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知道是母亲疼爱自己，舍不得吃，便也不吃，道：“娘亲不吃，孩儿也不吃了。开 心 文 学 ”莲母这才勉强的吃了几个，砸了一捧果仁递给莲生，非逼着他吃完。看着爱儿吃的香甜，老脸一笑，皱纹都挤到一处，彷如是古树上缠了枯藤。

母子相见，具各欢愉，嘶地一声，破布做的门帘被扯了下来，钻进来三个高瘦的乞丐。为首的一个满脸麻子道：“好家伙，每月都交不上例钱，却藏着这么多好东西！”他左侧的小眼睛道：“大哥，就拿了这包东西作抵押吧，虽然不够，就算便宜她了！”右侧的那个瘸腿花子，伸手就去抢包袱。

莲母一把按住包袱道：“大哥，你行行好，这是留给儿子的，例钱月底一定交上去。”小眼睛飞起一脚，将莲母踢倒，骂道：“滚你妈的，不知好歹，大哥取你东西是看得起你！不想干，趁早滚蛋！”

莲生扶起母亲，挡在她前面道：“你们怎么随便打人，讲不讲道理啊！”

麻子道：“你小子是哪根葱，谁要你多管闲事，对了，在这里过户，却不到我哪里报道，感情是活腻味了么。”狗有狗规，鸡有鸡道，这花子里也有大名堂。早年这麻子纠结了十几个兄弟，占据了这一排破窑，以后凡是到这里的乞讨的花子，每月要向他们交一定的孝敬银子，称为例钱。

莲生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报到，你又不是官府老爷！”麻子腾地一脚，将莲生踢翻了个筋斗道：“我不是官府，却是你老爷。没规矩的东西！”

莲母赶忙护在儿子的面前，哀求道：“大哥，这是我儿子，刚来不懂规矩，你消消火，我会慢慢地教他的。”

麻子骂道：“原来这就是你那杂种啊，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若不管教，老爷替你教他。”

莲生听他叫自己杂种，辱没自己的爹娘，生性极孝的他，怎么忍得住，扯开嗓子道：“只会欺压我们孤儿母子，又算什么好人，人若是没有一点天良，连杂种也不如，禽兽都要比他强！”

麻子怒道：“小杂种找死！”一个耳瓜子扇的莲生嘴角出血，却见莲生一脸不屑的瞅着他，无名之火，腾地烧起，提腿就是一脚，将莲生踹到地上。

莲母又是合身扑上，用身子盖住儿子求道：“大哥，你就饶了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麻子咬牙切齿道：“滚，滚开，不然踹死你个老贱婆！”一脚踏在莲母头上。

莲母坚定不移地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我生的儿子，我替他！”

“真是个贱骨头，要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老二，老三，愣着跟什么，吃不饱连踹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么！”三人六脚，轮番招架在莲母身上。

莲生哭道：“娘亲，娘亲，你快起来，快起来呀！让他们踹孩儿，孩儿不怕！”死命挣扎，想将母亲推开，却不知母亲哪里来的力气，像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几个人打的性起，骂骂咧咧，拳脚不停。莲母毕竟上了年岁，入了受得住，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唬的莲生面如土色，声嘶竭力地喊道：“娘亲，娘亲！”一股怒气冲开顶门，放出金莲，照的屋宇如昼。三人那里见过如此怪事，一声发喊：“妖怪，妖怪！”如奔命逃去。

莲生满脸泪水，摇着母亲道：“娘亲，娘亲，你快醒来，快醒来啊，你不要孩儿了么，呜呜呜呜。”莲母突然睁开眼睛，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安慰道：“不怕，不怕，娘亲没事的！”头一歪却又不省人事了。

莲生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脑子里突然响起红眉的声音：“娘亲，吃了素人，便与天地同寿，永享仙福，日子还久着呢！”灵机一动，兴高采烈地道：“有了，有了，娘亲有救了，我无意中吃了小弟弟，成了个素人。照那红眉的意思，吃了我的肉就能延年益寿，割两块肉给母亲吃，再也容易不过！”

四下寻找，除了一个破罐，并无别样厨具。无奈，只好把破罐吊起来，将水烧的滚沸，忍痛咬下几块臂肉，放进锅里煮。把肉煮的滚烂，香气飘飘，才熄灭了火，刮下锅底灰敷在伤口上，怕母亲担心又拉下衣袖遮好。找了节竹子，劈为两半，中间的沟槽正好能盛汤，算是个勺子。

四五口汤一下肚，母亲嘤咛一声，醒了过来，闻到香气，便问：“哪来的肉汤啊！”

莲生扯谎道：“是个好心的伯伯给的，娘亲你再喝点就有力气了，来张嘴。”将一勺汤递到母亲嘴边。莲母摇了摇头道：“人老了，吃不多了，还是你喝吧！”

莲生鼓起肚子，拍了拍，道：“娘亲，我做好了，自己先喝了，才来喂你，现在饱的很呢，吃不下了！”莲母只是不信，最后两人僵持不下，只好一人一口把汤喝完了。

莲母精神大复，对莲生道：“我儿，你扶娘起来坐坐。”莲生答应一声，扶着母亲起床。母亲觉得儿子的胳膊抖个不停，惊道：“怎么了！？”扯开衣袖一看，血迹斑斑，立时明白，那肉汤就是孩儿的肉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莲生抚摸着母亲的背道：“娘亲，不痛的，真的不痛的！”还甩了甩胳膊，以示自己算言非虚。

莲母心疼不过，回手噼里啪啦就给自己几个巴掌。莲生跪下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孩儿做错了什么，你老人家息怒啊？”

莲母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哭道：“都是我和你爹爹没用，害了我儿。你爹爹早早去了，看不到我儿受苦，却留下为娘一个人，钻心的痛啊！”

莲生怕母亲伤心，一直没有把爹爹去世的消息，告诉母亲。却不料母亲早已知道了，哽咽道：“母亲，怎么知道爹爹早已不在了！爹爹是为救孩儿去的。”哭倒在母亲脚旁，全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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