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大地沉睡,万籁俱寂。
何东垚睁着困乏的双眼,微感眩晕。他尚未从刚刚的厉妖之梦中完全挣脱出来,心悸阵阵。
淡薄宁静的他一直以来自诩睡眠不错,但今晚却不知怎么的,少有地做了个惊梦。
回忆起梦境的点点滴滴,何东垚不由得觉得好笑。
小时候,他住在浙北一个人口稠密、巷弄纵横的水乡村庄。这个村庄夹在一道大江和一条小运河之间。他家处于靠近运河这端。
曾几何时,这条运河还是清水涟涟,碧波微漾,家家户户淘米、洗衣服都在这里解决。但到了他总角之年(十二三岁)的时候,运河已经沦落为人们倒垃圾、洗马桶的地方了。他也是众多“破坏份子”中的一员——每天到河里为年近八旬、行动不便的爷爷洗刷便盆。
可能当初这个活干多了,心里已留下“深深烙印”;也可能如今身居显位,忧心环境问题了。这不,今晚“一不小心”居然“回到”了洗便盆的时光。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金乌已经西坠,天空有些发红。和往常一样,他闭着呼吸把粪便倒入河边的粪缸后,就踩着还堪入脚的石阶下到最靠近河水的地方。先将盆出了一次水,河面飘起了泛白的脏物,然后重新装水开始洗刷。看着便盆里旋转的水,他暗暗“庆贺”:当日的“必修功课”即将完成。突然,他刷不动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哎呀,我的妈呀,那些随水旋转的污渍突然间变成了黑色的小精灵——像小蝌蚪一样的长条状物,并迅速长大、扩展,眨眼间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河道,十分腻心。
他大叫一声,扔下所有东西掉头就跑,但发现岸上也铺天盖地地被这些东西所占领,层层叠叠,状不忍睹。脚下却不慎一滑,居然掉入了河中,但……没有沉下去。啊!那些东西的密度太大了。他软绵绵地躺在上面,却惊出一身冷汗。梦……也醒了。
这是何意啊?对《周易》稍有接触的何东垚想着解梦。
难道是忧国忧民、担心环保?何东垚轻轻摇摇头:总不至于吧。
要么是……崔建琪的出现?想到这里,何东垚微微紧了下眉。虽说自己并不畏惧他,但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或者是因为……基因计划?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精机局”两大计划之一的基因计划有了点莫名其妙的兴趣,但摄于组织纪律,平常也不敢主动打听,最多拾取些别人的牙慧而已。然而,人的潜意识可能会更关注对自己来说很神秘的东西,并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去影响人的思维。
“嗯……也许正是平常对基因计划的不经意的臆想才‘营造’了今晚的畸梦吧。”何东垚自言自语,算是作出了结论。
他重新闭上眼睛,尝试着再次入睡,但头脑越来越兴奋,怎么也睡不着了。看了下手机:两点一刻。刚想把手机放下,意识到上面好像有个未接来电。
“哎呀,好像是局保卫处的。”何东垚辩认一番后,不禁一声轻呼。
这么多年来,从来未在晚上接到过这样的电话,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何东垚回拨了电话。
“喂……值班处吗?我是何东垚。”
“啊!?哦!何司长,您好,呃……”对方显然还在组织语句。
“慢慢说。”何东垚恢复了坚定的语气。
“何司长,是这样的……大概一点钟的时候,监控室发现您办公室的‘能聚I型’报警器有启动迹象,就迅速派人进行查看。别墅内倒没发现异常现象,但在绿化带中出现了一些杂乱的足迹。呃……我们怀疑有人潜入‘精机局’。事关重大,一方面报告了保卫处处长,另一方面就……向您及时汇报下。”
“辛苦了。我……过来看看吧。”何东垚挂了电话后,不禁怒从心头起:一定是崔建琪,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匆匆穿戴完毕,何东垚唤来司机火速驱车前往“精机局”。
进入办公室,他关掉“能聚I型”报警器,然后细细道道察看起来。办公桌、保险箱、电话机等都未发现有触碰迹象,还是不放心,吩咐保卫处带来“探测狗”进行反窃听检查,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那……他们来干什么呢?难道手脚比较慢,还未展开实际行动,就被报警器吓得落荒而逃。还是……”何东垚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没有任何损失,他心中一宽,疲倦感随之而来,就两手交叉、靠着椅背假寐起来。
也不知迷迷糊糊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把他叫醒,一看窗外,天色已明,旭日东升,应该到了上班时间。
“喂,你好.xzsj8.!”何东垚看到是局办来电,就语带谦和。
“东垚啊,我是顾飞宇。”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充满磁性。
“啊……是顾局您啊。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向您汇报。”
“嗯。估计我们要谈的是同一个事情。电话里讲不清楚,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好的。”
搁下电话,何东垚有些踌躇:记忆锦囊的事上头可不知道啊,该怎么说呢?
