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抿了一下嘴角,似乎并不反对,但嘴里却照例唱起反调,“哟哟哟,说着说着还来劲儿了?你还玩上瘾了?”
安国庆笑了起来,大方的承认,“可不就是玩上瘾了吗。”他端起啤酒杯喝了两大口,冰爽的啤酒让他忍不住轻轻“啊”的感叹了一声,然后把杯子有些重的放在桌上,开始畅想起来,“这两天我都核计了,等过两年,咱们手里的闲钱更多了,咱们也坐把飞机,上远点的地方,什么首都啊,南方啊,趁着过年都去溜达溜达。”
本来还在含笑听着李彩凤听到他这话立刻不干了,反对道,“得得,说着说着你还真来劲儿了,还坐飞机,还去首都,南方的,那得花多少钱,啊?你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安国庆,你可是开彩票站的,不是中彩票的。”
安然觉得老妈这糟吐得有趣,赶紧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溜鱼段把嘴给占上,垂下眼偷偷的乐。
安国庆对妻子的吐糟不以为意,“看看,看看,小气了不是,飞机票一共才多钱?”
他这话没说完,就让李彩凤把话头给抢过去了,“啊哟,这口气大的。”说着她学着安国庆的声音,故意粗声粗气的道,“飞机票一共才多钱?”接着又转回自己本来的声音,“你说飞机票一共得多少钱?你可真阔气了安国庆。”
这下安然几人一起低了头,似乎是觉得今天的全鱼宴特别的美味,一个个吃得甭提多认真了,前提是如果忽略他们那不断微微颤抖的肩膀的话。
安国庆一点都没把老婆的质问放在眼里,不以为意的接着喝自个儿的啤酒,喝完一口再来一筷子菜,这才慢悠悠的道,态度倒是挺沉稳,只是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不够有气势,“我又没说明天就坐飞机。那不是说过几年有闲钱的吗?”说完,他看了李彩凤一眼,“你啊,也别一提钱就上劲,你就说吧,这一年到头,才出来玩一回,咱们俩累了一辈子,还不兴享受享受?你说人赚钱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让自个儿活得更舒坦点吗?”
李彩凤也不是认真跟安国庆来劲,两人也是说话抬杠抬惯了,“还我一说钱就来劲,咱们现在手里的这点钱就是个饿不死的水平。还享受?享受个啥啊?等你真有钱再说吧。再说了,赚钱为啥,你不给你姑娘攒点钱,将来这孩子还得上大学,将来还要结婚成家生孩子,哪一样不用钱?光听你一天宝儿啊贝儿啊的好象挺疼你姑娘似的,这会儿怎么不知道给她攒点钱呢?”
安然瞪眼,得,她娘亲大人还真是高瞻远瞩,瞧瞧这想的,她还高中没毕业呢,她老人家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结婚生子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原本一直说的是明年过年还旅游的事吧?这怎么一下子就跑到她成家的问题上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还给她攒钱……她这是典型的躺枪吧?
安小然这边正偷偷摸摸的朝着自家老妈撅嘴呢,那边姜成卓和赵真旭已经开始朝着江杰云鬼鬼祟祟的挤眉弄眼呢,江杰云不理那两个家伙,直接拿眼睛去看自家女盆友,眼里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看过了女盆友又去看安国庆和李彩凤,然后低下头轻轻啜了一口手里的啤酒,清凉的液体通过喉咙一路冲进胃部,似乎是想借此来冷却心里猛的燃起的一团热烈的火。
一顿全鱼宴就在这样的靠谱和不靠谱交织的说说笑笑中欢快度过,不只三只吃货的战斗力超强,就连安国庆和李彩凤超水平发挥,安然则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适可而止,她可不想现在吃得笑嘻嘻,等站到秤上就该哭哭泣泣的了,那可是真名符其实的过了一个“肥”年。
就安然一开始想的那样,由于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余人全部超出平时的食量和胃口,所以,一顿话进行到五分之三的时候,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次菜,巧的是应声而来的服务员依旧那位爱玩的大姐,显然他们那卓越而彪悍的战斗作风和战斗成果给这位大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走过来看到桌上没剩下多少的碗盘时,第一反应不是他们要接着点菜,而是以为他们要结账。
