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的手受伤了,于是白日里的都是由一个名为晓风的宫女侍候的,秋月只早上侍候我起床和晚上侍候我睡觉,其实我根本用不着别人侍候,秋月的手又伤着,于是都是我自力更生的。
我试探的问过她和景如川的事情,得到的不是一声“哼”就是翻白眼不理我。于是我觉得这事情委实挺复杂的。
随着我身体逐渐好转,奏折也陆陆续续呈上来了,据洛轻寒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需要我看看就好,于是我就问他大事在哪?
他答道都由他和丞相俩人把持着,让我放心。
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底里那个狗血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靠在椅子上,我蹙眉看着上面的繁体字,小楷,竖排版,我还是能看懂个七八的,只是这批奏折……我把奏折搁在书桌上,看着一旁的毛笔,纠结了,要不要再装几天病?不行,这不是办法。
这时晓风端着茶盏上前搁在了桌上,我唤她一声,她一愣上前几步,“皇上有何吩咐。”
我看她问到:“你可识字。”
晓风微愣,低眉顺眼的答到:“略识一二”
我再道:“那可会写字。”
晓风怯怯的看我一眼,低声道:“奴婢愚笨,小时候虽然学过……但难登大雅之堂。”
瞧着小成语用的,我朝她笑笑,拾起桌上的毛笔给她,抽出一张宣纸来,在她错愕的眼神下说到:“来,你写几个字,就写你的名字吧。”
晓风迟疑了一会儿,俯下身子写下了“白晓风”三字,朱红的墨勾勒出娟秀的字迹,犹如在寒冬盛开的红梅,赏心悦目。
我惊喜的看着她,赞许道:“你这字写的很好看啊。”
晓风红了脸,将笔搁在笔架上,退后几步朝我福福身子,小声道:“多谢皇上夸赞。”
我笑着去拉她的手,小丫头明显一愣,我说到:“你来帮朕批奏折吧,朕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晓风一听这话急忙慌张的跪了下来,低头道:“奴婢不敢”
我朝她打包票:“没事,你不用担心,出了事还有朕担着呢。”
见她低着头不见有起的架势,我抿抿唇起身去拉她,晓风显得很是受宠若惊,我看着她道:“你尽管放心就是,有朕在,谁敢动你。”说着我拉着晓风走到椅子边自己坐到了里侧留了一半给晓风,将她拉了过来按在椅子上,晓风呆愣片刻,眼神闪烁且脸红如霞,我把笔塞到她的手里,在她面前摊开一份奏折,我口述她写。
晓风伏在桌上,我见她握笔的手都有些发抖,几度想按住她的手可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虽然手有点抖可是字还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她抿着唇脸色愈发的红艳,我不禁以为她是热的。
小丸子进来的时候我正和晓风靠的很近看着那份奏折,因为有字不认识,我打着考考她的幌子让她把奏折念了出来,乍一看不像是批奏折而是泡美人……好吧,在小丸子眼里我又昏君了一次。
“皇上,丞相求见。”
我没空搭理他,随口道:“让他进来”语毕,看着晓风写下一个‘准’字,我把奏折合起来推到一旁,林轩进来时我转眸去看他,他今日着了一袭白衣,衬的他越发温润如玉,眉目如画,美的浓烈。
晓风想起身被我按了下来,林轩凤眸狭长,犹如墨染,毫无情绪对我行了礼,而后他看着我道:“皇上奏折批阅的如何了。”说罢转眸看向了我身边的晓风。
我道:“已经是最后一本了。”我行得正坐得端,除了字不是我写的除外我可是很用心的在看每一份奏折。
晓风被林轩看的满脸通红,紧握着朱笔恨不得将头低到桌子底下去,我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抚,林轩勾唇微笑,笑的颇有几分意义不明,只听他道:“皇上,微臣是来告知皇上一声,牡丹园现已入宫。”
我道:“这朕知道,袁昭容来找过朕了。”
看到林轩表情一滞,我心里一乐,怎么样吃瘪了吧!我笑的灿烂,“爱卿还有什么事情么,没事就先回去吧。”
林轩神色淡然依旧,微笑道:“如此,臣便在万阳殿恭候皇上大驾了。”他一顿,又看了晓风一眼,“还望皇上以国事为重。”说完朝我一作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怀疑我再次出现了幻觉,他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生气啊,他不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么,刚刚转身走时轻扫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如墨,带了丝深意。
这时晓风颤巍巍的说到:“皇上,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让奴婢来了,刚刚丞相大人的眼神简直是要杀了奴婢啊。”
我转头看她,见她眼圈子都红了,忙拍拍她的背安抚她道:“你怕什么,有朕在给他十个胆都不敢动你。”旋即我转了话题,问她:“你怎么看他像要杀了你啊。”
晓风咽口口水,小声道:“丞相大人是一贯的好脾气从不会给宫人脸色看,奴婢在皇上跟前侍候了两年,丞相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奴婢,就像一把刀似得,连后背都是如针扎似的难受,即使是奴婢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她哆嗦了一下,仍然是害怕的厉害。
我错愕:“我怎么没看出来?”
