间的勾心斗角啊,这才让天雪当了炮灰,连导演的表情都有一点意味深长。
“啪!”----“我让你说话呢!你听沒听懂,说,谁让你烧掉我裙子的?”又是一个耳光。
尼沫蓝握了握拳头。她不是傻瓜,如果她现在进去为了化妆师而多言就说明天雪所说的阴谋必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可是如果不去阻止,怕是天雪会做出更恶劣的事情吧。
尼沫蓝越过人群,看向纪墨轩。纪墨轩环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好似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一般----看來他真的对天雪这样子的霸道习惯了。尼沫蓝这样想到,不禁扯起嘴角,大步走向更衣室,闯了进去。
她闯进去的那瞬间,纪墨轩抬起眼睛,注目着那化妆室的方向----沒错,他不拦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他不想,他希望尼沫蓝能产生面对天雪的勇气。
“天雪,住手!”尼沫蓝推开门,大声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