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太监骑马跑来,高声喊出这道圣旨时,小河的两岸,无数的人头涌动起来。无弹出广告小说
被官军包围的马贼眷属们,手无寸铁,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两千余名男女老幼,如同玉米粒掉进油锅里一般,沸腾起来。
情绪高昂的人们开始向官军的方阵冲击,但平民和军队最大的差别,不是军械,而是一个没有军纪、全凭满腔热血,另一个却军纪严明、行动整齐划一。
至少对于学生军们来说,这个对比非常恰当。
听到皇帝的旨意,张云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催马快速奔跑,朝人群中shè出无数的箭矢。
钱铸愣了一下,举起长刀,有些缓慢地压了过去,他的重甲步兵在山东一战成名,对付两千名平民,自然是手到擒来。
宋继先痛苦地摇了一下头,最后令自己的军阵举起盾牌,挡住汹涌而来的人群。
黄垣和纪公巡两人,此时也在钱铸的阵中,各自领着百余人,他们虽然不敢违抗钱铸的军令,不过下手极其狠辣,凡是有靠近他们的,都被一一斩杀。
朱寿骑在一匹白蹄乌之上,身着皇帝武弁服,在离小河战场约莫两、三里地的一个高岗上观战。
明朝的皇帝,有冕服、通天冠服、皮弁服、常服、武弁服等服装,各自都有不同的穿戴场合,一点都不能错,否则就是与礼不合。
朱寿穿着的这身武弁服,是亲征和遣将之时穿的,此时尚无定制。底sè是赤sè,有十二条缝,缀满了珠玉,看上去红通通的一片。
马青莲骑着一匹红马,跟在他的身边,见到远处的惨状,不由得嗔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朱寿跟王贵妃的感情不和。李宁妃又刚生完小孩,眼下整rì里跟着他的,只有马王妃。
马王妃是手持重剑砍人的主儿。杀人倒是不怕的,就是见不得屠杀妇孺。
“谋逆,都是诛九族,”朱寿懒得教育小老婆。轻声回道,“杀之,以正天下之名。”
“可她们是一群女人和小孩啊,还有老人!”
“小孩长大了,”朱寿沉声道。“就是马贼!”
马王妃听了这话,一时语塞,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始终无法反驳出来,半晌才说道:“你是皇帝,可以赦免他们的大罪啊,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他们就不会成为马贼了。说不得还能考秀才、考举人、当将军呢。”
敢在朱寿面前如此说话的,也只有马青莲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了。
“朕是皇帝,但天下有亿万百姓,”朱寿叹了口气,“朕能救一千,还能救一万么?十万呢?百万呢?人力。总有尽时。”
马青莲不懂政治,也不懂经济。听了皇帝的话,顿时就没有言语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小河的两岸,躺满了尸体,大多数都是马贼的家眷,只有小部份,是宋继先属下的学生军。
宋参将最开始的犹豫,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一些身手还算矫健的中老年男子,打倒了不少武生员,其中就有不少被杀害的。
“你不杀他,”朱寿看着跪在地上的宋继先,沉声道,“他便杀你,战阵之上,可有温情可言?从此刻起,接下来的所有匪眷,皆由你行刑!”
接下来的数rì,四千余名武学院学生军的任务,便是沿着保定、真定、顺德、广平、东昌、河间诸府,扫荡沿途所有的马贼、山贼、水匪。
朱寿没有再跟着他们行动,而是由三位参将和三位监军组成军官团,共同行事,不过每次扫荡之后,都会由宋继先领着手下士卒,清扫战场,杀死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幼。
“圣上,不能再这么杀下去了!”新任的武学院左丞何鉴跪在朱寿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俘,自古不祥啊!”
“倘若是蒙古人呢?”
朱寿对这个老头没什么好感,不过他还是决定解释一番,因为这个老头的问题,代表了大多数学员的想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然是斩草除根,”何鉴跪在地上,回道,“可这数府的盗贼家眷,虽然谋逆,可也是我大明百姓,择其首恶者,杀一儆百即可,不可滥杀啊!”
“何左丞在战阵之上,也是如此心慈么?”朱寿笑了笑,说道,“依朕所见,只怕非也。”
“战阵之中,你死我活,哪来心慈一说,自然是有多少杀多少,杀得干干净净为止,”何鉴抬起头来,低声道,“可这些人是百姓!并非敌军。”
朱寿笑道:“蒙古人的百姓,可都是敌军,你也领军出战过,可知在草原之上,什么是最受人尊敬的道德?”