要不是安然与吃货们在一起时间久了,遇到类似的场合多了,早已习以为常的话,没准还真有能有那么点尴尬,幸好现在,她的脸皮在这样一次一次的强化性锻炼下,已经厚度超常,完全不把这点小尴尬放在眼里了。
她一脸的自然自在,服务员大姐在得知他们还要继续点菜,经过了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倒挺不好意思,很多事就是这样,明明应该不自在的那方如果一脸的自在,不应该不自在的那方就反而会感觉不自在,这有时候,比的就是一个脸皮。
好在,安大厨长年的饲养经验丰富,虽说众人今天的战斗热情都很高涨,但她依然是很好的预估了大家的食量,吃到最后的时候,真是算得上盘碗光洁,别说没剩下什么可供打包的菜色,就连大部分的汤汁也都被三只饭桶泡了饭,如果不是考虑到饭店的碗盘在卫生条件上可能存在着些许问题的话,他们没准还能把盘子都替洗碗工们用馒头米饭擦个干净。虽说充分彻底的实行了三光政策,但大家却都表示吃得恰到好处,既不撑得慌,又没有感到不足。
安然心说,幸亏都吃饱了,要是再接茬点上一回菜,只怕新年这一年,这位服务员大姐都跟同事宣传我们家的光荣事迹。
吃饱喝足,又要了一壶茶,坐在那里歇歇气,散一散努力吃饭而出的一身热汗,一家人看了下时间,这才不紧不慢的结了账,站起身来走出小店。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气温也随着光线一路骤降,早在离开小店之前,某只蜗牛小姐就从她的那只百宝囊里把她那块与毛毯类似的大披肩就掏出来裹在身个儿身上了,开始了披着棉被的造型。
从小店到龙王庙没有多远的路,一行人用散步一般的速度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向着龙王庙的方向前进,一路走还一路在谈论品评着刚才全鱼宴。
上午的时候,在龙王庙遇的那位大娘说晚上的龙王庙热闹非常,到此时看,这话真是半点都没有夸张。这种热闹,安然他们几乎一出了小店,向着龙王庙的方向没骑上几步就感觉到了。因为向着那个方向走的,与他们一路同行的人真的是多得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他们刚刚才走出的饭店里还有那么多的食客,安然他们几乎要以为整个津源城的人都在奔着那个方向汇聚而去。
还走到那条街的入口,密集的人流就已经造成了道路的拥堵,安然他们早就下了车,推着车一路走过来,这会儿,眼见着连推车似乎也越来越困难了,赵小胖提议,咱们干脆把车存起来算了,回头再来取吧。
这个主意被大家一致同意,都纷纷在街边找起存车处来。
虽然现在是晚间,但有经济头脑的人却并不少,本来好好的人行道,这会儿全被看车的小贩们占领割据,划地称王。
安然他们特意找了一份占据了一个比较显眼位置的小贩处存车,省得回头来取车的时候,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存车的位置。
看车的是一对三十郎当的小夫妻,都忙得顾不上说话,生意实在是太好,为了节约每一处珍贵的位置,男的不住的将一辆辆本就密密匝匝的排在一起的自行车使劲使劲的往一起挪,争取从有限的空间里再多榨取几分余地来。老板娘则帮着一个个新来的存车的客户往狭窄的空间里摆放自行车——这会儿基本都存车的,很少有往出取车的。
安然他们的车子也都被老板娘一辆一辆的艰难的塞了进去。
安然看着她把一辆辆称不上多么苗条的自行车塞那么一条条细缝之中,几乎要起了钦佩之情,生活中的艺术与技术真是无处不在,就说摆这车,别说是安然这身上没有二两力道的笨蛋,只怕就是换了江杰云这个身强力壮小伙子去替老板娘的位置,大概也不一定能够胜任愉快,当把一项技术做到了极致,只怕也就成为了艺术,看起来简直是举重若轻。
安然忍不住又掏出自己的照相机,对着忙得热火朝天的看车老板夫妇卡卡的拍了几张,这才在老妈的指挥下,与江杰云他们几个手拉着手牵成一串粽子。
虽然距离龙王庙的街口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的人流已经称得上是摩肩接踵了,到处喧闹的人声,充满了两只耳朵,却由于人声实在太过嘈杂,老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游人的,商人的,谈笑的,议论的,间或还有你踩了我的脚,我挤到了你的肩的争执声……太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哪怕是侧耳细听,也很难分辨出各种声音的具体来源和具体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