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陪着各地肌肉男玩大明运动会的杨一清相比,杨廷和的rì子,无疑要好过很多。
杨丞相最近是chūn风得意,先是给家中原配黄脸婆讨了个从一品诰命,没办法,谁让他还是少保兼太子太保呢,没有三公,就不能算官居一品。虽然说从一品自古就有如夫人的说法,不过总比正二品的外室名声好听得多吧。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戊辰科会试已经结束,杨慎不孚众望,果然中得头名会元。前十名的“元魁”之中,焦、刘、韩三家的四位少爷,自然也名列其间。正史中本应成为会试第二、殿试探花的戴大宾,反而落到了第十,按照朱熹家礼,男子十了。
韩邦靖正sè道:“此乃祸国之jiān贼也,若小子为御史,当奏请圣上,诛此jiān贼,以正祖宗成法。”
刚满二十岁的韩汝度,果然是个忠直之人,倘若生在朱棣朱老四的年代,恐怕是被诛十族的那类忠臣烈士。
杨廷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望着韩邦奇,示意他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
二十九岁的东海公司董事会检讨想了一会儿,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望世伯示下。”
虽然还没有若干年后的关学大师风彩,但韩邦奇毕竟跟着朱寿混过大半年,既然他完全看不出朱寿的用意所在,那么皇帝必然有其深意。
皇帝如果想要重用萨维,不会让这个西洋人去担任鸿胪寺司宾署署丞一职,那是迎来送往、专门卖笑的差使,交给萨维这个大明官话都抖不清楚的家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皇帝如果不想重用萨维,又岂会让他时时陪伴左右,听闻两人还在商议什么金元、银元等事,这事处处透着怪异,韩邦奇自知政治功力不够,猜不中皇帝的妙策。
“你呢?”杨廷和望着儿子。
明朝的文人相知,大多数是靠打脸,比如杨一清打杨慎,中山狼李梦阳打徐祯卿,被打的那个,还得老老实实地承认对方是带头大哥,从此成为一对好基友。
杨廷和此刻就是帮儿子打韩氏兄弟的脸,须知大明官僚最看重的一层人际关系,就是同年。大多数政治盟友,都是来自于同一科的兄弟们。
只有刘瑾那种没文化有知识的流氓老太监,才会把老乡看得很重。
而对于广大的同年基友们来说,谁考的名次好,也许是看关系和运气,但谁的才能高,相互间聊聊天就能摸出个一二三了。
那种出口就抄诗的穿越者,真当别人不会叫你写个平仄来看么?
杨慎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一针见血的说道:“天子不过在养鹰尔。”
杨用修学识过人,在养鹰的技巧中,最重要的就是熬鹰,因为鹰的习xìng凶猛,刚捉回来后,不让鹰睡觉,一连几天或十几天,鹰的野xìng逐渐被消磨,这就叫熬鹰。
萨维是异族,连殖民这种毫无廉耻的话都说得出口,习xìng已经不能用凶猛来形容了,如果不熬他一下,这个葡萄牙人,不是被大明朝的官僚们合伙干掉,就是流亡海外,成为巨盗。
朱寿虽然是宅男,但也听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去当公务员吧,因为那儿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送他去当公务员吧,因为那儿是地狱。
大明朝的官僚机构,是仅次于皇宫大内的险恶之地,让萨维去见识一下大明文官们的才能和风采,不出半个月,就能把他训得老老实实。让他明白,所谓的天朝上国,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杨廷和淡淡一笑,训斥道:“休得妄猜天意,事事当谨守臣子的本份。”
杨慎连忙站起身来,跪下请罪。
韩氏兄弟见杨家父子作了一场戏,惊异之余,也不由得赞叹杨用修的才能,果然是大明第一才子,猜皇帝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不过韩邦靖还是有点疑问,开口道:“世伯,倘若那卡氏屡教不改呢?”
杨廷和摇了摇头:“那卡氏能从万里之外,赴海而来,其心志,可谓是人中之雄,其才智,也是上上之选,我天朝子民亿万,优于其人者,不知几何,何惧之有?”
听了这句话,站在一旁的韩邦奇这才恍然大悟,佩服地点了点头:姜果然是老的才够辣,跟杨丞相一比,自己这三人,不过是三个小孩子罢了,而那卡氏萨维,更是如同**婴儿。
杨廷和此言,看似什么都没说,不过细细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什么叫优于?不是说才能,也不是说见识,而是说官位!
