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宫门吱呀一声开了,皇上微微蹙眉,却也只得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她迅速整理了衣衫,向后退了一步。
张公公小心翼翼走了进来,看到皇上的脸上已经转了晴,向她投去感激的笑意,这才敢上前来说话:“皇上,东厂厂公魏忠贤在宫外求见!”
“哦?朕还没找他,他倒先找上朕了。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皇上有事要忙,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她在皇上面前依依拜倒,正欲离去。
“歆儿,不必了,这魏忠贤一事的前因后果你也清楚,不妨和我一起听听,也可以给我出出主意。”显然,刚刚她给皇上出的点子,让皇上极其赞赏。
“皇上,这恐怕不妥……”她想起皇上刚刚陡然变冷的脸色,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无妨!”皇上的脸上并无不妥。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魏忠贤已经缓缓朝乾清宫内走来。
皇上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一个转身进了内殿。虽然知道不妥,但想到懿安皇后满心忧愁的样子,再加上这是皇上登基后她第一次见魏忠贤,对他的事也是颇为好奇的,她也安了心,隔着屏风,细细观察外面的动静。
“老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不知怎的,魏忠贤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稍稍缓和后又坠下身子:“老奴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厂公快快请起。”皇上赶紧扶起魏忠贤:“厂公今日身子不适,还急匆匆地来见朕做什么,为何不再府中待着养病?”
皇上的语气里满是关切,若不是她了解皇上的心思,怕是连她都要像懿安皇后那般误会皇上了。
“皇上,老奴有事启奏,还请皇上恩准!”说着,刚被扶起来的魏忠贤,又扑通两声跪倒在地。
“老奴年老体弱,希望辞去东厂提督的职务,回家养老,望皇上恩准!”
她看到魏忠贤斜睨了皇上一眼,似乎在试探皇上的意思,在他的眼神里,她似乎看到算计的光芒。
她却暗暗一笑,魏忠贤,不管你这话是试探还是真实想法,皇上又如何会让你在此时逃掉!
她看不见皇上的表情,但是皇上的语气里却颇有大惊失色的意味:“厂公,为何决定的如此仓促?”说着皇上又亲自将魏忠贤扶了起来。
“皇上明鉴,先帝在世的时候老奴就已经精神不济了,但想着先帝对老奴的好,也为了报答先帝,这才强撑着打理东厂。如今先帝骤然病逝,老奴伤心之余心力交瘁,实在是万念俱灰,故恳请皇上开恩,放老奴回乡去读书阁。”
魏忠贤的身子坠得更低,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皇上不以为杵:“此事暂且不提,厂公先坐。”
待魏忠贤坐好后,皇上便命人上茶。
“太平猴魁,皇上好品味。”魏忠贤捧着茶,小口地抿着,脸上再无半点不适的模样。
“厂公过奖了,朕该说是厂公厉害才是。正所谓“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不瞒厂公,其它的茶朕可是一点也喝不惯。”放下茶,皇上笑着对魏忠贤说道:“其实厂公有所不知,皇兄亲口传御后,曾与朕有过几次密谈。皇兄嘱咐朕,要想江山长治久安必须信任两人。”
皇上语气平静,只用茶盖轻推盏中茶水上浮着的叶子。
魏忠贤眼神明显一动,可表面却不动声色:“先帝睿智,所说之人定是乾坤大才。”
“懿安皇后可算不上大才,倒是厂公你这个大才如今却要离朕而去。”
“先帝说的是老奴?”
“厂公这是什么意思?”皇上面露不悦:“莫非厂公以为朕是信口开河之人?”
“老奴不敢,皇上恕罪。”魏忠贤听到皇上这么说,连忙下跪请罪。”
看着下跪的魏忠贤,皇上这次没有命他起来,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厂公,如今大明乃多事之秋。皇兄厚恩,传位于朕。朕每日思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此,朕真心希望厂公能暂缓回乡之举,与朕一起中兴大明,不知厂公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咚、咚、咚,魏忠贤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先帝遗命若此,魏忠贤定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看着底下不停叩首表达忠心的魏忠贤,皇上心里无端的闪过一丝快意。
而躲在屏风后看着这一幕的她,想到那日魏忠贤在乾清宫门**剥一能和尚时的嚣张气焰,和在皇后宣旨由信王即位时竭力阻挠时的狂傲刻薄,此刻的他却毕恭毕敬地跪倒在皇上面前表明自己的忠心,她的心里也是极其畅快的!
不过,这种快感也就是那么一闪念而已。皇上和她心里清楚,眼下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若搬不倒眼前的这个老太监,恐怕不仅当不成安稳皇帝,而且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成为皇权路上的又一具枯骨而已。
魏忠贤不死,皇上永远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国之君。
看着皇上脸上得意地表情,她只能暗自着急:“皇上啊皇上,不可大意啊。”
稳定了自己的心神,皇上开口说道:“厂公请起,这次请厂公来,除了交待皇兄遗命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与厂公商量。”
魏忠贤快速的爬了起来,那身手灵活的根本不像一个上了年纪,而且生了病的老人:“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厂公坐,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朕还必须和厂公商量过后才能做出决定。”
“皇上折杀老奴了,皇上金口一开,老奴自当遵命。”魏忠贤表面上附和着,心里却因为皇上的话而暗自得意。
“厂公说笑了,若不是事关奉圣夫人,朕是不会烦劳厂公的事情。”
“奉圣夫人?”魏忠贤心里一沉,开口道:“皇上,“奉圣夫人”多年来勤俭有功,且对先帝忠心耿耿,不知有什么不妥?”
她能感觉得到,魏忠贤刚刚放下来的戒心又提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