一路思索,一路慢走,不一会儿来到局长的办公别墅楼。
何东垚原以为这会儿局长的办公室里定是“高朋满座”——至少保卫处、侦查处、工程处等相关处室的人员业已报到——一起来协同分析此次事件。
但一推门,发现豪华、宽畅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任局长顾飞宇,另一个……却很意外——是上任局长罗志军(目前退居二线,被聘为调研员)。
略一愕然,何东垚迅速恢复正常神色,向两位领导致敬。顾飞宇示意他关好门,并坐到罗志军对面。
“东垚,昨晚受惊了吧。”顾飞宇叼着烟,口齿有些含混,手中之笔不停,像在写些重要的东西。
“让顾局忧心了。”何东垚尚不清楚局长的意图,只有捡些不重要的汇报,“我那边该查的查了,该检的也检了,倒是没有异常发现。唉……若不是警报器有启动,我都怀疑他们没进来过。”
“哈哈,不可大意啊。”顾飞宇熄灭了烟头,两眼如利剑般直视何东垚,续道,“我已从相关处室了解了基本情况,有这么几个结论:第一,有人潜入确凿无疑;第二,对方是从电缆井经配电房进入的;第三,他们对我们这里的环境相当熟悉。”
说到这里,顾飞宇停了下来,转首看看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罗志军,像是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打个招呼。罗志军一副沉思状,未有所表示。
顾飞宇继之又有些戏谑地道:“东垚,我想……我们首先要搞清楚昨晚究竟是谁‘光临’了‘精机局’,是吧?没有好好招待他们,是你我的失职啊!”
何东垚有些莞尔,不过不敢萌生一丝笑意。他明白局长此话含义:既然对方光顾了全勤司,那么全勤司应该对此有个说法吧。
“顾局,我想应该请侦查处的同志分析一下监控录像……”
顾飞宇摇摇头,打断了何东垚的话,苦笑着说:“我已经了解过了,监控视频没能拍下任何有用画面。你也知道,要让这种设备趴下是不难做到的。”
何东垚思飞如电,在这里的几分钟里,他已打定主意绝不透露记忆锦囊的事情,其他的则可全盘“供述”。
“顾局!其实从凌晨接到值班战士的电话起,我就在思索这个问题。我怀疑……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崔建琪。”何东垚略带犹疑地陈述,眼睛一直凝视着顾飞宇。
顾飞宇微微一笑,好像何东垚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有依据吗?”,他轻声地问。
何东垚张嘴待言,顾飞宇却自顾自地在往下说:“其实我也判断是熟人所为,所以我请了罗局来帮忙。呵呵,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人物还不熟悉啊。”充满诚挚地向罗志军行个面礼。
“顾局,自家人无需客气。只要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任凭差遣。”罗志军往前探了探躯体,显得很是谦逊,接着沉声对何东垚说:“小何,此事不同寻常。顾局摒弃他众,独召你一人,一则为了保密,二则也是对你的信任啊。你可要全力支持新领导,不允许有保留!”
“是。”何东垚坐直身子——老局长的积威仍在嘛。
“是这样的。昨天我回去早,大概四点钟左右就到家了,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无意间透过厨房窗户看到对面公园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后来回味起来,像极了崔建琪……”何东垚说这番话时下巴向左微微上扬,似在努力回忆每一个细节。
顾飞宇双目渐渐闪现精光;罗志军则有些愁眉紧锁。
何东垚喝了口水,舔舔嘴唇,继续叙述:“我也感到非常意外和震惊,还和小女提及此事了呢!不想当晚就发生这样的状况。是我的疏忽啊……”
“不必自责。”顾飞宇摆摆手,双眼向上翻了翻,作回顾状,“我记得……当初崔建琪出逃,你们调查一番后认为是……投奔‘世新会’,是吧?”像是直接在问何东垚,又似兼询罗志军,因为那个时候“精机局”还是罗志军主政。
“是的,因为在追踪崔建琪的过程中,发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活动痕迹,人数在十人左右——这是根据当天泥泞道路上杂乱的脚印估计的……”
何东垚还未说完,罗志军就补充进来:“这十几年一直有‘世新会’在附近行动的迹象,我们确定该组织的目标就是我局的两大救世计划。现在还不清楚崔建琪掌握了多少机密,但他现在必在‘世新会’无疑。也许……他根本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嗯。好。东垚啊,还有一个问题,你对崔建琪此行的具体目的作何思考?”顾飞宇问到点子上了。
“这……顾局……这个我可说不大好。唔……崔建琪作为全勤司办公室主任,对本司的绝大部分情况了若指掌,唯一不掌握的是我亲自负责的‘精机局’设备技术配置、人员层次分布等内容,这些虽然重要,但似乎和‘世新会’的目标没有直接关系。”何东垚似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世新会’的举动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们‘精机局’里的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也许你认为没关系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至宝。今后可要加倍注意啊。”罗志军显然不满意何东垚的回答,语带轻微的批评。
“呵呵,东垚做得……还不错。‘世新会’乃是大敌,我们都需小心应对。”顾飞宇不想轻易指责部下,出来圆场。
他顺势看了下表,慢慢合上了笔记本:“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要到部里去开个会。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罗局了,东垚也去补个觉吧。”
何东垚让罗志军先行,自己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顾飞宇的关切之声:“东垚,‘世新会’此次失利,应该还会有后续动作,自己要小心啊。”
“是。谢谢局长关心。”何东垚缓缓碰上了门。看着顾飞宇渐渐在眼前消失,何东垚数念蹁跹:他到底是怎样一位局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有对付“世新会”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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