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的思绪陷入黑暗的深渊里,冰冷的感觉包裹住了四肢,她努力攀爬,顺着渊水上面的一丝明光潜去。开 心 文 学 耳边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唤:“谢开言……谢开言……”到底是谁?总是唤着她的全名,一次次地漫不经心,用最冷淡的声音压抑了迷雾般的感情?
“叔叔。”她咕哝一声,想推开那人覆盖在额上的手,可是她太冷了,只能暂且闭上眼睛睡过去。
谢开言最初的记忆,是由谢飞牵起。
越州乌衣台是个美丽的地方,纵横千级青玉石阶,林罗万株秀颀嘉木,像是拢着一层巍峨的纱帐。乌衣河静静从山台下蜿蜒而过,明净似带,两岸浮动着南翎孩儿的笑声。
四岁的谢开言迈着蹒跚的小腿,用陶罐打好水,站在岸旁看了一会其他孩子的沙滩马仗,吮着指头朝回走。妈妈卧病在床,等着她取回最甜美的河水煎药,也使她失去了幼时的玩乐机会。
一个绸缎衣衫发饰明珠的男孩冲过来,撞在谢开言身上,啪嗒一声,打碎了陶罐,溅起满石阶的水迹。其余孩子哄笑,扬起树枝指指点点:“东哥儿又在欺负黄毛丫头了,不怕沾了病秽气?”
东瞻是南翎大皇子乳名,近侍的官宦子弟才能这样称呼。谢开言听妈妈讲过宫里的典故,怔怔看了一眼比她高一头的小孩,转头朝着家里走去。过了一刻,她新换了一个陶罐,通身漆黑,拿在手里还有些褪色。她费力地打过水,抱着陶罐朝石阶上走。
大皇子再冲过来时,谢开言慌忙松开手,罐子砰咚一声砸在他脚上。
大皇子龇牙抱脚跳开,嚷道:“臭丫头,竟敢换了铁罐子来打水……”等到其他陪侍小孩涌过来要报仇时,他又拦住他们,连忙说道:“别动手,别动手……这个呆丫头留给我……”
谢开言手里沾了墨,不再吮着指头,只怔忡站着。大皇子转过身,将她的奶白小脸掐了又掐,坏笑着说:“快点长大,嫁给哥哥,嗯?”不顾其他孩子的哄笑,吵吵嚷嚷地勾肩搭背走远。
谢飞站在林子里,静静看了很久底下的玩闹。
谢开言每日来取水,且风雨无阻,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带了一种不自知的韧性。看她的臂力,似乎又比平常小孩强一些。
谢飞跟在谢开言身后,造访民巷中的那户竹篱小木屋,看到了谢开言的妈妈。
谢母姿容美丽,尽管抱病在身,眉目间写尽了婉转的书卷气。举手轻掠发丝,下床敛衽施礼,端的也是大家闺秀之风。
谢飞说明来意,询问谢开言是否受过经书及武力教导。
谢母抿嘴轻笑:“我来时带了三箱书籍做陪嫁,闲暇就教她看书识字儿。院里有些细木柴,也是她拿着小斧子劈出来的。”
谢飞唤谢开言到跟前,捏了捏她的骨骼。他习得一手摸骨术,当即发现这个女娃是块绝佳的料子。深谈下去,他还得知谢母来历不凡,是华朝前礼部尚书之女,因眷恋谢开言之父,才屈身下嫁南翎民巷中,成了一名书生的妻子。
谢父性秉直,涉猎广,三年前为探查牲畜疫病源头,不幸染疾去世。他与女儿都是正统出身,属谢族之后。
谢飞沉吟一番,说出预立族长之意。
谢母讶然:“据我所知,谢族立首领必须征得?”
“句狐。”
句是古姓,擅百变千机,与中原的修、张两家并称为诡术三宗。午夜,谢开言翻阅古籍,查找到相关记载,不禁动了心思。
此后每逢春季来临,她一定要出走一月,寻访传说中的仙山及桑树。谢飞叔叔严令禁止她的出行,她便承诺不荒废学业,游冶之余一定学得更高本领回来。接连三年她都遵守了这则承诺,带回一卷卷细致走笔的九州图轴,记载了她的点滴足迹所行之处。谢飞叹息一声,默许了她的游学行为。
这一年海潮暗涌,杏花飘飞,十六岁的谢开言第一次遇见了叶潜。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依依的火箭炮、麦琪的口香糖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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