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婕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字迹模仿得真假难辨,武茗暄顿觉诧异。 只道她书法好,却不想竟还有这般技艺!
“娘娘真是好悠闲!妾面上又无花,娘娘倒看了这许久。”文婕妤适时抬眸瞥武茗暄一眼,素白小指在纸上轻点一下,“二十,别说是见惯名家墨宝的皇后,就连她自己看了都难受。但愿,皇后能满意这个“武茗暄”,渐渐打消对她身份的怀疑。
回到鸣筝宫,青浅、锦禾扶着武茗暄入西厢休息,脸伤已大好的翠袖也上前伺候。武茗暄靠坐在软榻上,沉思片刻,寻个托词,把锦禾支了出去。
看锦禾出去了,给武茗暄擦着散瘀药的青浅有些犹豫地轻唤:“娘娘,奴婢心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嗯?”武茗暄轻哼一声,示意她有话大胆说。
“奴婢伺候娘娘也不是一两日了,知道娘娘素来浅眠,怎么昨日……”青浅一拧眉,没再往下说。
武茗暄轻轻扯了扯唇角,没有接话。
给她拿捏着肩的翠袖听了,顺口接话:“是啊,奴婢也觉奇怪。娘娘自入宫以来,每日都是丑时便醒,昨日怎会唤都唤不醒?”话音一顿,偏过头看向武茗暄,“除非……”
“除非什么?”武茗暄眼角一抖,挑眉问。
翠袖还没答话,青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除非是有人存心想让娘娘起晚!”
闻言,武茗暄一侧身子,摆掉翠袖搭在她肩上的手,霍地撑榻坐直。
青浅、翠袖见她面色沉郁,吓得双双跪地。
武茗暄看她们一眼,淡淡开口:“跪什么?都起来。”
青浅、翠袖喏喏地应着,爬起身来,垂手而立。
“青浅说的,正是本宫所想。”武茗暄沉声说罢,垂眸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心底并没拿我当真正的主子,尽心伺候也不过是听母亲之命。”
青浅、翠袖一愣,齐齐张口欲辩。
没等她们出声,武茗暄自顾接了下去:“说这些,不是怪你们。我刚回府不久,你们会如此,实属人之常情。”面色忽地一正,“可在我心里,你们是我最贴心的人。这偌大后宫,我只信你们,也只能信你们!”说完这句,很严肃,也很真诚地凝目看着她们。
翠袖愕然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青浅乖觉,“噗咚”跪地,沉稳地道:“既然娘娘和奴婢们说掏心窝子的话,那奴婢也就不瞒您。”话音一顿,抬头迎上武茗暄探究的目光,“小姐恕罪,您初回府时,奴婢确实是因着夫人才尽心伺候。可后来,青浅觉得小姐待奴婢好,是真的好!奴婢又不是铁打的心,怎还能不把您当主子?入宫后,看那些个不长眼的欺您,奴婢心里着急,也有气。可青浅只是一个婢女,又能做什么呢?”
武茗暄微怔,凝眸细看,见青浅神色忿然、目光坦然不似作假,不禁暗暗欣喜。其实,她本打算恩威并施、晓以利害,让她们留心盯好宫里人;却没想到竟引出青浅一番肺腑之言。为了把青浅变成心腹,她可下了不少功夫。如今看来,总算没有白费。
看武茗暄脸上浮起笑意,呆立一旁的翠袖也跪了下去:“娘娘,翠袖自打跟着您进了宫,就再没想过别的。”猛然抬头,眸中已有泪光,“奴婢自幼为奴,被人买来卖去,伺候过的主子不少。他们总说不把奴婢当下人看,可心情好时,也不过扔些赏钱;不高兴了,还不是照样拿奴婢出气!反倒是时常叮嘱奴婢要谨记尊卑的您,即便受了再大委屈,也不拿咱们撒气。那日,奴婢给您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也没见您责怪,还亲自给奴婢上药。奴……奴婢是打心眼里尊您、敬您啊!”
“难为你们有这般心意,倒是我想岔了。我也不说别的,只叫你们记住,往后,有我便有你们!”武茗暄长舒一口气,忍着膝疼起身去扶,“快起来吧。”
青浅、翠袖知她膝疼,急忙跪行上前,起身将武茗暄扶回榻躺好。
武茗暄看着翠袖、青浅,不禁暗暗感慨。若不是她也伺候过人,又怎会知晓该如何获得下人的忠心?流落在外,两年的艰辛,她看了太多。光凭钱财获得人心,终有一日也可能因钱财而失去。
武茗暄又拉着二人的手仔细叮嘱了些,便把话题扯回昨日的事上:“之前,我并未有何不适。昨日那事,若真是有人存心害我,便只能在前日晚膳动手脚。你们常去东厨,觉得此事像谁所为?”
青浅、翠袖低头苦想,搜遍脑中也想不出会是谁,终是齐齐摇头。
见武茗暄的眉头越拧越紧,翠袖劝道:“娘娘何不寻个事儿,把宫里人都唤来,言语试探一番,兴许能把这内贼给试出来呢!”
“不妥。宫里内贼是小,揪出幕后指使之人才是正经!可本宫现在……”武茗暄抬手打断她的话,说到此,面色一红,“为免打草惊蛇,你们都谨慎些,留心宫人们的动静便是,不可声张。一切,等本宫侍寝后,再作计较!”
青浅、翠袖郑重点头,齐声应下。
“娘娘……”突然,急切的呼唤声传来。
武茗暄神色一收,扬起温和笑容往门口看去。
简芯快步奔入,满面兴奋之色掩都掩不住,不等武茗暄发问,便堆笑禀告:“娘娘,皇上身边的李总管来了,说是请娘娘去正厅领皇上口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