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的,并不代表他赞同;摇头的,也不代表他反对。 首发--无弹出广告/
大明的文官们,就是这样一种xìng格。读人的事,岂能轻轻松松就让你瞧出个一二三来?
朱寿最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宅男一直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是在与文官集团的较量中,在无数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教训中,宅男皇帝才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单纯。
一个好少年,从纯白到深黑,是件很容易的事。
于是当朱寿看见李东阳运用票拟权,在上奏的折子中写道:“经略西域,利少弊多,忠顺势孤,不宜大动干戈,宜兴师绝贡,既断绝其无理要求,又可挽我天朝重威。同时令满速儿上赔罪,将哈密归还忠顺王,不从,则闭关绝贡,严兵为备”。
已经变得浅黑的宅男皇帝就在后面朱批道:闭嘉峪关乎,置忠顺于何地?
李东阳的意思很明显:皇帝,别乱扯了,打仗,是要花银子的,大明就这么点家底儿,咱们国内的反贼还没平呢,你就要去打土鲁番?不如发道不痛不痒的圣旨,顺便闭了嘉峪关,眼不见为净。
朱寿的意思也很明白:忠顺王拜牙即被满速儿打得躲进了甘州,闭了嘉峪关,大明养头猪来干嘛?发挥革命人道主义jīng神么?
没有刘瑾,朱寿开始学着自己处理一些杂事,跟文官们进行rì复一rì的争斗,就是rì常任务之一。
直到现在,朱寿才明白刘瑾的重要xìng。
不过倘若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仍然会妥协并杀掉刘瑾,不为别的,只因为他需要长大。
有刘瑾的确是省事不少,十九岁的朱寿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把不想干的,不想想的。都扔给刘老大,老刘自然会帮他处理得妥当。
至于文官们,连李毒蛇都被老刘斗得采取了绥靖政策。还有谁是老刘的对手?
后世的少年们,总有种事到临头才着急的处世作风,有些人甚至把自己当作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子里。使劲地说:我看不见,看不见,正YY着呢,别来烦我。
朱寿刚穿越时,也是如此。
但近三年的古代皇帝生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刘瑾总有斗不动的那天,自己也有长大的那天,与其等着这种情况发生,不如就趁着各派系联合倒刘的契机,甩掉这根拐杖,开始自己的蹒跚步伐。
即使跌跌撞撞,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是皇帝。**大明独一无二的皇帝。而且他还生活在十六世纪初。大明皇权最稳定的时期。
刘瑾之死,与其说是大势所趋,不如说是文官集团对皇权的一次成功逆袭,甚至更可以说是朱寿自己的成长选择。
李东阳接到皇帝的朱批,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行劝谏。
过了几rì。一道奏折被送到了朱寿的龙案之上,是甘肃巡抚陈镐所写:拜牙即已失人心。乞别立安定王后裔!
朱寿被气得笑了,李东阳这个老匹夫。果然是大明三黑之首,自己就说了一个养猪理论,没想李毒蛇就直接想把猪杀了。
于是他叫来新鲜出炉的阁老费宏。
费宏,字子充,是江西铅山人。是明成化二十二年丁未科状元,年仅十九岁,为翰林院修撰,成为明代最年轻的状元翰林。
今年刚满四十一岁的费宏长得非常英俊,三络胡子被修得整整齐齐,悬在胸前。他是朱寿的老师,不过依他的资历,其实还登不上阁老的宝座。能够被破格提拔,比正史中提前两年入阁,全靠朱寿的平衡政策。
帝师内阁中,吊车尾的费宏,是出了名的点头派。不管是谁,只要跟他相商,费阁老都是一个字:好。因此京中有好事者,给他取了个花名:费好人。
眼下费好人就一本正经地站在朱寿面前,听到皇帝问道:“陈镐与你是同年?”
“正是。”
“他是李东阳的门生?”
“正是。”
“拜牙即是否当废?”
“不可。”
“为何?”
“大义!”
朱寿听到这两个字,扫了一眼费老师,笑道:“数年不见,你越来越惜字如金了。”
费好人叹了口气:“谢圣上隆恩。”
朱寿明白费好人的苦心,说实话,他也不想跟李毒蛇斗。但他是皇帝,没有躲的地方,不能学费好人那样做乌龟,那就只有奋起应战。
费好人的回话,实际上已经点明如何打击李东阳的软肋:大义。
儒学子弟,有谁敢不顾大义名份?至少没有人敢公开宣称,大明的统治基础、儒家的道德观念,都不容许李东阳废掉拜牙即。
李毒蛇之所以令门生上这道奏折,不过是jǐng告朱寿:你若真敢一意孤行,将明土战争扩大,我就敢杀了拜牙即,让你白打这场大战。
这种政治诡诈,在明朝的政争中,一直是大行其道。
正史中的嘉靖帝,玩这手是大明第一,他的诡诈功夫,举世无双,后世“我大清”的小麻子跟他比起来,也得差上半筹。
儒生们最欣赏的政治理论,是与皇帝共天下,他们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可以覆舟的“民”。至于那些平民,连饭都吃不饱的东西,还考虑政治干嘛?
