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坤从悬崖绝壁上坠落下来,他脑海中霎那间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了无数画面。开 心 文 学 自己当然不怕死,想想自己的一生,从蒙古的科尔沁大草原懵懂记事起,就在刀光剑影中随着父亲东征西讨,期间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那种日子虽然让人提心吊胆,但毕竟有额齐格(父亲)和额赫(母亲)及阿哈(哥哥)、额客其(姐姐)、度(弟弟妹妹)陪伴自己全家人在一起,多么快乐幸福呀!尤其是比自己年幼一岁的妹妹像个跟屁虫,虽然有时招人讨厌,但每当自己因为调皮而受额齐格的马鞭责罚时,总是挺身而出,利用额齐格对她的宠爱,扑在他的怀中,帮自己解围。后来,若不是奈蛮部偷袭,自己就不会与家人失散,颠沛流离被人贩子带到中原。多亏了杨掌门将自己买了下来,而且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善待自己,若非他老人家出手相救
,不知自己现在何处,想到这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若非那个与杨掌门比武的胖喇嘛看见自己的玉佩而陡下杀手,自己也不至于受重伤,自己可能现在还在和淑娟一起偷跑到河边捉蝴蝶,玩捉迷藏呢?为何那个胖喇嘛看见这玉佩就目露凶光,对自己痛下杀手呢?虽然事情过去多年,可自己始终未搞明白这其中的缘
由。到了峨眉山,一晃数年,在慧能大师的精心调理和教导下,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对峨眉派的武功也有了粗浅的认识。另外,多亏了有雪儿陪伴自己,才增添了无数生活乐趣,刚才雪儿对自己的表白自己也不是不明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一想起远在河南的淑娟,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心驰神往起来。
如果没有淑娟极力维护自己,那些师兄弟早就不知把自己欺负成啥样了,从心里来说,他是喜欢淑娟的,
以至于她的身影在他心中也挥之不去,多次在睡梦中出现。就在他坠落的瞬间,他还能听到雪儿的呼喊声
,“空心竹。。。。。。”渐渐的自己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杨坤醒来后已是次日凌晨,浑身的衣服被荆棘划得条条道道,肌肤血肉模糊,感到有什么人在自己身旁,毛茸茸的物事在撩拨自己,湿润的液体正流进口中,他想这该不会是阴曹地府吧,莫非牛头马面正准备把自己收拾干净,下锅油炸,他在万年寺多年,咏经礼佛是必备功课,佛经故事也听了不少,人死了要过奈何桥,桥上有个孟婆,会让每个经过此桥的人喝碗汤,不喝汤就过不了此桥,喝了孟婆汤,就会把今生今世的爱恨情愁忘得一干而尽。然后就会被黑白无常带到阎罗王那儿接受裁判,或上天堂,或下地狱,想想自己这一生并没有干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应该不会下地狱吧!不要是阎罗王错判自己,那就糟糕了,我得赶紧睁眼看看。
勉强睁开眼,一个毛茸茸肉乎乎的猴脑袋正对着自己,两个圆圆的黑幽幽的小眼睛注视着自己,这猴儿手中竟然拿着半碗水在喂自己。原来这峨眉山多灵猴,据说它们都是孙悟空的后裔,平常杨坤也常与它们戏耍,这猴子就是与他相识的一只。灵猴通常都狡猾异常,平常进香的香客,寺庙的僧人都是他们欺负的对象,但是,它们最怕的一是抬滑竿的,二是背夫;通常,大雪封山,食物来源减少,他们就会像绿林好汉一样进寺庙“打家劫舍”。闹的寺庙乌烟瘴气。一次,这只猴子被监寺给逮住了,是杨坤从监寺那儿讨了个人情,放掉了。这猴子一看杨坤醒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那半碗水也咣礑率在地上。
“嘶嘶”不远处传来了口哨声,那猴子听到哨声赶忙奔跑了过去。
不多会儿,那猴子领着一个身着白衣头戴斗笠轻纱蒙面的女子走了过来,杨坤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过去
,心想,看样子自己没有下地狱,地狱哪会有这么身姿美妙的女子。
在灵猴的帮助下,那白衣女子将杨坤扶了起来,她右手抓着杨坤的手,左手扶着杨坤的腰,步履蹒跚的在杂草荆棘从生的谷底前行。虽然满身伤痕,疼痛无比,但此时让一个素未平生的年轻女子扶着自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滋味,何况这女子身上发出的阵阵幽香时不时的沁入自己的心肺,杨坤感到即使进了天堂也不会有这么美的事了。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道路开始更加崎岖不平,最后要爬一道道石阶,那女子只好把他背了上去。
躺在松软的稻草上,杨坤昏迷了过去,一会儿口中叫着淑娟的名字,一会叫着雪儿的名字,满嘴胡乱的叫着,那女子赶忙一摸他的额头,知道他是昨晚受了凉,滚烫的额头说明他正在发烧,于是赶紧给那猴儿比划几下,那猴儿咋吧咋吧眼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几下纵跳,飞出洞去。不大会儿,猴儿带回了一些板蓝根和柴胡,原来这猴儿为女主人所养,对她发出的指令已然了若指掌。接着,那猴儿帮着女主人搬材生火,甚是聪明麻利,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水嘟嘟的冒着热气,女主人将板蓝根和柴胡放入锅内,
任它慢慢的煎熬。
