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钦和叶孤城比过剑,那时候子钦不懂剑。
也因为不懂剑,所以子钦和叶孤城未曾分出生死,而现在,子钦是否已经懂剑。
若是懂剑,是否会分出生死。
陆小凤的手握紧,他的身体已经颤抖起来。
一向不羁的陆小凤竟突然发现自己也有烦躁的时候,而更可怕的却是这种烦躁消散不去,他唯有看着自己的两个好友走到屋子外。
“当年我有三千兄弟,心中却唯有杀,而没有剑,现今,我茕然一身,心中依旧存在杀,但是手上却已经有了剑。”
子钦的声音极为淡然,他的眼神已经微微迷茫。
剑法,修炼的不仅仅是人,还是心,现在子钦整个人,整颗心已经沉浸在剑法的意境中。
这不是黄大侠世界的意境,这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心境,这只是一个剑客必须的剑心,子钦现在已经可以算作一个剑客,因为他已经有了一颗属于剑客的心。
叶孤城的目光已经极为严肃,他从不轻视任何对手,更不会轻视现在的子钦。
“我这一生,心中唯有剑,我喜欢在海天云层之间舞剑,在碧波海浪之上舞剑,我的人是剑,我的心也是剑。”
叶孤城的声音同样淡然,他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上,他的人已经站直,整个人都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寒光四shè。
陆小凤站在屋子门口,他的手已经冰冷。
就算不练剑,起码陆小凤也知道自己这两个朋友的剑法都是何等的高明,这天下或许唯有西门吹雪,唯有木道人等寥寥几人可以和这两人比剑。
而更可怕的是这两人修炼的都是杀人的剑法,他们的剑法绝没有一丝一毫切磋的招式,他们的剑法追求的本是剑的本源,而任何兵器的本源都只能是一个字,杀。
月光下,叶孤城的剑已经出鞘。
白云城主所会的绝非只有一招天外飞仙,他的剑同样快,同样狠,也同样准,这些属于剑的修饰词在白云城主身上体现的绝不差与西门吹雪。
这一剑刺出的时候陆小凤眼中子钦已经已经消失。
叶孤城的剑若是光芒遮盖住月光,那子钦则已经是将月光完全隔绝。
陆小凤似乎看到天空之下,陋室之前一团太阳和一团黑雾撞击在一起。
陆小凤一项自认为武功不错,但是看到这两人的比剑却陡然间生出一种感觉,这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只怕都可能有杀掉他的能力。
“你的剑,已经入魔。”
碰撞,一触即分,叶孤城和子钦再次对峙而立,只不过两人的身上都多出一丝凌乱,有细微的毛绒从前胸的衣服上随风飘扬,那是被剑气割开的。
“若你是剑仙,西门吹雪是剑神,那再多我这个剑魔又有何不可。”
子钦的声音极为淡然,月光下叶孤城轻笑的声音响起,陆小凤眼睛瞪大,叶孤城会这样笑,这简直比司空摘星哪天改邪归正不再偷东西还要来的让人惊骇。
“这世间本是神魔不分,胜负之后公理自明。”
子钦的声音依旧极为淡然,叶孤城的笑声却已经顿住,这句话似乎是一根刺破气球的银针,一下子刺中叶孤城心中最深处的什么东西。
“胜负之后公理自明吗,那就让我们痛快一战。”
剑芒陡然间由月sè下出现,叶孤城的人已经腾在空中,他的剑已经和他的人化为一体,月sè下这人和剑竟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身体腾空,这本是战斗中的大忌,若是实力相等的对手交战之时,腾空的那个必然会露出满身的破绽。
叶孤城的剑法虽强,但是却绝对不会强过子钦太多,这时候叶孤城腾空攻击怎么看都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但是,当叶孤城身体腾空的时候子钦的脸sè却已经无比的凝重。
子钦竟似乎是以面对叶孤城最强状态攻击的时候一般凝重起来。
而事实上,这一招也的确是叶孤城最佳状态的攻击,因为这一招有一个传颂天下的名字,这一招便是,天外飞仙。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招,子钦也无法形容,他只知道,当叶孤城身体腾空的时候他身边的空间都似乎被这一招锁定。
无论是抵挡还是闪躲似乎都逃不开这一招。
子钦心中一沉,玄钢铁剑陡然间也是一沉,他的眼睛微微闭上,面对这一招眼睛似乎已经无用,子钦竟已经准备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的剑,交给他的剑法。
然而,眼睛刚闭上,子钦却又立刻满脸疑惑的张开。
奇峰剑法,这本是为杀戮而存在的剑法,这套伪高级境界的魔剑比世上大多数剑法的杀戮xìng都更强,所以子钦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立刻感觉到叶孤城的剑法中竟不带丝毫的杀戮气息。
子钦张开眼,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经看出叶孤城这一剑的奥秘。
这天下无双的一招天外飞仙比游龙断月剑的一剑穿心强出一百倍,原本,子钦就算修为再提升一个档次也绝不应该完全能够看穿这一剑,但是这一刻子钦竟已经完全看穿了这一剑。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施展这一剑。
叶孤城的身影从子钦身边穿过,两人背对而立,陆小凤站在陋室门口突然间嘴角露出了笑容,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只不过,笑容之后陆小凤的眼中却又再次浮现浓郁的哀伤,他竟又想到了什么。
子钦静静的站在那儿,他没有问类似于为什么之类的废话。
很多时候,很多话本不需要说出口,若是你当真说出来,恐怕只会代表你不够了解你的朋友。
“我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大,但是仅看外表我却至少已经四陆小凤的脸sè便奇怪一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只不过,子钦话语落下的时候李燕北却已经大声开口。
“除去西门吹雪外,你若要找其他的人,问我便对拉。”
李燕北的声音极为爽朗,这大豪似乎又找到几分以往的豪气,他看着子钦一字一顿的开口。
“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朋友做的一件事情,那几人现在应该就在白云观,旬rì后我会搬去江南,无论你们什么时候来江南,我都会亲自去接你们,一定。”
李燕北大声的说完这些话,转身大踏步的走入了早晨已经消散的雾中,他的眼神,表情中都已经再没有丝毫的哀伤,有时候走和留之间可以选择,哀伤和开朗之间也是可以选择的,李燕北最后时刻总算是选择了后者,他走的很开朗,没有半点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