不过重八哥信奉的政治理论,却是老子天下唯一!对,就是唯一。他的大明村庄里,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皇帝。
李东阳瞧不起皇帝,那朱寿呢,他同样从骨子里反感李毒蛇。
刘瑾都死了,李毒蛇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杨廷和、杨一清等人还在虎视眈眈呢,扫掉一个算一个。
况且杨师傅还会是李毒蛇的坚定盟友么?朱寿想到此处,不由笑了笑,这天下,哪有一辈子的好基友?
第二rì早朝,朱寿就令陈敬拿出刘瑾的一些私人信,这些都是从刘瑾的宅子中搜出的,内容都是老刘与诸多大臣的往返基情。
其中就有不少是李东阳的。细细读来,这些信没有任何违禁之处。这些高官都不是傻子,明朝也没有rì记。能做为罪证的,早就被销毁了。
何况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哪个高官是真正因为罪证而垮台的,不是站错了队。就是被政敌打败了。
但是当一个声音洪亮的太监,用大嗓门吼出一封信的前面两句话时,李毒蛇的脸都白了。
能让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sè的李丞相,也大惊失sè的信,自然不是普通信。也不是违**信,而是一封庆寿信。
李丞相一听前两句,就明白朱寿的意图,因为信中之词,过于卑劣谄媚,将李毒蛇原本如同雪莲般清高的正直形象,一下子贬到了尘埃里。
短短数十句话,李毒蛇就如同经历了数十年那么漫长。
朱寿并没有打脸打到骨头里。因为他没有让太监念出落款。但李丞相的文彩,朝中谁人不知?能将一封谄媚到骨子里的信,写得文采过人,还能被皇帝在早朝中念出来的,除了李丞相,还能有谁?
李东阳见皇帝的手掌抬高了几寸。也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奏道:“自古治乱贼者,正名定罪。诛止其身。昔光武平王郎,得吏民交通文数千章,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当刘瑾专权乱政之时,假托朝廷威福,以劫天下,生杀予夺,惟其所yù,中外臣工,谁不屈意待之!”
这话不仅是为自己洗地,而且也是替朱寿遮羞。李毒蛇的意思很明确:皇帝,暂时休兵,刘瑾才死了几天?犯得着这么快就自暴其短么?
“据臣所知,此信乃秦府永寿王所作,”李毒蛇开始乱扣帽子,给双方一个台阶下,“王府宗亲,自非同恶助叛,法不可赦。其细故小过,亦须曲赐包容。若降旨切责,则凡有信馈送者,传闻惊骇,各不自安。臣愿圣明广大涵容,将一应文涉叛逆事情者,悉焚之以灭其迹。”
秦府永寿王,是秦王朱樉的后裔,恭和王朱秉??,算起来应该是朱寿的叔辈。此人封地在西安府,正好是刘瑾的故乡,因此与老刘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帽子扣在他头上,倒也恰当。
说起这位郡王,倒有一桩趣事,数十年后,他死了,一个继妃生的儿子和庶长孙争位,促使朝庭下令,从此以后,郡王正妃薨后不得再立继妃。
听到李毒蛇的求饶,朱寿笑道:“可。”
朱寿真的是太年轻了,李毒蛇的话,那是能轻易相信的么?当初刘瑾就毁在这家伙的一个离间之计上。
因此就在皇帝认为尘埃落定时,没想到工部尚洪钟站了出来:“圣上,臣有本奏。”
工部在朝会中,一向是酱油众,洪钟更是出了名的骑墙派,他能有什么话说?
“刘惠、赵鐩等反贼肆虐河北、山东、河南等地,幸得众将拼命,圣上指挥得当,方才将反贼们逼入河南山中,”洪钟侃侃而谈道,“但贼兵过处,寸草不生,流民遍地,今有逃户庄田无数,更有许多无户之田,为明年chūn耕计,可令各地无地军户就地觅田开垦。若三年内原主返回,则以租代交;若三年后原主仍未返回,则归该户所有。”
朱寿一听就愣了,脑海里就想说:洪大人,你个墙头草,管好你工部的事情,没事瞎cāo心国计民生干嘛?不过他再一琢磨,就回过神来了:洪钟这厮,是在纳投名状!不过效忠的对象不是皇帝,而是李毒蛇。
墙头洪居然要站队了,真是天下奇闻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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