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皇上生辰(上)
作者:soar宸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20

已经是腊月里了,大雪下得铺天盖地,宫里处处洁白莹润,玉树琼枝,干净得好象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 首发--无弹出广告

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小年夜,皇上生辰。

作为贵妃娘娘,她去了,坐在与他一人之隔的地方,看着衣香影鬃,笑靥如花。

今日新人换旧人颜,清丽初妍娇颜傲,不怕比梅疏,不怕比雪冷。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很是高兴的样子。

她知道他,其实不高兴,真正的高兴不是用在酒杯上的。

温热的酒入喉,苦涩辛辣,淡尝了一些,更不再举杯了。

他的盛况,他的春风得意,他的心里恼气。他的莺莺燕燕,他的天下,他的后宫,他的生辰。

什么都是他的,他不是高兴了吗?什么东西,都让他一手掌握了。

看不习惯皇后娘娘和王选侍的笑脸,她轻轻起身,往后面走去。

已是年关,又是皇上登基以來第一个生辰,盈月照雪,红灯高挂的楼宇亭台一派繁烟胜锦,冰雪寒风挡不住浓浓喜意,隐隐间透着悲凉。

月色薄凉,皎若琉璃,纹珠绣履踏过厚雪,发出吱吱声响,她独自在月下行走,锦云嬷嬷和筎肆知她心情,所以只远远地跟在身后。

出门时锦云嬷嬷给她包的严实,倒也不冷,身上是白色的裙袄,被人都是娇艳的红或者紫,她是唯一一个在皇上生辰时穿白色的人,是和雪一样的白色,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涔沒在这茫茫的雪海里。

“娘娘身子不好,怎么在这大雪里走着?”

身后的人声音压低,脚步沉稳,是袁崇焕,她离席的时候,看到他也起身退了出來。

她并未回头,低头,只淡淡笑着:“因为这冷风能让人清醒。”

身后的人并不说话,只跟着她的脚步,缓缓走着。

“沫沫还好么?许久沒见了。”她似乎越來越喜欢孩子,是因为自己身子不能再有孩子的缘故么?

“年纪大了,越发调皮了。”说起孩子,他的语气沒方才的低沉,听得出來,那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宠溺和满足。

她心中闪过一丝痛,却又是那样期待,她知道,这样的感受叫做羡慕。

她笑了:“孩子调皮便是聪明,随她的性子吧,开心就好。”

“是!她总是提起娘娘,娘娘送的玉坠儿也总是随身带着,不肯取下來。”他的言语中有了些许无奈的笑意。

有巡逻的宫人,经过时对他们行礼,她淡笑着点头,道:“那孩子我也想她了,若是方便哪天让袁夫人带着她來永宁宫吧,我在宫里每日也无聊。”

“是,娘娘。”

许久,她叹息,问道:“南若宸……他还好吗?”

她听到身后的人惋惜般地叹息,忽然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却也很快随风消逝在这茫茫大雪里。

“他……”

“算了,不说了……”听到他的叹息,她忽然又不想知道南若宸如今过得怎么样了,或许是害怕知道他过得不好,或者是害怕他还沒有忘记她,亦会害怕他已经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忘了才好,她和他从來都是不应该有交集的人。

身后的人的叹息声更重,虽然极力隐忍,几不可闻,却还是落入她的耳朵,她停住脚步,闭上眼,叹道:“袁大人已经出來得太久了,该回乾清宫了。”

“是!微臣送娘娘回去。”

想起他的模样,想起皇后和王选侍的笑意,她摇摇头:“我就不去席间了,你去吧,我再走走。”

袁崇焕无声退下。

她一直在雪地里茫然地走着,不肯回去,却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当做自己只是贪恋着无边的雪景。

直到听到身后“咯咯”的声音,她回头,是锦云嬷嬷和筎肆,筎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只抱着胳膊,极力隐忍着齿间的颤抖。

筎肆是变了太多了,若是以前,她定早早地跑到她面前撒娇说:“小姐,外面冷,小姐回去好不好,筎肆都快冻僵啦!”

现在筎肆却变得沉默、隐忍,她忽然心很疼,她总是太自私,无意,却也总是伤害别人。

她转过身,走回去,一左一右,将筎肆和锦云嬷嬷拥在怀里,不需言语,三个人的体温相互温暖着,三个人的双手相互扶持着往永宁宫走去。

天气虽然冷了,那比目阁太湿冷,不适合住,锦云嬷嬷曾说过要搬回以前的寝宫去,多好,一室馨暖。

她却不肯,她喜欢比目阁,或许因为这里,让她看不见这深宫的争斗和杀戮。

入了深冬,鱼儿不再欢闹,湖中的鸳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萧瑟之意更浓,但是四周还有长青之树,也不至于一片荒芜。

却不想本应该在乾清宫庆生的他也在这里,他和她一样,贪恋这里的无边美色,贪恋这里干净而纯白,远离那些是非曲直。

他倚在木栏杆上,她只看到他越发消瘦的侧脸,以及,双眸间无边的荒凉。

抓着栏杆,看着水波烟雾越來越暗,天,倾黑得似乎触手可以触摸一样。

伸出手,空荡荡的风,从他的指尖里,指缝里,飞逝而去,合起拳头,也是空空如也。

心似被一根细细的针扎入,可她却逼着自己视若不见,转身往房里走。

那人却在这时忽然转过身,拉住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跌入他怀里,淡淡温暖的体温,带着醉人的酒香,带着诱惑人的力量。

这一个瞬间,她很想抓住这一丝温暖,这让她沉溺的温暖,这让她无法抗拒的距离。

可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却让她闻到,他的身上,残留着别的女人的香气,她认得这味道,是皇后身上的,只有皇后才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她的手指有些僵硬,或许是她在茫茫雪地里站了太久,被刺骨冷风吹了太久,才贪恋这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她瞬间清醒过來,猛地推开他。

他沒防备,连连后退几步,眼中满是受伤的疼痛,一片氤氲。

她心有不忍,却也只冷冷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衣袖中,是抓起的拳头,握拳,就是将自己的心,团团的抓住,不让人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