看着杨坤身上伤痕累累,血肉外翻,那衣服像乡间妇人打架后被扯的七零八落一条条的,实在于心不忍,就想给他换件衣服,可是自己一个女儿家,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与师傅从来未与其他的男人相处过,真不知如何处理。如果师傅在这里事情就会好多了,前天,师傅祁忠下山去采购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去了。
原来这女子是“峨眉双雄”之一“刀剑镇八方”祁忠的关门弟子。年青时,祁忠与无情师太同为峨嵋派弟子,因为是同门师兄妹,终日切磋武艺,相处甚好,慢慢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一个非你不嫁,一个非你不娶。不想这祁忠乃嘉州一富家子弟,其父从小就把他送到峨眉学艺乃是因为他从小体质孱弱,
想让他学好武艺练好身体后就下山来继承父业,以免受人欺负。
当祁忠父亲知道她和无情师太的事情大发雷霆。无情师太本名荷花,乃是峨眉山下一佃户人家,家境平寒。这祁忠父亲是个要脸面的的商贾,万事向来讲究门当户对,多次劝说儿子断绝与荷花关系,但祁忠却为情所困,乃至后来两人逾越男女之间的界限,荷花珠胎暗结,被师傅将两人赶出师门,为生活计两人在峨眉山下开了饭店,小日子过的到是甚美满,期间祁忠父亲不断派人有说儿子回家,但祁忠不为所动,
转眼间孩子降生,是个大胖小子。就在夫妻两个欢天喜地的时候,父亲派人送信,说母亲病危,想见儿子最后一面,本来祁忠想带荷花一同回家,后来估计到父亲回不高兴,就独自一人回嘉州了。
本来这嘉州与峨眉也不过相距半天路程,祁忠打算等母亲病势好转就赶快回家,虽然家中有岳父岳母大人照应,可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回到家中,父亲一反常态的上前拉住他的手嘘寒问暖,他心中充满了疑问,随即一想,可能是他得了孙子高兴了,这下祁家香火可以延续了。他见过母亲大人,细问之下,才知道老人家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心中顿时明白父亲的意图,他本想连夜就赶回峨眉家中,可熬不过母亲的苦苦哀求,饭桌上尽管父亲百般解释,他不为所动。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他只好借酒消愁,喝了个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第二天一早醒来,一心挂念妻儿的祁忠轻轻的垫脚走出屋门,向父母居住的堂屋鞠躬三叩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一路上经过集市,他还细心的给妻子扯了足够做一身新衣服的绸缎,给儿子买了一个带虎头的拨浪鼓,他早就想好了,儿子小名就叫虎头好了。
进入峨眉镇,眼看就到家门口,心里想马上就可以见到妻儿了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经过城皇庙,临近村口,突然看见卖豆花的陈大爷神色不安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好生奇怪,心想莫非他怕自己想他讨要饭钱,因为陈大爷靠卖豆花为生,喜好喝酒,经常在祁忠的小店赊账,为此荷花没少在祁忠面前唠叨,但祁忠总是嘿嘿一笑,说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再缓两天吧,敷衍过去了。
“忠娃,快回家看看去吧,你家出大事了,”陈大爷终于鼓足勇气的说道。
祁忠的心咯噔沉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向家中奔去。
远远望去,但见残垣断壁,屡屡轻烟不时的从烧焦的梁窗木头中冒出来。原来这饭店与家连在一起,
前面餐馆,后面住人。如今却一片狼藉,看来这火势很是凶猛,不知妻儿和岳母大人现在如何,四周街房邻居赶忙过来七嘴八舌向他述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夜三更时分,突然祁忠家发生火灾,有人喊救命的声音,待村中众人争相恐后的提着水桶脸盆前往救火,发现这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起初还听到微弱的呼救声,后来当大火被扑灭时,众人在灰烬中发现了几具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其中却没有荷花的,县里的仵作已经来看过了。认定是家中失火
,祁忠满怀悲愤的抱起虎头的尸体,嚎啕大哭,以至哭昏了过去。
待到祁忠醒来,以是日上三竿,陈大爷把做好的豆花给他端了过来,闻着香喷喷、热腾腾的豆花,饥肠噜噜的祁忠三下样,原来这女孩家中贫寒,但其母亲颇有姿色,偶然被来此公务的张武看中,欲行抢夺,这女孩父母反抗,均被张武杀害。
触景生情,祁忠想如果自己的儿子现在还在,也应该与这女孩一般大了,感其孝心,祁忠出钱埋葬了她的父母,将她带上峨眉山,教她峨眉武功。
踌躇犹豫了半晌,那女子将墙角的衣箱打开,从中间找出几件师傅穿过的衣裳,走近杨坤身边细心的给他换衣服。突然杨坤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口中喊着“雪儿快跑,雪儿快跑”把她吓了一大跳。这男女之间本身就受授不亲,现在自己一个大姑娘让男人拉住手,成何体统,欲待挣脱,不想杨坤却已松掉了自己的胳膊。
原来,杨坤高烧未退,脑袋迷迷糊糊,意识还停留在昨日发生的事情里,当他勉强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一个柳眉杏眼瓜子脸的姑娘正带着羞涩、不安的目光看着自己,就把她当成了雪儿姑娘。
