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后,轩辕朗再没见过小倩。开 心 文 学 当然了,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还是很善良的,并没让他去死,只是把照顾他的全换成了男护士。要知道,男护士在医院里那就跟大熊猫一样,属于稀有生物资源。一般都分在精神科,护理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
轩辕朗这次可成了焦点话题,这么高的待遇,在201医院还从没哪个正常人享受过。
那天之后,他的脑震荡就好了,不头晕也不犯困了。虽然腿折了动不了,可是脑子醒着倍儿精神。对于一个天生劳碌命,一天不上训练场就骨头疼的人,躺在床上等饭的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
他整天清醒而无奈地面对周围人鄙视和诧异的目光,人人都拿他当精神病。因为误伤了小倩同志,他时不时的,还要忍受科里医护人员的心理摧残外加生理虐待。轩辕朗觉得,住院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七天后,轩辕中校终于伤愈归队。他出院那架势却跟刑满释放似的,老早收拾了东西等在医院大门外,看见曾鹏开过来的迷彩越野,一家伙就窜上去了。
曾鹏对他算是敢笑不敢言,一路上憋着笑开到了基地。回到大队下车的时候,队里弟兄们一拥而上,脸上标准的迎宾式笑容,实际上都憋着满肚子坏水,等着埋汰他。他使出身上攒了十来天的力气,把一群长舌男一个个武力解决了,顿觉神清气爽,拍拍屁股到大队长办公室去报道。
猛虎特战队大队长,于铁成上校,这会正一手捧着个热乎乎的茶水杯,一手翻着这周的作训成绩报告。看着作训成绩册上一个个人名,就好像看见了那一张张年轻却刚毅的脸。他们全都是好小子,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了。
他正看得眉开眼笑,听见门外轩辕朗的大嗓门喊“报告”,立刻把脸绷成扑克,头不抬眼不睁地哼哼了一句:“进来。”
轩辕朗推门进来,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后脚跟磕得生响,立正答道:“报告大队长,轩辕朗归队!”
“嗯。”于队长朝他撩了撩眼皮,不冷不热地说:“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啊,各部门的表扬电话快把咱队的军线打爆了。”
于铁成说的任务,就是半个月前轩辕朗带队执行的一次边境逃犯追捕。因为逃犯手上有人质,边境地形复杂,又有同伙接应,地方警队不敢轻举妄动,才向上级求援。上级领导把任务派给他们,轩辕朗完成得十分漂亮,逃犯和同伙一个不少的捉拿归案。除了他自己为保护一名受惊失控的人质受了点伤,其余的队员、人质,都是零伤亡。他就是因为这次受伤住的医院。
轩辕朗想起自己的战绩,笑得又谦虚又得意,摘下帽子扒了扒精短的头发,嘿嘿乐着说:“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于铁成瞅着他一脸得瑟样,嫌弃地横了他一眼,忙着泼冷水:“我听说,战场之外还有意外收获呀,在医院里还拿下一个小护士。擒拿格斗的招儿都使到小姑娘身上了,部队没白培养你,你小子挺神勇啊!”
一提这茬,中校同志立马就蔫儿了。不过本着猛虎大队丢理不丢面的原则,他厚着脸皮说:“咱中华民族,不是礼仪之邦嘛。我这见着人小姑娘,不得握个手啊。”
“握手?”于队没好气哼哼了两声,看着自己死不要脸的下属,再也淡定不下去了。阴阳怪气改成狮子吼:“你这手握得可够夸张的!老刘可都跟我说了,人家姑娘是左臂脱臼外加肌肉拉伤,现在还上不了班呢!你说你把人家姑娘欺负成那样,屁话不说,尥蹶子就走,像个男人吗?咱们大队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
老刘就是201医院的副院长刘维正,先前在猛虎大队当过队医,和于铁成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轩辕朗听着于队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好像他强抢民女又始乱终弃了似的。这帽子也扣大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仰着脖子狡辩:“我跟她道过歉了。”
于队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可真够不要脸的,道个歉就完啦?”
轩辕朗被他吓得一哆嗦,死不要命地小声嘀咕:“那还怎么着啊,您总不能让我对她以身相许吧?”
“去你小子的!还以身相许,想的倒挺美!”于队把手里的作训册子一把摔到他脸上,自己绷不住,噗哧一声被他气笑了:“过两天人姑娘好利索了,我给你个假。你去给人家当面赔个礼,买个东西吃顿饭什么的,别让人觉得咱当兵的都是大老粗。”
轩辕朗拧着眉毛讨价还价:“不用了吧……”
于队一瞪眼:“这是命令!”
