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锋芒借机别首辅 访名妓夤缘识仙姝
作者:胡长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14

那丫鬟急得眼泪汪汪,朝里喊道:“你、你好无赖!爱姐姐,快來呀----有人要生事!”

“是谁这么歹毒?”随着一阵脚步声响,楼梯上下來一个绮淡雅净的丽人,年纪十四、近于涂鸦,你可看得清楚?”

吴伟业接过疏稿,从头致尾细细看完,见上面添了几件实据,并将一些事件添上了年月日,甚至准确到某个时辰,既惊且佩,暗忖这些材料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也不知是什么人苦心搜集获取的。 首发--无弹出广告他情知不能深究追问,竖指称赞道:“兄台笔录的这些材料果然言之凿凿,令人信服。抉择之精,一如刀笔老吏的手段,真是高明之极!”

“你不要捧我了,这些材料笃实不假,终究是死的,还要劳动你彩笔润色,点铁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才堪大用。已经定更,你少不得要多熬上一会儿了。我终日里事务繁杂,比不得先前那般悠闲,陪不住你,先走了。”说完起身将黑斗篷披严了,也不要人送,轻开了大门,走入漆黑的夜色中。

吴伟业的折子上了两天,沒有动静。不用说张溥、吴伟业如坐针毡,想不出什么缘故,就是周延儒也心里惴惴不安。在值房正觉心烦意乱,乾清宫管事太监马元程悄无声息地进來,传旨道:“周阁老,万岁爷口谕,教您老人家过去呢!”

周延儒忙问:“乾清宫?”

“万岁爷与三位娘娘、太子在西苑呢!”

周延儒尚未进园门,便觉到了西苑的热闹,鸟语花香,树木渐渐撑出绿荫,一路上太监宫娥往來穿梭。周延儒望望高大的团城给一片浓翠的林木笼罩,升起一团淡淡的氤氲之气,团城四周有众多的锦衣卫护卫,他急忙拾级而上,巍峨高耸的承光殿迎面而來,殿顶的黄色琉璃瓦在日光下光彩耀眼,正要进去,里面出來一个小太监说道:“阁老,万岁爷在镜清斋与田娘娘下棋呢!”

静心斋在琼华岛上,周延儒原路下來,沿着永安桥上岛。湖中菱荷滴翠,碧水映天。远远望去,岛上万木苍郁,殿阁栉比,恍如仙境。镜清斋是一座自成格局的庭院,院中叠石岩洞,幽雅宁静,楼阁亭榭,小桥流水,颇有江南园林的风味。周延儒随在小太监的身后,沿着院内的回廊和山路迂回往复地走,曲径通幽,似有无穷无尽之感。屋里寂静,只有帝妃二人落子的声响。崇祯下得兴浓,听周延儒到了,笑道:“先生不必拘礼,且看看朕的棋局如何?”

“手谈之道,臣本不曾究心,皇上、贵妃面前怎敢置喙。”周延儒见崇祯满面春风,心神安稳了许多,但仍规规矩矩地行了常见礼,又拜了田贵妃。

田贵妃道:“先生想是有要紧的事,皇上先住了吧!”

“常言说:一涉手谈,则诸想皆落度外。看來贵妃的心思并未全在棋盘上,难怪左右见绌了。”崇祯将手中的几枚棋子放回竹雕的盒子里,起身道:“你可是放心不下焕儿?”

“臣妾是有些担心他,那泰素殿前的,听到崇祯点出吴伟业背后有人指使,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回道:“臣、臣确实不知他受何人指使。”

“朕有心将他拘了來,当面问问,又怕他谎言推脱;命东厂将他拿了,又恐他酷刑之下,胡言乱语地牵扯好人。朕不想这么做,不想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的,人人自危。你起去吧!好生体会朕的用心。”崇祯扫了周延儒一眼,问道:“张溥知情么?”

“吴伟业或许与他商议过。”

“他们有师生之谊,知情也在情理之中。张溥经营复社不过数年,竟搞得风生水起,也算个人物。”

周延儒揣摩着皇上话中之意,附和道:“张溥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读书下过苦功夫,七录七焚,舍得下力气,倒是可用的……”他见皇上锁了一下眉头,急忙敛口收声。

崇祯果然冷笑道:“他是够胆大的,还沒过班引见,授以实缺,竟想着弹劾大臣,手伸得不短呀!”

