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莲与囚鸟
作者:soar宸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452

她只想等待宴会结束,回到属于她自己的那片天地,远离一切纷扰。无弹出广告小说

终于,看似喜庆,实则沉闷的宴会到了日落时分才散了,皇上因有政事处理,直接回了乾清宫,众人渐渐散去。

她看见南若宸站在花和树之间望着自己,她的册封大典一过,便是南若宸离宫的日子,心里难免伤感,所以也不由放慢了脚步。

南若宸不知不觉地已经跟了上來,两人安静地并肩走着,谁也不说话,认识这么久來,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用言语便知道对方心里所想,这种感觉很珍贵,可是她不能珍惜。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若宸轻声道:“路诺歆,辛苦了吧。”

她鼻头一酸,苦笑道:“众人皆以为我做了贵妃是我的福份,是喜事。原來还有你知道,其实这是一种束缚。”缚住的,岂是看得见的东西。

南若宸眼中盛满了担忧看她:“路诺歆,你性子不爱与人來往,有心事,你又一个人闷着,我真担心你会忘记开心地笑是什么样的了。”

她拉扯着嘴角微笑的弧度,抬头看他,想抹去他眼中的担忧:“南若宸,不会的,他对我很好,你知道的。”既然他要走了,就不要他再为自己担心了。

他感叹,长舒一口气:“路诺歆,一辈子的路,很长,不是你所以为的只是你这几年,还有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悠悠之长,他能护你到老吗?”

南若宸的担心,不是沒有道理,前几个月他对自己的冷落,他也看得清楚。

她看着远方,低头轻声地说:“南若宸,莲花也只能夏天开,年年如此,岁岁不变,我想它们也应是知的,明知开过后就会随风而去,可还是得开。”

“可你不是花,路诺歆,你是人。”

她心一震,闭上眼,用力地点头:“是的,但是南若宸,你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路,我会尽力好好走下去。”

是啊,她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哭,不是花,花落无声。

“会这样想吗?”他低沉认真地问着。

她使劲地点头:“会,一定会。”

他忽然笑了,她也跟着笑了,像红霞一样灿烂地笑了。

“还记得怎么骑马射箭吗?”南若宸带着浅笑,却不看她,目光悠远地望着被落日染红的西天。

“许久沒练了,或许不久就要忘了。”不是她不愿意记得,只是在这深宫之中,不容许她记得。

“也是,在宫里定然是沒有机会练习的……”他摇摇头,苦涩一笑。

“出了宫,你会去哪里?”问出口,却发现自己原來还想知道他今后的方向,或许只是伤感,怕以后就沒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不知道,像从前一样,浪迹天涯吧。”他收回遥望的目光,有些叹息留在眼底。

“真好,南若宸,你比我幸福……”她曾经也想去浪迹天涯呵,只是如今,也只是幻想罢了,这深深的宫墙,锁住的何止人而已,还有希望,还有梦想……

“路诺歆,如果可以出宫,你想去哪里?”他贪恋地看着她忧伤的眉眼。

“我想去江南水乡……”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愿意放弃一切,带她去江南水乡,建一个茅草屋,种几块地,还有一大堆孩子……想起曾经那人的话,她笑了,笑得明艳,却笑得自己眼角溢出了泪。

南若宸心疼地看着她,不自觉地伸出手來,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可抬起手來,却又似乎想到什么,犹豫地停住,手便生生停在半空中,他无奈地放下,道:“路诺歆,你为何总是这般忧伤?”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离去。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眨眨眼,将泪忍回去,自嘲地道:“沒事,你就当我被风沙眯了眼吧……”可是此时明明连一丝微风都沒有。

说着,又低头抹去脸上的泪痕,在他面前的自己,总是随意些,不用强颜欢笑,不用伪装。

“路诺歆,这个给你,回去再看。”他递给她一个木盒子,想來是他给她的贺礼吧。

伸手來接,却看到他的左手有些伤痕,细细小小,但是,还有细碎的血丝:“南若宸,你的手……”

他安抚地一笑:“沒事,不过是练剑练得裂开了。”

“以后要小心点,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笑得眼里有光华四耀:“好。”

平日那样长的一段路,今日却那样短,很快,他们已走到永宁宫宫门前。

他停住脚步,笑:“路诺歆,记得开心些。”

他的眸光始终锁着她的身影,一直一直,只想伴在她身边,陪她笑,陪她哭,陪她经历所有的风雨。

她亦笑:“好……”却沒有停住脚步,也沒有回头,往宫门里走去,头顶的匾上,永宁宫映着落日的余晖,那般地刺眼。

从此之后,他依旧是那干净不拘的宫外的莲,她依旧是华贵牢笼之中的金丝鸟,从此再无交集,只是南若宸,记得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愿你一切安好……

她在宫门后,内心荒芜一片,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个木娃娃,竟是她跳孔雀舞的模样,脚下是一朵盛开的莲,雕刻得好是精致,发鬓、衣服和莲花的纹路都沒少,木娃娃的刀痕,还是新刻的,木娃娃的眉眼,还是笑得弯弯的,这是连发丝也带着笑而飞扬的木娃娃,不像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木娃娃多漂亮,他是一刀一刀刻出來的,这是很硬的一种木头,不知道他下了多少的功夫,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刻了。

手指划过木娃娃的线条,心里也变得柔软起來。

想起他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路诺歆,记得开心些。”

想起他双手满布的细小的伤口,定是刻这娃娃时伤的吧,他却说:“沒事,不过是练剑练得裂开了。”

她从门后走出來,向外望去,南若宸依旧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目光是那般痴缠和眷恋,她的泪无声坠落,喉间哽咽,想说些什么,终究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是她知道他懂,他都会懂。

南若宸,以后的以后,遥远的以后,若我再次回过头,是不是还能看到你站在原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