经过几日的调养,杨坤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可是左腿却摔断无法站立,只能躺在床上,但他的高烧已经退去,神智渐渐清醒。
“这位公子,请将这碗雪胆、天麻汤喝了吧”,那姑娘手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这峨眉山自古就被称为“仙山药园”,遍山是宝,各种奇异的中草药在这里都可以找到,而且有些为峨眉山独有的。这雪胆入药性寒、味苦、有小毒,可以清热解毒,消炎止痛,而天麻又称“定风草”,可以治疗风热痛,头晕、头痛。这两味药是姑娘特意为杨坤调制的,可以补气养身,恢复体力。
“在下是峨眉派弟子杨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杨坤满怀感激的接过汤碗。
听到这年轻人报出姓名、门派,姑娘神情一愣,随即接口说道,“奴家贱名海棠,乃是刀剑门派的大
弟子,家师名叫祁忠,江湖人称”刀剑震八方”。
杨坤听到海棠说完以后,心下暗自嘀咕,自己在峨眉山多年,偶尔也听到过一些江湖传言,说是刀剑门门主武功高强,喜好打抱不平,深的江湖人士敬重,但是有一点他不太明白,就是这刀剑门对峨眉派弟子向来不放在眼里,十分不友好。本来他想开口相询个中究竟,但一想自己刚认识就打听别人**,似有不妥。就将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海棠,快来帮师傅放一下东西,”随着这句话,一个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晚辈杨坤见过祁掌门”说着他就勉强起身双手行了个礼,祁忠还了个礼,面带不悦的看了海棠一眼,目光中夹杂着责备、探寻的意味。心想我才出去几天就给我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海棠生怕师傅误会,想赶快解释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免杨坤暴露自己峨嵋派身份,招祸上身,就赶紧给杨坤使眼色,暗示他不要说漏了嘴。同时高兴的帮师傅摆放东西。
其时已近晌午,海棠淘完了米,生活做饭去了,洞中只剩下杨坤和祁忠。
“年轻人,请问慧能大师与你是何关系呀?”祁忠用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杨坤问道。杨坤心里一颤,正是那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怪不得海棠刚才只冲自己咋眼睛,原来是担心自己说漏了嘴,现在可好,自己没开口,人家先说出来了。可为何他能够猜到自己与慧能大师有关系呢?难道他是诸葛孔明再世,能够未卜先知,但他既然能够问到慧能大师,那就一定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反正纸里包不住火,大不了他把自己杀了,可惜再见不了淑娟、雪儿了。
“实不相瞒,在下是慧能大师的义子,难道祁掌门认识师父?”。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的猜想,这个老秃驴真的要和我做亲家了。”祁忠的脸上霎时由阴转晴,不禁在石洞中手舞足道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把杨坤给弄懵了。本来自己是做好杀身成仁的决心了。何以这么快就要做他的乘龙快婿了。该不会是他老人家弄错了吧。另外,师傅也不曾给自己定下娃娃亲呀!
原来,当年这祁忠、慧能大师、无情师太同为峨眉派弟子,这慧能大师就是当年在崖墓派救了林语嫣的青衫公子马俊,这无情师太就是当年祁忠的妻子荷花,只是祁忠不知道罢了。慧能年长祁忠一岁,而无情师太又比祁忠小一岁。众徒弟中,三人关系最为友好,经常乘师傅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去河边嬉水,林间捉蝴蝶,为此三人没少挨师傅的竹板和斥责。每当这时慧能大师总是被师傅训斥最多的人,在祁忠和无情师太眼里,慧能大师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无情师太眼里,祁忠头脑聪敏、善解人意,是个可以
深交的朋友。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的关系微妙起来,每当祁忠和无情师太在一起,慧能大师就会有意回避,而当慧能大师和无情师太在一起,祁忠就会知趣的避开。开始无情师太不明就里,以为他们两人有了矛盾,心中闷闷不乐,后来师姐从旁点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追求自己呀!自从知道了这个秘密,慧能好像沉甸甸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慧能大师为人大气耿直,敢作敢为,而祁忠脑子活泛,遇事懂得通融,如果能把两个人的有点合在一起,那就太好了。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要有个取舍,为此无情师太踌躇不已。便在此时,大师伯海云法师受成杰思汗之邀,要去漠北弘法,欲带一弟子同行,慧能大师看出来无情师太的心思,就禀明师傅欲随师伯前往蒙古弘法,想成全祁忠和无情师太。当祁忠和无情师太知道他的意图后,感动不已。三人相约,如以后祁忠和无情师太结为连理有了孩子,就和慧能大师结为儿女亲家。不想今日碰到故人之子,正好了了这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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