晓风点头如捣蒜,激动道:“是真的皇上!”
我抿抿唇,不再言语了。
傍晚时分秋月领着几个宫女来给我更衣,晓风受到了严重惊吓我已经让她回去歇着了,那明黄色的长袍加身,竟然让我有几分恍若隔世,以为还是在现世的社团里为了新剧试装。
许是秋月见我有些恍惚,上前轻唤了声:“皇上,我们走吧。”
我微愣“哦”了声,四个宫女退到一旁垂首站着,我问秋月:“除了后宫嫔妃外,还有谁会去。”
秋月道:“几位王爷和公主,宋御医会随行,还有丞相。”
我眨眨眼,再道:“那宋子墨可会来……”
秋月一怔,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可能会随着宋御医来吧。”
我颔首,秋月道:“皇上,时间不早了。”
于是我终于出了长生殿的大门,顿时有一种再见天日的感叹,虽然现在太阳已经西下,霞光满天,远处已经燃起了灯笼,影影绰绰的非常有美感。
景如川在我身边站定,依旧是一袭黑衣,眉目俊朗,手执着一把剑,脸上冷冰冰的好似所有人欠他几百两,我在心里腹诽着。
下了銮舆,前头四个宫女站成两列提着灯笼,我抬头去看万阳殿,在灯笼蕴黄的光芒中看见牌匾上金色云籇“万阳殿”,琉璃瓦,朱红墙,夜色中染上了一层神秘。
在一片跪伏称圣上万岁的呼声中我有些不自在的进了万阳殿的殿门。
小丸子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我看到所有人朝我跪下了身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在耳畔震耳欲聋。我有些恍惚,若不是秋月拉我衣袖我都不知要怎么办了,这就是帝王,以后我不止要接受他们的朝拜还要接受全天下人的朝拜,一瞬间我竟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殿中灯火通明,南靠墙处摆着高台,布置的很是华丽。我一眼就看到了下座的林轩,一袭白衣飘逸出尘,温润如玉,眸色温和,笑若三月春风,白玉冠束发,在烛火下泛着玉色的光芒,正巧他也往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我收了目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再看他,而是四处寻找宋子墨,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跟在宋御医身后一袭青衫的男子,眼神似有似无的往洛念容那边瞟。
洛念容正和洛轻季靠的很近,不知在说些什么。
今晚洛轻寒没有来,说是身体不适想要回府休息,我原先去看看他的,可他府里的下人说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上就能好。
那边戏将将开演,我正无聊的瞄桌上的东西,只听耳旁响起一阵佩环叮咚作响,混在戏子依依呀呀的唱腔里异常清晰,我略一侧目,就见一蓝衣宫装美人扭着小蛮腰,手中持着一杯酒,巧笑倩兮的朝我走过来。
她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我身旁,神色妩媚,声如黄莺出谷般说到:“皇上,让臣妾侍候您可好。”说着那柳若无骨的身子就朝我怀里拱过来,慎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声音我真是无福消受,这美人我更是避如蛇蝎,我伸手去推她,绝对不能让她蹭到我胸,“爱妃,看戏吧。”
她小嘴一撅,带着七分娇嗔道:“才不要看呢,袁姐姐就是喜欢那才子佳人的戏码,以前在家里都看腻了,当真是无聊,谁知道这第一出戏就是这,微儿才不看呢,皇上你陪人家啦。”她用另一只胳膊去勾我脖子,往我怀里靠去,倚到我肩头,媚眼如丝的抬着头看我,抬手将酒送到我唇边,柔声说:“皇上,请用。”
我一脑门子汗,手不知道往哪搁,酒杯轻擦了一下唇,惊的我蹙了眉,我不会喝酒啊!怀里美人又往我怀里靠了靠,娇声道:“皇上来嘛”
“皇上如今痊愈不久,不宜饮酒。”身旁响起林轩温润的声音,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搁在了桌子上,而后又道:“还望云充媛起身”
感觉云充媛身子僵了一下,到底还是从我身上离开了,不声不响的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我看到王美人讥笑不已,李贤妃恍若未见。
我松了口气,感激的看林轩一眼,道:“谢谢你”
林轩声音依旧温润,他浅笑:“皇上从以前就不擅长这些事情。”
我不好意思笑笑,林轩没有再言语,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戏台上正演着一对身份相差甚远的恋人在河边小亭里相聚,述说着相思,袁昭容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赵昭仪眼神往这里瞟过几次,坐在桌前心不在焉;王美人以手支额,闭目小歇;云充媛哀怨的朝这边看着,愤愤的喝了几杯酒都犹自不解气……也唯有李贤妃,安静依旧。
小姐家里人勒令不许她再与书生来往,并且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让她安心待嫁,小姐哭得肝肠寸断,书生伤心不已,发誓一定要高中……老掉牙的戏路。
去看林轩却发现他也往这边看过来,没有像初来时那般一触即分,他朝我微笑点头,我有点痴愣。
宋御医咳嗽一声,我连忙收了那花痴一样的眼神,转去戏台,可是心却怦怦直跳。
神啊,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