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也同样觉得行军打仗是一件劳神费力的事,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也同样不会忘记战场上的杀戮带给他的成长。
他不知道这一仗到底打了多久,只知道一切很难再去用时间衡量。数字是他最近几日唯一接触到的成形数据,比如战死的人数,负伤的人数,剩余的人数。他的手臂上还绷着沾满灰尘的纱布,但不觉得疲惫。
被勾勾画画的地方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属离的地图,“还剩下最后一座城池。”他低声说,勾起嘴角,深邃的眼依旧神采飞扬,只是那张面容上透漏出几丝黑色的妖冶和煞气。“半柱香后,我军势必夺下这里。”
他说,缓缓的扫视了一圈,没有人说不,也不会有人说不。这是一个命令,也是所有的期盼,他们期盼这场最终的胜利由来已久!
这最后一座城池是破败的、残缺的,与此同时也极为厚重。这是承载了历史的结合产物,也是一个传承了无数风情的帝国的覆灭,更是一个更加强大帝国的崛起。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踏在城墙之上,将夏寰的战旗插在墙头,他听见将士的呼唤,听见了褒奖着胜利的战鼓声,至高的荣耀。
当他再次踏上归途,回到夏寰的时候,才有一种更为真实的感觉,像是从一场历经鲜血与沧桑的梦境,回到了桃花园林。如此众多的军队回程,想要不引起注意都很难。更何况,捷报已经在第一时刻汇报给坐拥朝堂的夏潜。
皇榜贴在每一个属于夏寰的土地,百姓仰慕与敬佩的神色,似乎在期盼着国家更强盛的发展,这种心思当然与原本属离百姓恐惧的流离失所截然相反,只是那些恐惧也即将被冠以夏寰的姓氏。成为不可磨灭的烙印。
青涩也因此一战成名,他在军中立下的战功是无人能否的。每一个将士从开始的鄙夷和怀疑,到现在的敬佩与仰望,更是他所期望的转变。
“当初如何也想不到,你会活着,再为夏寰立下赫赫功勋。”青枫不由的感叹,今时今日回想过去,仿佛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青涩听了就垂着眼乖张的笑,并不骄傲,“我又何曾能想到,还能再得到我想要的。”他说,坐在马背上,脊背十分挺拔,精壮的胸膛中承载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想要的?”青枫依旧是昏昏欲睡的表情,即便这阳光刺眼,“你是指冠冕加身?”
“冠冕加身。”青涩听了不禁在心中反复咀嚼,最终只是张扬一笑,言语间也说的暧昧,不否认,也不肯定,“若说无关春秋,恐又违男儿壮志。”——只是,这一切不过都牵系了一个情字吧。
青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明白,只是不由的好奇另一件事,“你本来自多年后的世界,那夏寰可还存在?”
青涩听了不禁揶揄,“如何?还真想名垂千史?”看青枫认真,也只好如实回答,“并未听过任何有关夏寰的存在。”
青枫听了,依旧不紧不慢的歪着头想了半刻道,“若这一切从未被记载,今朝又有何意义?”一个帝国的建立与征战,不正是为了留给后人仰望观瞻吗?
“历朝历代的恢弘,又怎是一纸史册得以记下?”青涩扬起眉毛不屑道,“有些时候,征战的意义不是为了流传千古,后人的知晓,也只是肤浅的自以为了解罢了,他们评论,探讨,可谁又知道知道真正的始末?”
青枫听了脸上划过一丝赞赏,眼中划过狡猾的神色,“那你呢?可否也曾肆意评论史册上历史的真假与变迁?”
“当然!”青涩睨了青枫一眼,脸上露出不满的情绪,似乎在抱怨这个人是在说废话,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浩浩荡荡的军队,眼中闪动着灼人光彩,“我想,每一段历史都该是一个真实又强大的时代吧。”
说着,已经进入了夏寰的都城,青枫能很明确的感觉到青涩的变化。虽说青涩大多数的时间总是让他难以忍受,但偶尔那么一刻,还是觉得这个人也并非不是一个君子。
皇城内,夏潜早以设好了接风宴,等众人梳洗换上朝服之后,前来面圣。正坐于主位之上的他竟然开始不自觉的紧张,分别不久却万般思念的人终于回来了。目光被敞开红漆木门的长长石阶吸引着,直到那个身影出现,才敛起先前略微焦急的神色。
他是王,他是臣,虽然未必顾忌众人目光,只是也不想将对方拖于水深火热之中。
青涩踏入正殿的时候,只是随着众人行礼,在抬头之际看了夏潜一眼,自此之后,整场宴会,除了君臣间点到为止的寒暄,再无过多的言语。
只是在众人无暇顾及时,他们都不由的看向对方,仔细的打量对方微妙的变化,是瘦了些,还是依旧未变。这之中,夏潜要更为随意的一些,总是注意到青涩身边的酒杯,看青涩自知酒量不济,频频推拒,倒也放下心来。
虽说青涩有自知之明,最终也没躲过众人的道贺,稍稍喝了两杯。青涩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号‘三杯倒’,所以在喝第三杯的时候,留下了半杯,然后就借故解手,溜之大吉。
他自然记得御龙殿的路,摇摇晃晃的一路走着,还不禁傻笑,他的脑子是清楚的,只是身子不大听得使唤。走入御龙殿前的花园中,不禁靠在了一颗树干上,晃着头尽力睁大眼睛,等夏潜从这里经过,顺便带他回去。
宴会上的夏潜自是心急,最后美眸一垂道,“朕今日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也不待众人行礼便径自离去。被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三三两两的寒暄着散去。他们哪里懂得夏潜的心思。
当夏潜踏入御龙殿的时候,便看见排排垂柳折腰,院中素色花朵斑斑坠饰,而青涩,椅坐在树干下,睡意正浓。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不自觉的温柔弧度,放轻脚步,轻声对身边的觉成说道,“你们都退了吧。”唯恐惊扰了梦中的人。
像是一种超越了身体与环境的感知,在他走在青涩面前的时候,看他睁开了眼抬头看向自己,一双深邃的眸子仿若浩瀚夜空。
他伸出白皙的手掌,无奈笑道,“如何就坐在这里睡下了,夜风微凉,要注意身体。”
青涩听了就孩子气的笑,“等你带我回去啊!”说着,将自己的手交叠在另一只手掌之上,手臂用力,完全依仗夏潜的力气站起身,下一秒便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思念是暧昧的,青涩则善于将那些暧昧化作最真诚的表达。
夏潜则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吻,他也同样渴望着真实又直接的表达与感受,并冠以了很少显露的强势气息。青涩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当然是喝了酒的缘故,舌尖也开始变得麻木,脚步不稳的向后退去,导致两个人双双倒在花丛中。
“夏潜,我好像喝多了。”他眯着眼,尽力的分析眼前的状况,只记得刚刚自己吻了他。
夏潜听了则低声笑了起来,如画的眉目生动诱人,在月光下泛着轻柔的光泽,“你真喝多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承认的。”他揶揄,白皙的手指划过衣带,他想拥有他,这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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