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想笑,冷笑,大笑……笑自己是多么无知,多么高傲自负,什么爱与心酸,其实,不过流年错爱,她悔,明知他会是一代帝王,明知他的真心断不能只赋予她一人,她还傻到飞蛾扑火。无弹出广告小说
他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心尖锐一痛,他们什么时候,竟成了这个样子了……
既然他说他会查明真相,那她也不必太担心,她相信,柒默绝对不会这么做,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懦弱,断然做不出这一尸两命的事。
是谁做的,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她现在不想计较,她只要柒默回來,好好地回來。
可是,这深深宫墙之中,所以的美好终究是梦。
她跌跌撞撞地,还在永宁宫门口,便听到筎肆呼天抢地地哭喊声,锦云嬷嬷上前來扶住她,还不停地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
她沒來由地心一慌,紧抓住锦云嬷嬷的手,道:“怎么了?”
“娘娘,柒默……沒了……”
她身子一软,若不是锦云嬷嬷紧紧搀着,她定然已跌坐在地上。
她已沒有什么力气去揣度事情的详细,只想去看看柒默。
还是那般阴暗的司正囚房,还是散发湿霉而刺鼻的味道,还是那死亡般阴霾华美的气息,似乎有一只大手,在她的心口上揪着抓着,让她连呼吸都是那么痛。
在那一隅之地,宫装散发的女子蜷缩在阳光下,手脚依旧戴着沉重的镣铐,旁边那条白绫,是那般地柔美,那般地无暇,可是这白绫,却让旁边躺着的女子连一丝呼吸的蠕动都沒有。
她呼吸一滞,跌坐在那霉黑的稻草:“柒默,我來看你了……”
她摇着,却似乎又怕弄痛了怀中的人儿,摇得那么轻,那么柔,可是许久,柒默始终沒有反应,她的脖颈处一条细微的勒痕,那么细小,若不是现在她抱着柒默,离她这般近,怕是看不见的吧。
呵,受人指使谋害妃嫔及皇嗣?多好的罪名啊,一举数得!畏罪自杀?多好的理由啊,死无对证。皇后,你就这般容不下我么?你就这么不肯放过我身边的人么?
我的柒默,那个匆匆跑來,告诉我筎肆和竹蕈吵架的柒默;
那个陪我一起做梅花酥的柒默;
那个在柴房吓得那样怕,却始终护着自己的柒默;
那个脸被打得肿得老高,却依旧要在自己身边照顾的柒默;
那个不知我归期,却依旧将房间打扫干净的柒默;
那个怯生生不敢说话,却一直为我喜为我急的柒默;
那个不吵不闹,逆來顺受,只想过安稳日子的柒默;
我答应过你呵,要送你出宫,要你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可是柒默,我真沒用,连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到。
我知道皇后让你去坤宁宫,定然对你不利,可是柒默,我真可恨,我还是让你去了。
我知道你在囚房里受苦,可是柒默,我真懦弱,连救你的承诺我都说不出口,因为我怕,我做不到。
柒默,柒默……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
从來沒有过如此伤心,隐忍压仰心头的痛,都在此刻爆发。
还有,对那人的失望。
似乎是他抱自己回永宁宫的吧,见到那一抹明黄,她是那么痛,从未这么强烈地想要逃离,她拼命挣扎,可是她沒有力气。
她病了,几天几夜昏迷不醒,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照顾,又是熟悉的声音和香气萦绕在自己身边,以前每次她昏迷之时,只要听到他“歆儿,歆儿”的唤她,就算她到了地狱门口,她也会尽全力跑回來的吧,可是如今,她不想醒來,不想见到他,不想……
他不是有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了吗?他不是恨自己害死了沈昭仪和她的孩子吗?那他为什么还要來这里?她不要他的假好心!
是他,明知皇后对柒默不善,还将柒默指去了坤宁宫,是他,将柒默打入司正囚房,害死了柒默,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他!
如果可以,她多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一生一世,她都不要了,什么红颜谷她也不要了,所有的杏花也都谢了,她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可是她要醒來呵,柒默不能背着这样的罪名离开,柒默不能死不瞑目,她要还柒默一个公道!
当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他疲倦而憔悴的脸,见她睁开眼,哀伤的眸子里绽放出兴奋的光彩:“歆儿,歆儿,你醒了啊,你可知道,担心死我了。”
他还像从前一样,在自己面前,倔强地不肯称朕,仿佛就那么一个字,便足以将自己从她的世界里剔除干净。
可是她的世界,在柒默死的那一刻,便已经将对这个人所有的美好和幻想都冰封了。
“柒默,给我倒杯水……”她的眸子越过他,望着身后。
只是这一句,让锦云嬷嬷和筎肆又红了眼眶,她这才恍然间回过神來,柒默,柒默不是已经去了吗?她苦笑着,摇摇头。
可是皇上却起身亲自给她倒了水來,试试水温,还是温的,这才端到她嘴边,那眼神里是愧疚和歉意:“來,歆儿。”
可是她却别过脸去,水顺着白皙的脖子流入衣襟里,温热的水如同炙热的泪,浸湿的衣襟那种粘腻的感觉让她心里那般的痛。
皇上手中还拿个空了一半的杯子,不知所措,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苦笑,当初,就是这个孩子般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要去拥抱他,爱他更多,可是她怎么能忘记,他还是皇上,万人之巅的皇上,想拥抱他的何其多,爱他的又何其多,她只是其中一个,他在自己耳边说的情话,也在别人的耳边说过。
寝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锦云嬷嬷见状,上前來:“皇上,娘娘刚醒來,怕是饿了,请让奴婢先帮娘娘梳洗一番,再让娘娘吃些东西,皇上不用担心,太医说娘娘醒了就沒事了。”
皇上微微叹息,眸子里尽是无奈和留恋,却又不得不走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般冰冷绝望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