“命令”俩字一出,轩辕朗条件反射似的绷直了身子,“啪”的一个军礼,朗声答:“保证完成任务!”
于铁成隔着空气虚踹了他一脚:“行了,没别的事,滚你的吧!”等轩辕朗心不甘情不愿地“滚”出了办公室,他坐椅子上,自言自语地又嘟囔了一句:“给你机会和漂亮女护士单独接头,还不知道领情,死兔崽子……”
小倩同志的抗打击能力虽然有待提高,可自动恢复能力那绝对是小强级别的。当时肩关节脱臼,外加左臂肌肉拉伤,胳膊肿得像莲藕一样。她在医院复位包扎之后,怕她妈担心,也没回家养着,就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自生自灭。可是才过了不到十天,她就活动自如、利落如初了。
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伤好了立马回科里报道。她还没走回科室,先在楼道里碰见刘维正,于是甜甜地喊了声:“院长好。”
刘维正手里不知拿着一叠什么单子,走得挺快,“嗯”了一声就和小倩擦肩过去了。小倩正要往前走,刘维正突然回头叫住她:“轩辕小倩是吧?伤都好了?”
“啊。”小倩半张着嘴,刚纳闷怎么副院长怎么会认识她一个小护士,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托了轩辕中校的福。她想起那人来有点咬牙切齿,不过在院长面前必须笑着,她笑得跟朵花一样说:“都好了,谢谢院长关心。”
“嗯。”刘维正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把小倩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看得她寒毛直立,有一种要被打包卖了的感觉。她心里恶寒,壮着胆子说:“要没事,那院长我先忙去了啊。”
刘维正点头:“没事,没事,你忙去吧。”
小倩如蒙大赦地走了,人才走过楼道拐角,刘院长就掏出手机来给于铁成打电话。这边听不见于队说话,就听见他在那里哼哼哈哈:“好啦好啦!年轻人,好得快。没什么后遗症,嗯,你放心,我们院的女同志没你想得那么娇气。什么,要她号码?行,有什么不行的啊,又不是保密局的。你等着啊,我去她科里给你问问……”
于是小倩同志的私人联系方式,就这么流传到了猛虎大队。
轩辕朗拿到那一串号码的时候,躺在床上纠结得想撞墙。他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和妈妈、姐妹相处的经历。后来到了十八岁入伍参军,再后来被推荐上了军校,毕业就选拔到猛虎大队来。他一辈子和女人单独打交道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别看他在于队面前贫得挺利索,可面对活生生的女人,想象着她们柔柔弱弱的样子,总是有点发怵。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被他“折翼”过的“天使”……这要见面跟他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他可怎么办?
纠结了八百遍之后,中校同志终于拿出自己纯爷们的气魄来,咬着牙翻身下床,抓起电话拨了那一串号码。事实证明,中校同志完全是多虑了。
小倩一早就知道了刘维正要她号码的事,周芸还告诉她,刘院长原先是猛虎大队的人。现在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上面一串星星,能用保密电话给她打的人,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某中校。她接了电话,挺大气地说:“你好.xzsj8.,我是轩辕小倩。请问是轩辕朗吗?”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粗着嗓子说:“啊,是。”
小倩不废话,张口就问:“你找我,是为了十天前误伤我的事吧?”
这次那边的人咳嗽了一下,说:“啊,是。”
“是不是良心发现了,要跟我赔礼道歉啊?”
“……啊,是。”
“啊……是……您就会说这俩字啊?”
“啊,是……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轩辕朗磕磕巴巴的,挠着头发囧得要死。还好升了中校以后就有单人宿舍住了,要被别人看见他这个熊样,还怎么在队上混。他清了清嗓子说:“我那天吧,可能是做梦了,一不留神就拽了你一把。我手重,你又不结实,一下子就把你整脱臼了。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赔礼了。”
不结实?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小倩强忍着对他发火的冲动,心想:白吃的饭谁不吃啊,有便宜不占是傻蛋,一定得狠狠宰他一顿。她极力平静地说:“虽然我明天很忙,不过,为了不让你太过意不去,我就勉为其难吧。明天中午十一点,崇文门马克西姆餐厅,咱们不见不散。”
小倩说完,不等轩辕朗回话就拽拽地挂了电话。
中校同志听着嘟嘟的断线音,倒呵呵傻笑起来。和一群铁血爷们混久了,最怕的就是女孩子撒娇掉泪、嗲声嗲气。他不能训,又不会哄。这个小护士虽然凶了点,但是直率干脆,不矫情不做作,挺对他的口味。就是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马赛克餐厅……轩辕朗直撇嘴,听着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