在朱寿和萨维最近讨论的一系列政策中,依靠三人都是天子近臣的关系,占据最佳的位置,抢夺最好的利益。
而且他们都是贡士,数rì之后,殿试一结束,他们就是新鲜出炉的进士老爷,是大明朝最核心的顶梁柱,是统治集团的jīng英。
起点不同,眼光也就不同,萨维跟三人比起来,那是提鞋都不配,到时别说为祸了,三人就是动动小手指,也能将这个西洋人置之死地。
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可战胜的东西。
杨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考完会试之后,这几rì都跟着朱寿,对其中的门道越清楚,就越摸不清皇帝在干什么,眼下正好拿出来让父亲解解惑:“那金银元一事,不知作何解?”
杨慎是大才子,但却不是经济大能,他的治国才干,虽然不能说坏,但肯定谈不上优良。
杨廷和自然也明白儿子的担忧,但也对儿子很失望,叹了口气,回答道:“不过另一宝钞而已。”
“朕要将头像,印在金银元之上,流芳万世!”在杨廷和教育子侄的时候,朱寿站在银作局的审事大厅里,看着面前的钱模,高兴得用力拍了一下刘老大的肩膀。
刘瑾连忙跪了下来,连声道:“圣上,万万不可,恐不法之徒,行厌胜之术啊!”
朱寿的想法很简单,他眼前的钱模,就是大明朝第一枚金元和第一枚银元的钱模,重量皆是一两。
这是两枚划时代的钱币,在此之前,大明朝流通的货币,是各式各样的铜钱,其中不乏劣钱。明朝的铜钱制度,是非常复杂的,大小、重量、成sè等等问题,不一而足,可以开个十几万字的小型论文。
而在海外贸易中,大家都习惯于用银子结账,大多数明朝铜钱,在贸易中并不是等价物,而是商品!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像,尤其是与rì本的交易,明朝的各种劣钱反而成为大宗交易商品,在明朝中后期,交易额仅次于纺织品。
这些情况,朱寿从东海公司的奏折中了解得很深,在询问过罗祥的意见后,又结合从萨维那儿得来的葡萄牙货币制度,他下令银作局铸造正德金元和正德银元。
银作局是八局之一,主要任务是打造金银器饰,仅供皇帝赏赐之用。跟四司中的宝钞司齐名,被评为大明最没用的两大部门,号称太监冷宫,最佳养老胜地。
初设正五品大使和从五品副使各一人,但朱寿近rì忽然下旨,设掌印太监一名、提督太监一名,下设大使、管理、佥书、写书、监工等若干名,规模比以前扩大了十倍有多。
并且银作局掌印太监,还兼管宝钞司掌印太监一职,出任这个新鲜出炉黄金职位的,是朱寿最亲信的三小虎之一,司礼监苏进苏公公。
当然,这么重要的岗位,刘老大和张提督不想插上一脚,那也太不像话了,因此两人合伙瓜分了大使等职,顺便还解决了银作局的启动资金问题。
“老奴愿将整顿皇庄所得,皆捐献给银作局!”刘公公大义凛然地说道。
谷大用谷督公在旁吐出一口老血:狗X的刘瑾,五十余顷官地,进了内库三分之一,上下打点用了三分之一,老子总共分到几顷,你他娘的就全送了出去。
刘瑾看着他,嘿嘿冷笑:叫你丫的来跟老刘抢食!
不捐不行啊,谷督公只得舍痛割肉,心里暗下决定,老刘那个内行厂,老子不怕它弄黄了,就跟着他姓刘。
内行厂从去年开始筹建,如今已是初具规模,照刘老大的意思,今年八月份左右,就可以挂牌营业了。
所干的营生,那还用说么,自然是为皇帝陛下服务,顺便解决某些不长眼的贪官污吏。
刘老大口中的厌胜之术,就是厌而胜之,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我咒你没有小**,或者,我咒你生儿子没有小**,总之,就是人定胜天、天人合贱的一种表现。
大明朝也有这种诅咒,尤其喜欢拿人的头发、画像等等来当诅咒对像。
因此朱寿想把头像印到帝国钱币上的愿望,可想而知,纯属自我YY。
见到皇帝不开心,一直跟在旁边的张永张提督也立即跪了下来:“小祖宗,不如印以中指指印,以代天子牧民之意。”
果然是个天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