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峯王,不,摆脱了王位的她此刻应该恢复自己本来的名字了,空澄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空间里,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四处皆白的地方,软软的壁垒紧密的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她很确定,这是一个茧一样的东西,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微微动了动指尖,碰在白色的柔软上,仿若丝绸一般的触感让空澄微微松了口气,毕竟如果是一个监牢一般的地方,她可不确定自己能够忍受。开 心 文 学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死了,退了位的王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是那个世界的规则。她很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飞灰一样的湮灭,就如同那越发模糊的视线一样,直到最后沉入了黑暗,她很感激天帝额外的仁慈,至少在被自己那样的冒犯了之后居然能够允许自己这样简单的死去,她很怕痛,好吧,这和地位无关,她从来都讨厌生不如死,一如她在位那么多年从来都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一般,反正仁慈都由麒麟承担,她不需要给自己留下后患。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折磨,她不同意,也,不屑为之。不知道那只笨麒麟现在怎样了,不过自己不在,应该是顺应了那只麒麟的心意了吧,毕竟如此不被麒麟待见的王,大概也就她一家了。
如果空澄能动,大概她会想要习惯性的摸摸下巴,虽然这个动作被自家冢宰、太师念叨了很多年,不雅啦,不合规矩啊,女王怎么能有这样的失仪的样子啦,空澄其实很遗憾,如果她能晚生几百年,大概就能见到那个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浪荡子延王了,那样子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是?或许尔雅他们会欣慰的感叹一句自己这个王还是当的不错的吧?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谥号是什么?
再度动了动指尖,空澄其实挺怀疑的,或许这是天帝另类的惩罚?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好吧,虽然当王很忙碌,但也不是说她就是个分外勤政的家伙,相反,她能懒则懒,发现其实十二国里的仙人神王其实还是有一些修炼方法并且能够很好的替代睡觉的时候,不怎么喜欢在梦里也被奏折政务折腾的她就开始了一门心思的另类修行之路,唔,虽然赶不上第一世里面看过的小说里写的上天入地的本事,但是,至少不是空头支票,想来也是,天帝的面子摆着,也不会让手下太过废柴,就是看你有没有注意吧?想来向她这么不务正业的女王才会注意到这些杂务?好吧,空澄再度感叹,为啥别人穿越就精彩纷呈,她就赶不上剧情?然后在自己终于撂挑子之后,天帝觉得他老人家的面子被抹了所以把自己扔到这么个小包袱里让自己闭门思过?明明知道她讨厌束缚,所以这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不过,其实天帝也是很忙的吧?不然怎么会弄来一个劣质品?空澄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的指尖缓缓划开的那一处缝隙,感受着外面迫不及待的钻进来的清风,闭上眼眸,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果能够看见天空的话,就好了。
果然,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随意的长着的青草彰显出一种清爽,并不杂乱的院子里,在空澄的眼中时不时就会有一股股的青风拂过,的确是青色的风,那种带着淡淡的灵力调皮的绕着自己旋转的波动,伸出指尖,白色的花瓣飘落,空澄眨了眨眼睛,这是……梨花?
苍白的石桌石凳,满是皱纹的奇异的高大的梨树,庞大的白色的花冠吱吱呀呀的伸展着,斑驳的光影斜照着地面,这个院子不大不小,刚巧呼吸沉浮。
身后就是一栋黄色的竹屋,迈开脚步,空澄已经懒得去惊叹自己这一身再明显不过的华服,宽大的暗纹广袖,沉沉的仿佛责任一般迷迭铺展的裙裾,象征着尊贵层层渲染开来的紫色,空澄撩起裙摆坐下,暗叹一口气,毕竟,九百多年的岁月早就让一些事情注定了融入骨血,逃不开,抹不掉,而她,其实,也不想忘却,所以,再也寻不回曾经的恣意,只剩下笔直端庄的坐姿提醒着空澄仿佛浓茶一般或许微苦却韵味悠长,让她在走过之后无法不去会心舒颜一笑,抬头看去,那样遥远的天空,是曾经在宫阁最高处伸出手都无法触碰的广袤,是她一直一直都能够放松的地方。
如此,也不错。
是惩罚也好,还是再度的穿越也罢,她从来都是自己,既然放不下曾经的身份,既然连死亡都让她无法舍去那些记忆,那么带着这些前行,继续走下去,又有何不可?
刚刚接受天敕的时候,想着望不到尽头的生命,她苦笑过。但是,当一辈子过去之后,她终于明白,生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走下去,就是生,闭上眼睛,就是死亡,而活着,只需要让自己走下去,一步步,那就是生命了,其实很简单,不是嘛?
现在,就是继续活下去的时候,只要在想要死去之前好好的活着,至于自己的来到这里的原因,那又有什么意义?
长袖一摆,一套茶具从竹屋中缓缓的飞到了石桌上,空澄看了看自己那长长的广袖,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没有上手撕了它而是左手轻挽,右手执壶,伴随着碧绿清香的液体流出,姿态优雅仿若饮水的仙鹤长颈一般,在腾腾袅袅的烟雾中模糊了开来。
时间,倒成了此时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轻抿一口茶,微笑着合上眼眸,难得清闲,再不懂得享受的话,就真的要天打雷劈啦。
不过,待了这许久,倒真没发现能够出去的方法,空澄托着腮看着天上悠闲的飘来荡去的白棉花,虽然说日子清闲了,时间富裕了,修炼也慢慢的开始向自己一向鄙视的正轨迈进,但是,啊啊啊,难道她就是个劳碌的命?没了那些家伙们的唠叨居然觉得好无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身后的竹屋,而是这个一向封闭的院落,那扇被空澄研究了许久的看着和栅栏一样‘貌似无用’的大门。
空澄笑了,轻轻的扭过头去,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的就那么随意的搭在了膝上,长长地袖摆带着精巧的安稳铺泻而下。两个人,门里门外,那双看起来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好奇就那样直直的对上了院中女子清浅含笑的深邃目眸,带着戒备和无法遮掩的谨慎,还是少女的宫妃就这样细细打量着从未见过的人,那一身难掩的尊贵风华让少女顿时酡红了两腮,握紧了双手,微微颤了颤双唇,问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