何鉴叹了一口气,他是儒家门生,自然不敢说出“狼xìng”这种话来,唯恐犯了天下众怒。
“朕若将这群少年派往草原,等着他们的,又是何种局面呢?”朱寿再次问道。
当然是全军覆没,蒙古人的军队,岂是这么好惹的?在征战中打磨过的何左丞又叹了一口气。
“在你的心里,可有了解答?”朱寿最后问了一句。
“老臣愚昧,不识圣上之宏图伟略。”何鉴只得拱手谢罪。
可朱寿没有打算饶过他,轻声道:“不,你并不明白,你是儒学子弟,生xìng坚忍,却没有一丝血xìng之气,而朕想打造的,却是一支铁血之师,你只须替朕好好掌管武学院即可,这打熬筋骨之事,却不是你能做的。”
何鉴不敢再说,但不代表其他的大佬们不敢说,文官们都极力反对朱寿的这种做法,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儒家文化的强烈践踏。
太监们虽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还积极混入学生军里捞取所谓的“军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赞成。
陈敬私下里对朱寿说道:“各个首领太监,都在讨论南边诸府的屠杀,言语之间,颇有不满。”
朱寿笑道:“那你有何法子。堵住他们的嘴?”
陈敬想了想,低声道:“增加《京师纪闻》的册数,引导汉夷之争。”
《京师纪闻》是去年十二月办的一份免费邸报。所有人是成国公朱辅,但京师人人都知道,出钱和做主的,就是皇帝本人。
朱寿摇了摇头。否决了陈提督的意见。堵不如疏,要让这些人不再讨论,那么就让别的事情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了。
对于这种群体xìng意见的处理,来自后世天朝的朱寿,无疑有着最专业的方式。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对外征战,更加吸引百姓的眼神。
皇帝准备征讨土鲁番了!而出征主力,就是最近忙于剿匪的学生军们。
一个消息,如同风刮过夏天的街道般,快速地传遍京师的各个角落。
百姓们的兴趣顿时变了,从讨论屠杀逆贼是否符合儒学道德观的哲学问题,上升到了如何在战争中赚点小钱的生存问题。
除了分散注意力外,朱寿还决定对内阁和六部进行权力平衡。
不能让李东阳和杨一清独大。那么就必然要大力扶持其它派系的大佬们。
朱寿在慢慢地理解大明帝国的运作方式。穿越近三年来,他的思想在逐渐转变,从一个连杀鸡都害怕的宅男,变成一个懂得隐藏自己人xìng的皇帝。
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张太后以前提出的皇帝四关,那最后的一关,也许就是隐藏人xìng。
要当一个好的皇帝。就不能把自己当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是错,张太后不会告诉他。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其余的大佬们不敢告诉他,因为他是皇帝!
这一夜。朱寿抱着马青莲,躺在行宫的龙床之上。
马青莲的身材很好,长期的练武,让她的躯体有着别的嫔妃们所不具备的强烈弹xìng。
但马王妃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在朱寿的怀里动来动去,让他不能入睡。
两人刚刚燕好完毕,朱寿的双手,捏在马王妃的柔软之上,感觉到她的不安,便柔声问道:“睡不着?”
马青莲哼了一下,回道:“你能不能不要杀人了。”
周围站着的宫女们看见皇帝和娘娘动了,连忙聚了过来,站在床边。
朱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开,轻声道:“怎么还在想这事?”
他和她说话,永远都是一种平民夫妻间的语调,这一点,引起了张太后的共鸣,也让马青莲很轻易地赢得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马青莲的身上,寸丝未着,她转过身来,看着朱寿,咬着下唇,低声道:“我……”
话说到一半,却怎么样也说不下去了。
朱寿笑了笑,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皇上,妾身,好像是怀孕了!”马王妃终于鼓足了勇气,“不想有太多的杀戮之气。”
朱寿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仍然是平得如同光滑有缎子般,笑道:“好啊,若是男子,便继承那威远靠山镇边王的王位,若是女子,便封为长公主。”
马王妃轻轻地掐了他一下,嗔道:“哪有叫威远靠山镇边王的,你让他的哥哥们怎么看?”
朱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一岁多的朱载基,和刚出生的朱载圳,笑道:“那就叫威远王,嗯,亲王都是一个字的,那叫威王!”
马王妃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低声道:“你欺负我。”
朱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逗你的呢,傻丫头,既然朕正在筹备打土鲁番,那就叫甘王,等把土鲁番打下来,朕就封这小子去那儿,替大明守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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