“少年人血气方刚,未免意气了些,也该教他知道进退。”

崇祯摇头道:“朕倒不怪他出位言事,初出茅庐,有这等锐气,不计个人利害,也是有心为国,只是他怂恿别人,与朕绕弯子,却容不得!”

过了几日,崇祯传下口谕,要张溥入宫觐见。按照成例,翰林院庶吉士三年见习期满,才会过班引见,张溥入翰林院不足半年,自然不到觐见之期。张溥不敢动问,只好忐忑不安地跟着入了宫,七绕八拐地低头进了文华殿便殿,竟不见了前面引路的小太监,抬头朝上看时,见御案后面的龙椅空空如也,大殿内也是一片寂静,沒有人声,便殿居中放了一个紫檀雕荷花宝座,后面摆设一组屏风,两边陈设香几、香筒等物,下首是一个紫檀绣墩。张溥恭恭敬敬地朝宝座叩拜,跪在殿上,恭候皇上圣驾。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张溥略微活动了一下硌得生疼的双膝,想到绣墩当是为自己所设,规规矩矩地坐了静候,想着皇上召对起來如何答话。又过了半个时辰,殿中依然静得出奇。张溥端详着宝座,见椅背及扶手等处皆雕饰荷花图案,椅前脚榻亦雕饰着荷叶,细微之处也是华贵无比。呆看了半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觉殿内有些昏暗,那小太监进來,吃惊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今个儿万岁爷在乾清宫忙呢,不会召见你了,快走吧!”

“皇上不是说好了,怎么……”张溥大急。

那小太监见他如此较真,咧嘴一笑,拱拱手道:“我的爷!敢情你头一回进宫,就给晾这儿了?这也沒什么,赶紧回去吧!万岁爷不是你一人的,多少大事等着他老人家处置,你这点小事儿算什么?就认倒霉吧!”

“哪个倒霉?”

张溥对着宝座行着叩拜大礼,忽听有人发问,知道事不关己,低头匆匆出殿,來人却阻拦道:“张溥,可是等得不耐烦,才见了朕便逃?”

张溥见來人头戴翼善冠,身穿赭黄团龙袍,手中捏把苏样的折扇,急忙跪倒叩头:“臣不敢。是这位公公传话儿……”

崇祯将手中折扇打开,复又收拢,抬头看看日色已有些晕红,说道:“果然有些晚了,随朕走走吧!”他拾阶而下,向东转过传心殿,沿着通往内阁的甬路漫步,走到文渊阁前停住脚步,问张溥道:“你的策论写得极好,只是有些盛气凌人,读卷官本來放在一甲,是朕黜在了三甲头名,但又准你进了翰林院。你明白么?”

“皇上有意磨练微臣,实是一片苦心。”

“嗯!你的策论说到辽东女真,引经据典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想必你对东北舆地之学下过功夫。你说女真就是周朝的肃慎,可有铁证?”

张溥道:“肃慎之名,见于《书序》、《周书·王会篇》、《大戴记·少闲篇》、《左传》昭公九年,《国语·鲁语》,《史记·五帝本纪》、《周本纪》、《孔子世家》,《说苑》,《孔子家语·辨物篇》也有记载。到了北魏,肃慎改称勿吉,唐朝时改称挹娄、靺鞨,金朝时改称女真,沿用至今,自古以善造弓箭闻名。”

“不愧是七录七焚,经史果然精熟。你对辽事持何看法?”

“圣人说:忧不在于颛臾,而在于萧墙之内。臣以为辽东地处荒蛮,女真不过数万,乃肘腋之患,而陕西民变才是心腹之害。皇上只遣一上将据守关门,自然可高枕无忧。”

崇祯忽然想到了袁崇焕,暗想:九边关隘又非山海关一处,他也看得太容易了,毕竟是书生,好作欺人之谈!换了话題道:“你以为辽饷用处如何?”